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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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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年冬天冷得厉害。寅时早过了，但日出还不见。
大概是要下雨，但……谁管它呢？
杨饮风以为人还睡着，便抬起右手抚摸上了唐无寻的嘴唇。
指腹贴着唇弓摸到唇珠，越过上唇，往唇红摸去的时候，唐无寻的头往杨饮风的方向靠了靠。
杨饮风愣了一下，指尖提起了些，但也没从唐无寻的嘴唇上离开。
他就这样维持着半撑着上身的姿势看了一会儿。
昨天唐无寻和人拼酒了，后来对方被毒死了，后来他们争执了一通，后来杨饮风就被推上了床，再后来，他就没什么出息地支吾着和唐无寻缠到一块儿去了。
最后搞清楚了事情真相，是“两帮黑市地痞为了块地拼毒酒、谁撑到最后那块地就归谁”，唐无寻那时那刻就是恰巧路过。
杨饮风嘀咕了一句你干嘛不早说？
唐无寻哼了一声，说那块地在他眼里就是块豆腐渣，但有人竟然说自己毒不死、于是他心一痒就把人弄死了，所以知道与否又有何区别。
杨饮风也确实无话可说。他并不担心唐无寻会被市井里的毒酒毒药弄死，或是，甚至是不适。
但现在唐无寻几乎睡得朦朦胧胧，眼睛周围又红又肿，累得睁也懒得睁开，则是因为伤风。
又一次。入冬之后，似乎就没怎么真正好过。他说是扬州的冷，他不习惯。
杨饮风可是真没想到，唐无寻这么个练武的人，还是唐家堡的出身，竟然会那么地……不经寒气——过了十一月几乎风一吹就手指尖冰冷——这是少有的杨饮风能反着戳唐无寻的事。不过唐无寻倒是不以为意，他说喜不喜欢冬天和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就是内功不练、功底不行怎么了”，真有本事就来直接弄死他呗，在边上罗嗦什么劲。
杨饮风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从唐无寻的嘴唇摸了过去。
唇弓发白干燥，唇红却异常柔润，这大抵也是因为他冬日没事就会把起皮撕掉的关系。
有时候嘴唇上还会挂着点小小的血迹，倒是十分惹眼。
杨饮风用指尖流连了一会儿，对方合着眼睛没什么反应，他就分开了对方的嘴唇。贴近牙齿。
当一截食指在别人的嘴里、在别人的牙齿之间的时候，一种既兴奋又害怕、既期待又退怯的情绪浮上来。杨饮风可从没对别人这样做过——以前没有，以后不知道。要不是唐无寻一直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沉溺在梦里，他大概也没胆做这般脸红心跳的事，即使他们亲吻过好几回了，但说不定还会被咬一口呢，唐无寻在想什么、会想什么，谁晓得呢。
当杨饮风脑中正纠结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探出中指抵在唐无寻的下齿了。
他没触到那人的舌尖，因此他把镇守的牙齿轻轻推开。
可要命的是，唐无寻还没把眼睛睁开。
他明明已经醒了——可能早就已经醒了——当杨饮风把两根手指探进去两截的时候，一条柔软的、湿润的舌头贴上他的指腹、滑进指缝里。
杨饮风从没感到过如此窘迫。唐无寻一定又要嘲笑他的无聊幼稚了。但又烧得如此滚烫。
他有了逃开的念想，却被制止了。
唐无寻略微抬起了些头，用牙齿的咬合阻止了杨饮风的退缩。
杨饮风就愣了一下。他手足无措。
唐无寻用牙齿轻轻碾磨着探进口中的指骨上下，舌尖舔过指甲又周旋在两指缝隙里。
他的睫毛颤了几下，似乎是想要睁眼看看，后来感到杨饮风也不退缩了，他就没把眼睛睁开。
当杨饮风无措地停滞在原地的时候，唐无寻索性安然地合了眼睛，张开了嘴，抬头迎合上去，把对方原本探索在自己口腔中的两指往更深里含进去。
杨饮风脑中蒸腾过一片模糊，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气一半往上一半往下，什么也说不出。
他看着唐无寻口中吞咽、喉结滚动，又觉得那人的头离了枕头太难受了，想拂下去，让人躺得舒服点。
然后，他真的做了个鬼使神差的决定——他把这种细小的邪念归咎于唐无寻合着眼睛的默许。
杨饮风在探进唐无寻嘴里的手指又再往前施了一小点力，而唐无寻就像感知到了似的，躺了回去。
他们这回贴得更近了。
唐无寻的双手在被窝里，一手贴上杨饮风的腰一手摸上他的背，指尖一寸一寸往上爬。
杨饮风只好就着他的举动调整了下左手肘支撑的角度——唐无寻口中温存的阻止让他离不开——他半侧着身体撑在那人身上，又将身下的人掩了大半，他将腿压到唐无寻腿上的时候，对方意图鲜明的和他膝盖相抵、抗衡了一会儿，然后两两相交的叠在一起。
而唐无寻躺在杨饮风的阴影之下。他贴着杨饮风背脊的手慢慢地爬出了被窝，没过多久，杨饮风就觉得背上贴着指腹像细小冷血的蛇头，指甲撩拨的时候就像信子触在肌肤上。
大约是唐无寻一直闭着眼睛追逐于指尖的调戏——他睁开过眼，但也没看什么，就像是用视觉去感受和确认身边的温存，瞥了一眼，感觉人的轮廓还在，就弯起眼角，又把眼睛合上了。
杨饮风觉得床帏里到处弥散着放纵的默许。
