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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龙战之殇(4) ...

  •   16

      何为以命相换?叶龙言不太清楚,但他总觉得,手中要握住某些东西。有人说不能名垂千古也要遗臭万年,可遗臭万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的。

      叶龙言按照叶英的指引,由烛龙殿风蜈殿向东,可以看见一株盘根错节长满青苔的古树,那把龙战之殇,就埋在这棵树下面。

      若只是藏在树下便简单得多,无非是找几个傀儡把它挖出来罢了,但它偏偏埋藏在冰棺里。

      那是用千年寒冰造成的冰棺,极其寒冷也极其坚硬,据说唯有用滚烫的鲜血才能将它一点点浇开。

      叶龙言蹲在树旁,伸手抚摸着地上潮湿的黑色泥土,里面有腐烂的树叶在随着微风颤动。他蹭问叶英:“你就那么放心让我去杀人。”

      “没有你,也有其他人。”叶英道,“终归有人要拿到它的。”

      终归有人要拿到它的,是星宿派的星宿老人千秋子、或者是那位全身黑色盔甲横刀立马的陆寻将军。

      比起那些高大的人物,叶龙言的存在感要薄弱的多。但就是因为这样,乌蒙贵偏偏喜欢他,觉得他不骄不躁,能成大业。

      但却又因为他既不自负也不狂躁,乌蒙贵还是防着他。

      他想获得什么?乌蒙贵不知道,所以觉得这种人不能全信。他派人去中原打探,却只知道他是某天突然出现在洛阳的一个流浪男子,未有其他,再往下,便是些细小的传闻。

      他是个迷,乌蒙贵挑着眉想,这种人往往最不受控制。

      但直到今日中午,他看见这个身材修长剑眉星目的年轻人默默的走到他面前,问他要三百个活人。

      “为什么?”乌蒙贵问。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叶龙言是要将他们三百个人的颈脖割开,血流成河。

      何其残忍!

      乌蒙贵听着他的请求笑了,坐在王座上问道:“那么,你要那么多活人的血做什么?”

      “我要龙战之殇。”叶龙言道。

      “那叶英只告诉了你一半。”乌蒙贵道:“除了活人的血,还必须用阴脉的女子心脏血液祭献。”

      叶龙言没有表情,只是平淡的点头:“谁才是阴脉女子?”

      乌蒙贵笑道:“你不知那叶婧衣?”

      叶龙言摇摇头:“她如今下落不明,我找不到她。”

      “那有一个你总找得到。”乌蒙贵从王座上站起身,手中握着茶轻轻饮下:“就是你们平宣将军的将军夫人。”

      乌蒙贵说这话时眼神动了动,有一丝寒光从眉目中透出来,他期待看到叶龙言震惊或者犹豫的神情,然后便可抓住他的弱点,将他永远的困在这烛龙殿中。但是——

      但是他没有。

      “属下知道了。”他恭敬的抱了抱拳,依旧是毫无表情的脸,只是张开嘴说出这五字。的确是……如同平常的样子。

      乌蒙贵有些疑惑,难道,那真的只是传言?

      16

      北邙山天策府邸,有不速之客。

      来人深知天策机关布局兵法武艺,根本无人奈何得他。况且他招式凌厉出手狠辣,一路杀伐带血打开了平宣王府的门。

      曹雪阳骑着马站在平宣王府门口拦着他,身后是已经嫁作人妇的叶寒衣,四目相对,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来夺亲的?”曹雪阳问。

      “不。叶龙言答,“我是来杀人的。”

      他抬起枪,一枪穿过几个小兵的咽喉,声音低沉,眼瞳漆黑:“曹将军,您与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杀你,还烦请您让路。”

      曹雪阳并没有多说话,调转马头,叶龙言朝叶寒衣步过去,却突然惊绝一支箭朝他射来!

      慌乱之中侧过马身,那箭从盔甲旁掠过,生生将盔甲撕裂!带着电光火石插入草地中。

      乘龙箭……

      平宣将军的乘龙箭。

      卷青受了惊吓,也并没有不知所措,还是极镇定的站在当地。叶龙言抬起头,王府内阁楼上果真站了一个人,红缨长发,弯弓射月。

      “你是谁?”叶龙言抬头问,那男子隽逸非常,一看就是大家人物。

      他并没有放下弓,而是又上了一只箭努力瞄准。

      “在下平宣将军林易清。“他字正腔圆,说的朗朗正气,叶家替她选的夫婿的确有足够的身份与资格。”若阁下想带走我的夫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蹋过去!”

      叶龙言看了看四周,似乎军心振奋,众人又将兵戈拿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动手,只是说了一句话。

      “你还记得你们的叶庄主,和李府主么!

