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为君故》忘却的无声

44、第 44 章

　　什么？就这样了？本有赴死之心与如此轻的刑罚之间的落差，让我如梦似幻。
　　直到第二天，我出了宫殿，要坐上去伯府的牛车时，还恍然梦中。
　　“旦儿姐姐。”
　　“主人。”
　　我正准备上车，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却是夷光带着小蝶来送我。
　　“旦儿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你去伯府我们就没多少机会见面了。你要注意自己身体啊。”
　　我抱住夷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我会的。你才要注意自己身体呢。”又悄声在她的耳边说：“小心庄离。”放开了夷光。
　　夷光身体一震，点点头。
　　“主人……”小蝶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摸摸她的头，说：“现在我也是奴仆了，你就不要喊我主人了，喊姐姐就行了。”
　　“主、姐姐。”小蝶低头擦了擦眼泪，有拉住我的衣袖不肯放开。
　　“好好跟着斛云姨，她那里倒是省心的地方。”
　　“嗯。”
　　我见小蝶还是恋恋不舍，便抱了抱她又将她的手从我的袖子上拿下来，转身上了车。
　　走了接近两天，我才到了伯府。迎面走来的却是甘紫，她一见我，微微吃了一惊，又拉着我的手笑道：“我只听传话的人说，是个宫人，却不想就是你。”又转身对后面的人道：“你们快将郑姑娘的行李都安排好吧，我带她去住处就是了。”
　　我微一打量，她穿戴不错，神色间倒比我们那些入宫的人明媚些，心里为她高兴，接着回道：“甘紫姐姐，我是来作仆人的。你莫要这么客气。”
　　甘紫一面拉着我往里面走，一面不时回头对我说：“郑旦妹妹就莫要客气了，传话的人都说了，你虽现在是仆人，却是大公子相中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转身对我说：“我在伯府听不到外面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留在吴王身边，若是赐给大公子的，怎么成了仆人？”
　　“这……”我愣了愣。甘紫便道：“好了，是我着急了，你也累了，咱们去你住处说。”
　　甘紫竟领着我进了一个清幽的小院，里面芳草幽香，一棵杨柳聘婷而立。回头说到：“总管说你在府里也不用做什么重活，只帮大公子薰薰衣服、打扫打扫房间就可以了。”
　　进了屋里，我才发现是个带着书房的屋子。“这是谁的屋子？”
　　“这是大公子的，大公子还没有姬妾，你就住在大公子的屋里。”
　　伯修没有姬妾？“这个大公子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至今还没有姬妾。太宰给他的，他都不要。”
　　“怎么回事？难道伯司马……”我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住伯修的房间，忙看了看周围有没有类似吴宫中的那种小套间，却没有找到。“我住哪里？”我吃惊地问甘紫。
　　“自然是住这里了。”甘紫道。
　　“那伯修……不，伯司马呢？”
　　“也住这里啊。”甘紫一面帮我放着衣物，一面说。
　　我看着衣柜里和我衣服在一起的还有男子的衣物，便觉头皮一麻。“你、你是说我和伯司马睡同一屋？”
　　“对啊。”甘紫看了看我，掩口一笑，道：“妹妹，你被赐给大公子，自然是大公子的姬妾了。太宰特意嘱咐人传话，不能亏待你，就让你和公子同屋而住呢。”
　　见是这样，我也只能先稳住，待伯修回来再与他商量。又和甘紫大致说了我在宫中的经历。甘紫凝住笑容，思量片刻，说：“我当初只觉得自己不能进宫，有些委屈。你说的也不清楚。但是，我却才知道，你们在宫中也是不好过的。还不如我在太宰府中好些……”
　　她微愣片刻，复又小说：“好了，看我光自己瞎想了。妹妹既然来了，正好免了我思乡情切，我们也好相互照应，这不就是好事了吗？”
　　送走了甘紫，我等了一天，方听说伯修要回来了。我站在小院的门口，不一会儿便见一群人走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和伯修。

