《末日·墨日》幻想混淆

6、蓝罂

　　文尔丝皇家赌场。
　　一楼的金黄色的大厅里，闲赌的人无数，人声鼎沸，人来人往。
　　而在最后一层的大厅里，却是一片静谧，只有一张红木长桌，两边各坐着两个人。
　　“蓝少爷这次押多少？”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那个，强压着急切和喜悦的心情道。
　　蓝少爷很年轻，看着绝对没有达到赌城二十一岁可以赌博喝酒的要求，他穿戴着朋克风的蓝黑亮面服装，骷髅和十字架项链，俊秀的面容，黑紫色的眼线，不规则的曲线纹身纹在左额和右颊，冷酷不羁的气质。他斜靠着维多利亚式金色柔面软靠背椅，穿着满是闪亮铆钉靴子的脚交叠放在赌桌上，也不看刚刚从荷官手中脱手的赌盅就道：“全部，赌大。”
　　“好，少爷胃口大，在下也不能扫您兴，我也押全部。”肥头道，搓搓手，心道：这个傻乎乎的肥羊，估计连老千是什么都搞不懂吧！
　　“请问二位确定吗？”官确认道。
　　嘀嘀嘀。
　　“等一下——喂？大人！”不知道对方是谁，蓝少爷忽然正色，然后凤眼圆睁，嚯的坐起来，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扭曲。“你说什么？！”
　　电话里，一个慈爱苍老的声音道：“我是说，我们找的‘冰块’已经浮出水面了，好孩子。”“终于找到了！她在哪儿？”蓝少爷的声音透着狂喜，瞳眸燃着黑色焰火。
　　“拉斯维加斯，她就在你所在的城市里。不过不要急，我孩子，凡是要谨慎，知道吗？”“知道了，我会好好策划的，大人请放心。”蓝罂一瞬间平息了情绪道。
　　“终于来了啊——我会给你报仇的，姐姐。”他对自己道。
　　“请问蓝少爷确定了要押上这些筹码了吗？”荷官再次问道。
　　“当然。”他像是装作大人的叛逆孩子班扬头睥睨，让荷官与胖子对视时，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
　　“那么就让在下来揭开它吧。”
　　赌盅的盖子被打开，露出了三个红艳艳的六点，大大大！！
　　“怎么可能？！”
　　“愿赌服输，你的二十亿我收下了。”蓝罂摇摇手中的支票，上面盖着文尔丝的印章。
　　“什么时候？！”胖子摸摸摸摸口袋诧异。
　　蓝罂冷哼，“那么再见了，玛蒙的笨蛋们！”他长及大腿的黑色里衣飞扬，桀骜的背影向电梯走去。
　　面沉入水的荷官反应过来，大喊道：“抓住他，他出千了！别让他逃走了！”
　　大厅周围的房间里涌出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保全人员，穿着深蓝色的制服，他们齐刷刷地把冲锋枪对准了电梯门前的身影。
　　“别动，不然你会立刻被我们轰成渣。”领头羊扬声冷道。
　　蓝少爷没有回头。“叮”，电梯到达了，金属门缓缓打开。
　　领头羊死死盯着准镜里的静止的蓝黑色背影，那样孤傲的僵挺着，连发梢也不服输地翘起，似乎不愿意被任何东西束缚。
　　因为没有人进入，电梯门又慢吞吞地关上。“叮”，电梯下沉。
　　“年轻的少爷，”燕尾服的荷官翩翩然走过去，“你把赌场想得太单纯了，交出支票，别试图顽抗，要知道没有人能从‘玛蒙’那里夺取财富。”
　　叛逆的少爷没有跟“大人”呛声，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变成了雕塑。
　　荷官感觉不对劲，“喂，你——”他伸手推了推少年的肩背，然后，蓝黑色的三维实体忽然像信号被干扰的电视画面虚晃起来，数秒后，信号彻底消失，少年凭空消失在了他眼前。
　　“shirt！fucking！”荷官扭曲了脸，啐了一口，眼神显得十分厌恶，“竟然是幻使！可恶的嚣张的盗贼！你们是怎么把关的，不是叫你们别让幻术师进赌场吗？！”

　　都城的度假酒店里。
　　“姐姐，我们来这里是投靠谁？玛蒙吗？”风神似顽皮的大男孩般倒坐在水晶靠背椅上。
　　她姐姐坐在奶油光泽皮沙发上，头发披散出温婉的韵味，她正优雅地品茗闻香，听到弟弟的发问，回道：“不知道哦，虽然我们跟玛蒙交易不少，但是那群吝啬鬼甚难相交，让他们帮助人基本是做梦，他们不会让人占哪怕一丁点的便宜。”
　　风家黑白通吃，祖业自清末既有，是救国工场之一，后来经过一代代风家人的努力，光大无比，在明世界里算顶端势力之一，但是暗世界——直到风神的父亲风烟当上了家主后，才有接触，虽然进步神速，不过到底是没有站住脚。末日，普通人需要一个庇护所，风家自身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还需要投靠七宗罪。
　　“那，贝利尔怎么样，他们随时那个世界里最好交与的一群人了。”风神侧头靠在椅背顶部。
　　她姐姐摇摇头，蹙起黛眉，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暗世界没有真正好相与的。贝利尔看似懒散淡泊，但是我见过他们的领导者，他不像是没有野心的人——相反，他的野心很大。有野心，又在争斗中的人，喜欢把身边的一切都当作筹码，利用或者牺牲。”
　　风神点点头，接着姐姐的分析起来，“别西卜和萨迈尔最没希望，他们暴戾无常，比起帮助和合作，喜欢破坏和散布恐惧；利维坦全是小心眼，跟他们交往小心点倒也没事，万一被记恨那就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剩下拉斯特和路西法，最不具攻击性的生色王国和真正的暗夜帝国——暗世界的顶端，我觉得我们应该想办法投靠路西法。”
　　风华放下茶盏，忧郁地叹息，“弟弟这么聪明姐姐很欣慰，可是，路西法最为傲慢，我们风家恐怕入不了他们的眼。”
　　风神琉璃眸子流转，露出讨糖吃的笑容，“让我试试吧，姐姐，我有办法让他们庇佑我们。”
　　风华担忧而不解，“什么办法？——阿神不要冒险，你自幼体弱，暗世界对于你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一直在某些事情上被排斥在家人之外的风神不满地挤出委屈的猫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要一直怎么保护我！姐姐不相信我吗？我何时鲁莽到去冒险了？”
　　“唉。你可以参与进来，但是必须有最好的贴身保镖跟着。”他姐姐妥协道。
　　“这个好办！”风神偷腥猫咪似地摸摸嘴角，“我知道，佣兵界的神祇在哪里……”