更何况唐无寻正在用给人品箫一般的吞吐用舌头在他指间动作，甚至在他抬起指尖、划过他上颚、摩挲的时候，配合地扬起头，还发出了细小的呜咽声。
于是杨饮风便在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驱使下碾转起手指来。
他撬开他的牙齿，将食指和中指更深入地推进湿热的口腔，压过舌底，甚至鲜少恶质的将缠上来抵抗的舌体挡开，最后他的指尖就要探到喉咙口了……感同身受着几乎困难的吞咽。
直到唐无寻原本一直留在杨饮风腰际的手从被窝中爬上来。被窝中湿热的暖意和流放在空气中的冰冷随着在两条手臂在后背上圈紧交错，给杨饮风闪了个激灵。杨饮风才把自己的手指从唐无寻的嘴里抽了出来。
指尖湿淋淋的，带出唐无寻未咽下的涎水，沿着他的下巴一路摸下。
杨饮风为自己的“情不自禁”羞愧起来，更为两人□□相贴的热度感到焦躁。
但又别扭地想着，这一切都是唐无寻放纵的结果。
他俯下来贴近唐无寻的脸，说，“你怎么能这样。”
唐无寻睁开眼睛看他，眼里全是笑，却说，“我又怎么了？”
杨饮风说，“就是……”杨饮风原本想说“是你撩拨我，其实我原本不想那样”，但这一定会被戳回并且戳得无法反驳，一时又想不出话来了。
其实他还想问，“是不是别人也能这样对你，是不是你对别人也这样”。
唐无寻在被子底下缠紧了对方的腿，才说道，“放心吧，我现在可喜欢你了。”
不出所料地，杨饮风挣动了一下，但也没想挣脱开，他半撑起来，把唐无寻的脸扳正过来细细地看。
唐无寻倒是做了些此时此刻颇显幼稚的举动，比如把落下去的被子扯上来，比如觉得还是窜风冷得很、索性就想把自己滑下去，任着下巴被箍住定位。
他仰起头来，看上去既无辜又无助，说，“杨饮风，我现在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杨饮风真没能从唐无寻的脸上看出什么好名堂……甚至越来越觉得自己可悲起来。
那天夜里，意乱情迷。他和唐无寻承着葡萄酒香、菱纱透光、和着一些引诱的话、一点被催化的情绪，就稀里糊涂地滚到了一起，甚至隔天他都不记得还有什么。
但这不算什么，以他对唐无寻各种相关版本的结论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原本他想说清楚的话，经过那一刻，更说不清了。后来他认命地想，就这样吧。
——他认命地想，这种牵结在一起却解释不清的感情，大概就只能是缘份。不管是不是孽缘。
他一直搞不明白唐无寻，而最让他不可理解且接受的是，在他们在一起之后，有天入夜唐无寻把他绑到青楼，给他找了个姑娘，让他被迫行了苟且的勾当。整个过程唐无寻就坐边上，他泄在姑娘嘴里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时唐无寻抱住他，说，“不然怎么办呢，你永远不清不楚。”
后来，他又在床帏里几乎唉声叹气地说，“你又不知道别人的滋味，怎么会知道我有多好呢。”
杨饮风依旧气得要吐血、但又没有反驳的支点。
他遇见唐无寻之前洁身自好的人生里，就在心里呵护了一个叶卿卿，他们没成亲，所以当然没行周公之礼……和唐无寻倒是好，什么前前后后、正正反反、里里外外都摸了个干净。
唐无寻还感叹过为什么杨饮风学得那么慢。他都把大把的技巧教了他，按着步骤做还不会吗？又要他躺下又要他伺候，心情好的时候，善诱下也就算了，反正如今自己大多时候也闲着无聊。但天一冷他真是什么兴致都没了。
杨饮风不好说什么，这种事情又不是看个春宫图册读个市井小说就能熟练的。况且……他是应该需要找谁交流一下吗？真是说也说不出口。
但唐无寻有时又觉得杨饮风这种生涩的模样挺好。这让他想起蜀中那些相好，她们一二三四个都有一对呼之欲出的双峰，样貌姣好、房事老练，缠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水蛇一般摆动。杨饮风有什么好呢？论样貌，他确是风神秀逸，但他再好看也美不过倾国倾城的女人了，论房事，那简直了，根本就是扯淡……大概正是“什么都不那么好”，反而有趣起来。
——他还有些少年气，叫人牙痒痒的。
于是，唐无寻就在内心的矛盾中心情愉快地接受了。
就如当下。
唐无寻把冷透的手指贴在杨饮风的胸膛上，心里想着“真是个平坦无奇的胸口啊”的时候，却按捏起那颗小小的乳珠来，当真是想咬一口下去。
杨饮风被冰冷的吃痛回了神。他抓到唐无寻不老实的手腕，一时半刻又想不出要怎么办？
他当然可以去吮吸那冰冷的指尖，就像唐无寻刚才做的那样，只可惜他不在黑灯瞎火或是被唐无寻贴着耳朵撩拨逼迫的时候真是做不出这等事情。他想，又或许能把这人的手扣到他头上去，要不将这双手挂到自己脖子后面也行，毕竟他确实想再窝一会儿被窝，现在离通常的中午起床实在是早得很，但他知道他怕冷。
对，他知道唐无寻怕冷。
于是，隔了一小会儿，杨饮风把那只冰凉的手带到被子里，他让唐无寻抬了抬腰，压着他的手腕送到那人自己的腰后去贴着了。
唐无寻随即哆嗦了一通，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杨饮风，你——”
杨饮风趁机把被角全部掖得严丝合缝。
他把脸埋进唐无寻的肩窝里，让彼此胸口贴着胸口的抱在一起，用被窝里升起的温度叫那个人不想再多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