　　见那中年男子的服饰应是大夫一类的，记得昔日吴王晚宴中看到过他，地位不低，想来是伯修之父伯嚭了。我正犹豫要不要过去见礼，人群却已朝着小院走来，我忙低头行礼。
　　“郑旦？”伯修喊道。
　　“见过大夫，司马。”我忙行礼说。
　　“父亲，这是……”
　　我抬眼看去，却见伯嚭微笑着对伯修说：“既然大王已将郑姑娘赐于你，就是你的姬妾了，你又没有贴身服侍的人，让她住你屋里，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禁有些纳闷，我本为吴王姬妾，现在又是因罪沦为庶人，而且还连累了伯修。按说伯嚭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怎么现在好像挺欢迎我似的。
　　不知是日头晒久了还是怎么了，正听伯修要说些什么我却忽然有些眩晕。“郑旦……”听伯修的一声叫喊，我却随之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伯修坐于我身边，看到我睁眼，先是笑着松了口气，复又转头让其他人出去。
　　“你怀的是鸿的孩子？”伯修问了一句，可是脸上却是笃定的。
　　“什么？”我怀孕了？我忙向伯修确认道：“你说我怀孕了？”
　　“是的。”
　　顿时，我大脑混乱起来，一时喜一时忧却更多的是无措。怀孕这种事情，即使活了两辈子了，我也是头一遭的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呢喃而语。
　　“不要紧，我跟父亲说这孩子是我的。鸿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自会向父亲说明，到时候你就可以和鸿团聚了。”
　　我抬头看看伯修，顿时安心不少，便说：“太谢谢你了。”一时间，吴越的事情忽然像是离我很远了，虽然还有很多不知所措，但是我已经开始期盼着鸿的归来。不禁感叹，幸好吴王没有处死我啊。一面又激动地握住伯修的手，道：“真是谢谢你啊，伯同志。”伯修被我晃得有些晕了，却也一直微笑着。
　　我怀有伯修身孕的事传了没几日，远在宫中的姬夫人却突然回了伯府。我随众人在门前相迎。
　　“父亲。”她向伯嚭行了礼，又接着冲我这边打量过来。
　　纵是现在我与她没有利益之争了，往日宫中的相处到底是不怎么愉快的，所以我还是更深地低了低头。
　　“兰儿回来了。正好，你哥哥的姬妾有了身孕，咱们一家人一起庆贺庆贺。”
　　姬夫人没了在宫中的嚣张，虽然她依然是那种夺目而强势的美，却到底对着父亲温顺乖巧了许多，说：“好，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子嗣，是该庆贺。”
　　安静了一下，又听伯修道：“妹妹回来了，就快进屋歇息吧。”
　　众人进了家门，就开始忙着准备晚饭，我因有身孕，便不用干活，安排去前厅服侍。
　　一进屋子，姬夫人抬眼看到我，到底以前的相处不怎么愉快，她也顿了一会儿。问道：“郑旦，你怀了哥哥的身孕是吧？”
　　我还没回答，伯嚭却笑着说：“可不是么？你哥没有子嗣，好不容易有了相中的人竟然接着就有子嗣了，真是双喜临门啊。虽然郑姑娘是宫中待过的，但她却也替你哥哥怀了长子，等生了，就让她当你哥的媵妾。”
　　“应该的。”姬夫人笑着说，不过笑中多少有些不自然。伯修却未说什么。
　　晚饭我也坐在下座陪宴，到底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
　　晚上，我有些累了，便早早进屋，拉上新弄的帘子，躺在伯修屋里隔成的小间中休息。朦朦胧胧中，做了几个梦，却又忽然感觉像摔了一跤，不免惊醒。
　　不知是几时了，抬眼看外面灯火未息，我以为伯修还在外面未睡，掀开帘子屋里却空无一人。还没回来？我放下帘子，复又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接着屋里有些酒气散开，听到是伯修被人搀扶进来。带那人走后，我正准备出去看有什么帮忙的。忽然听到一个女声说道：“公子，主人让你去西苑等她。”
　　主人？是谁？却听伯修开始并未动静，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微微叹息一声，复又走了出去。我也没管这些事情，本来与我关系也不大的，便迷糊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待第二天天刚亮，我醒来一拉帘子，却见伯修铺上没人，铺盖都未动，竟是一夜未归。也没太在意，就洗刷了起来，正洗着，却见伯修眼睛微红的走了进来。
　　“去哪了？”我随口一问。
　　伯修竟似刚刚没看到我一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我，道：“无事，我去四弟那里聊了一夜。”
　　“哦。”虽然觉得不应是这样，但是到底是他家的事，我也未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