　　“Ｇ１１号通水头口吗？”工装的张雅站在赌城的某个下水道入口，手机贴在耳边。
　　里面穿来管家之类的人物词措严谨的声音，“是的，先生。如果你没能察出水有问题的话，就请您去Ｇ１１到Ｇ１４，我主人家的４个通水口检查一番吧。希望您动作不会太慢，我的主人不能忍受糟糕的用水情况太久。”
　　张雅保证了会尽快后，挂机，踩着防水长靴走进去。
　　这儿的布置和清理工作做得不错，跟巴黎的比也不会差太多，宽敞干净的走道，路灯一盏盏的，可以照亮无数分道门上的铭牌。
　　张雅找到了Ｇ１１，打开来，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污水漫上了她的靴子。她迅速入内，关门。
　　空气凝滞，她的露出帽子的发丝垂着纹丝不动，熏臭污黑的水流从通道下方经过，黄绿色的细菌油污化合物漂浮在水面上。水线涨得不正常的高，漫过了她靴子的边缘，已经看不见两边的走道了，水流呆呆不见流动，这些是洞口堵塞的现象。
　　张雅拔腿就走，沿着洞壁，去往通道的尽头。
　　“呵……”幽灵般飘忽的笑声游离在下水道的空间里，张雅身后，蓝罂分腿悬空而立，抱胸侧头斜睨，“这不是昔日的‘死神’吗，怎么这般落魄？”
　　张雅仿佛没有听见，保持着固定的节奏木然地往前走，双眸没精打采。
　　蓝罂深深地望入她略微弯曲的背影里，眼神像一把淬毒的利箭，要刺穿她的身体。
　　他的身影化为虚像消失，然后拦在了她的身前五米处。
　　嘲讽的笑容蔓延在嘴角，“难道是为了恕罪吗？弑杀姐妹的罪孽，你想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赎清吗？”少年的表情即凶狠又哀伤，纹身狰狞艳丽，好像负伤的野狼，流着血和泪，却不顾身体而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张雅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皮微阖似要睡着，听他说完，就又抬起脚步，从少年的幻影中直接穿过去，少年的影像从中间荡开涟漪，等她离开后就蒸发没了。
　　张雅走到走道的尽头，那里睡着一个活人，她身前是被人为的用铝料盖住大半的洞口，只有上下作为出水口和通风口的地方没有。
　　纤维做的吊床横在水面上方，两边钉入墙壁，她在上面睡得很香，稚嫩的面容看起来不过是初中生的样子，服帖的酒红色短发，疑似水手服的衣服又脏又破，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灰头土脸，没有类似行李的东西。
　　张雅听老鼠说过，赌场的下水道里有不少流浪汉居住。
　　铝料的意义不明，张雅没有想太多，直接用钳子取下钉子，拆下挡住水流通的几条铝料，随手抛出，料子噗噗如水。
　　流□□被她的动静吵醒了，惊慌失措地下床伸手阻止，“喂喂，你别拆别拆！大哥，你这是要我命！”
　　张雅不解地盯着她，眼睛冒问号，“我是修水工，拆掉它是我的工作。”
　　“可是你能不能换个下水道拆啊？我不能没有这些铝板挡着的！”女孩语调生气又伤心，红着鼻子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当然不能，这是我客户的下水道口。”
　　“呃，那我换个道好了。”女孩愣愣道，说着走出去想要把飘远的铝料取回来。
　　可是她踩空沉了下去，“啊啊～～我不会游泳！！”她沉沉浮浮的同时大叫，污水呛得她直呕。
　　张雅头顶冒出省略号，她无语了，伸手把女孩拽回来。
　　“呜呜呜……”女孩看着飘远的铝料，跪地鸣泣。
　　“其实你捡了也没用，还是会被其他修水工拆掉的。”
　　“呜呜呜……你知道什么啊！没有它们挡住我的气息，‘鬼’是找过来的！”女孩声音尖锐道，哭得红彤彤的脸颊和眼睛鼻子，又可怜又可笑。
　　“鬼……”张雅呢喃。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啦，光世界的人怎么能知道小幻我的艰辛！”女孩还在抽泣，因为手湿无法擦眼泪，眼睛完全被水糊住了，折射着外面的光，歪曲晃动，仿佛哈哈镜的效果，让人忍俊不禁。
　　张雅却没有笑，相反，她锁死眉心。
　　潮水声，抽泣声，风声，鸟类的叫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声音——细微的空气破开的声音。
　　三个黑影兀然浮现在二人的身后空间里，出现地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