      ”

      所有人缄默不语。

      “你们可以杀了我,大不了让两位掌门人陪葬。”叶龙言缓缓道,“一个女子与他们相比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清楚。”

      他的话语冷冷冰冰,始终有褪不掉的扬州口气。

      不是软,而且温和敦厚,即使说的是威胁的话也不让人觉得太过骇人。

      “我随你去。”叶寒衣从人群中走出来,向叶龙言伸出手。

      “你莫动我大哥和李将军,我随你去南疆就是。”叶寒衣穿着长袍,梳着发髻,拧着眉,不知道是决绝还是其他。

      叶龙言将她抱在马上,小马卷青打了个响鼻,带着她向南疆走去。

      叶龙言不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不知该如何说,这是两人相距最近的一次。

      17

      南疆的气候不同于江南,空气中的湿热粘着在皮肤上,像是一层厚重的牢笼将人紧紧框住,叶寒衣坐在他的马后,手紧紧攥住他的腰,一路颠簸也未曾放下。

      叶龙言有的时候想回头,但还是没有停下马鞭,他将叶寒衣带往烛龙殿,便将她囚禁在风蜈蚣殿里,大门紧闭,寸步难行。

      “你想做什么?”叶龙言刚要离开,叶寒衣便站起来质问他。

      声色俱厉,眼神中有难掩的戒备,如果这个时候给她一把剑,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穿进自己的心脏。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叶龙言走过去,他的手刚够上叶寒衣的肩膀就被火辣辣的扇上一个巴掌,在他脸上印出一个红印。

      叶寒衣也有些怔住了,后退几步。

      “只是看你衣服上落了只小虫,我知道你自小怕这个。”叶龙言放下了手,只对她指了指,“南疆虫子多,夜里也寒,记得加几件衣服。”

      叶寒衣顿了顿,还是厉声质问:“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带我大哥走。”

      “不行。”叶龙言笃定:“你必须呆在这儿。”

      “为什么?”叶寒衣问。

      叶龙言答:“原因你不必知道。”

      他走过转身,一身铠甲透出属于苗疆的蓝紫色,上面毒蝎的暗纹在暮光中发亮,再也不是当初天策府傲视天下的龙纹了。

      他不是天策的那个叶龙言,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木七……

      “所以,你想杀了我祭你的枪?”叶寒衣问他。这一问,声音极低,轻轻的,应该谁都听不见。

      叶龙言回头,他的眸细长而乌黑,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深,他想回走的时候,叶寒衣不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她怕,怕面前这个比尸人还没有心肺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叶龙言沉着声问。

      叶寒衣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这个叛徒在中原虽没有名垂千古,也当是遗臭万年了。”

      叶龙言咧着嘴,笑了笑。

      叶寒衣还道:“我知道你要用至阴的女子之血,将屠磷碎骨枪化为龙战之殇。”

      叶龙言看着她,一字一顿:“那又如何?”

      叶寒衣语塞,只得淡淡摇头:“不如何。”

      “你还想着去天策府?”叶龙言问。

      “那是我家,我当然要回去。”叶寒衣答。

      叶龙言冷笑:“那个男子为了所谓的大人物不敢对我射出那一箭,让你置身险境,你想他做什么?”

      叶寒衣轻笑:“那是宿郎以大局为重。”

      “宿郎?”叶龙言抬了抬眉毛:“称呼倒是亲切。”

      “那你呢?”叶寒衣反问,“你这种追名逐利之徒,难道会为了一个女子至你所谓的教主不顾?”

      “我当然不会。”叶龙言回答的果断。

      叶寒衣一副了然的模样,抱着手嘲笑似的看他。

      叶龙言对微微鞠了一躬,走出殿门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

      “因为我就算射出一箭,你也无法嫁予我为妻。”

      他这句话,不知叶寒衣是不是能听见。

      18

      时间渐渐逼近盛夏,五大门派正在集结人手逼近烛龙殿,乌蒙贵躲在龙潭中不见踪影,四处尸将把守的又格外森严。

      不知道这一战,究竟谁胜谁负。

      听说叶龙言一直进出龙潭为乌蒙贵出谋划策,并在白龙口大败天策少年将军林衡宿,让五大门派军队铩羽而归。

      叶寒衣在风蜈殿中向上天祈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叶龙言日日在她身边出现,只看她一眼转身便走,也不说其他。实话说,叶龙言的确将她照料的很好,她若怒气发起来将杯子砸在叶龙言身上,他也是一言不发,伫立在一边仿佛一尊塑像。

      “你怎么还不滚?”叶寒衣看着他,凝眉怒目,恨不得将他吃尽骨髓。

      叶龙言也不过是将额头上的血迹擦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想知道你有多恨我。”

      你有多恨我?

      恨不得剥开筋骨,食其皮肉。

      叶寒衣有一日在地牢里看见了打坐的叶英,问大哥为什么不趁机会将叶龙言杀了。

      “我做不到。”叶英回答,闭着眼,心却看着前方。

      “为什么?”叶寒衣急切的拽着他的袖子,“你忍心看着天下为他倾覆,我死在他手里?大哥,我知道你有时气血畅行,能杀了他的。”

      “我说了我做不到。”叶英用手指点点胸口:“不是剑做不到,是心做不到。”

      叶寒衣一直不明白大哥说的这句话,只知道大哥聪慧过人心眼通透,明了的事情一定比自己多,叶龙言,一定有不能杀的理由。

      不过叶英也告诉她,叶龙言武艺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得多,若自己完好时与他相斗,胜负也不过五五平开而已,如若他又有了龙战之殇,恐怕连乌蒙贵都不在话下。

      “他果然是深谋远虑。”叶寒衣冷笑,她将叶英搀扶起来,刚好能看见月光铺洒一地,好像是苗疆的银器。

      “或许是吧。”叶英淡淡的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五大门派明日就能攻进烛龙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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