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烛飘蓬一梦归》笙歌醉梦间

69、第63章 沙漠之行

　　第63章沙漠之行
　　玄壬昂带了五百人进入沙漠，而在如今的一个月后，只剩下四百多，而我们一个流寇都还没碰到。
　　我不会骑马。自出城之日，便是与玄壬昂共乘一骑。本来还很担心的我，慢慢的才开始发现他的变化。
　　他不再像以前对我那么轻佻，看我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位老朋友那么自然。而且，一心所想的，似乎也是追捕流寇的事情。
　　这样的玄壬昂让我觉得陌生，也感到轻松。虽然，与他同乘一骑还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茫茫沙漠中，我们这一大队人漫无目的的行走，真正让我感到了生命的脆弱渺小。每当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我离开时，宗尘脆弱虚无的微笑。在看看身旁的玄壬昂。恍然发现，不知不觉中，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再是我印象中应有的样子。
　　每个人都在变化，我也一样。
　　九年了，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九年。九年的时间都恍如一场梦一样，是是非非，纷纷扰扰，而我所牵挂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宗尘，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美好，一切一切，都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两个月后，我们的食物和水都已经消耗的所剩不多。情况的危机让很多士兵都心浮气躁的，很不安份。可是，玄壬昂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这些都是不重要的。我一直都摸不透这个人，所以对他的无动于衷也不可置否。既然他让我看着，那我就看着。我从来不担心我们会回不去。因为，在我的心里，玄壬昂是强大的存在。
　　“害怕吗？”玄壬昂将水壶递给我时问道。
　　清水的甘甜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我轻舒口气，抬头看着黄沙飞舞的天。
　　“不。”只要你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你的大业还没有完成，你比我更在乎这短暂的生命。“不怕。”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士兵。他们都懒洋洋的靠坐在地上，抱怨着不怨起身。
　　一直以来，训练这些精英的都是玄戴左。这两个月，我多少发现了他们的玄壬昂的不尊重。在他们眼里，这个虽然眼神锐利但是身体单薄瘦弱的摄政王，或许只是个受到陛下宠幸的王爷。
　　他在我面前站起身，“你说，我该拿这些士兵怎么办呢？丢了没用的吧，可惜。带着吧，又浪费水。怎么办才好呢？”
　　不待我回答，远处就传来阵阵马匹的奔驰声。
　　所有倒地的士兵都顿时精神大振的站起来，紧张的看着远方来人处。
　　我也跟着站起来。
　　飞尘的灰沙掩盖了来人的身影，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为数不少的队伍，大概也有数百人。只不知道是敌是友。
　　我悄悄的观察玄壬昂的神色。他仍是一派从容。再看向远方，那队伍向前行进的即快速又整齐。不像是沙漠中的流寇，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是，这样的沙漠中，除了具有的军队，又怎么会还有其他军队呢？
　　我有点不安的揪紧衣襟。

　　远方的队伍越行越近，而玄壬昂的嘴角却渐渐勾起了满意的微笑。
　　直到领头的人物从马上下来向我们走进，我才渐渐看清，来人竟然是……迟楠！
　　迟楠来到玄壬昂面前后，先看了眼他身后神态紧张的士兵们，然后对玄壬昂笑道：“久等了。”
　　我的心一阵收缩。再看他身后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的小军队，一种恐慌在我心里慢慢升起。
　　他是什么人，与玄壬昂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我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胸口。这种无法把握的情况，让我慌乱无措。周围所有人都是陌生的，都是不可信任的。我，孤身一人。宗尘，你在哪里？

　　沙漠的夜晚，也有星星呢！
　　我仰头看着天空，心里空空的。
　　在这里已经停留两天了。自从迟楠来了后，我们就止步不前了。一开始，他和玄壬昂谈了很久，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玄壬昂开始变得沉默。
　　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年之限的结束……

　　终于，在五天之后，迟楠心情愉快的和我们告别了。而与他的愉悦成反比的，是越发沉稳少言的玄壬昂。
　　“另外，”临走前，迟楠又掉转马头过来对玄壬昂说道：“作为礼物，我已经代王爷铲除了这里的流寇。王爷可以安心的‘辅政’了。”他的勾起的笑容意味深长而又自信从容。然后，向我看来的目光让我心里一突，“希望永宁王早日康复。”

　　我无聊的捧着手里的沙子，看着它们一点点从指缝里流落，就好像我的心也一点点的缺少一样。
　　迟楠离开已经半个月了，可是玄壬昂却还是停留在这里。没有前进，却也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我不明白他的打算，一如我不知道他和迟楠之间的沟通。
　　可是，就算让我知道又怎么样呢？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宗尘的平安。我们一家人的幸福……
　　一阵刺痛从脚裹传来。我咬牙蹙眉看去，一只硕大的蝎子……
　　“幼幼！”伴着玄壬昂的疾呼，我的眼前昏黑一片。

　　“幸好。”大夫帮我包扎好后，舒了口气。“不是很毒的蝎子。拯救及时，没什么大碍。王爷放心吧。”
　　玄壬昂紧抿着唇角，看着我问道：“真的没事吗？”
　　军医呵呵笑道：“只要好好调养，按时服药搽药。老夫保证，不出三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没有去注意玄壬昂和军医的对话，只是摸着被整齐包扎的脚裹。
　　宗尘的平安，我们一家人的幸福……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发回苍茫城。
　　我躺在床榻上，无聊的想着。
　　如果在苍茫城，云山他们还可以和我联系，告诉我宗尘的情况。可是在这一片沙漠中，却是完全与他们断绝了联系。
　　我幽幽叹了口气。
　　玄壬昂掀开帷帐走了进来。
　　他每天都会来看看我的伤势。可是他面无表情的脸，却总是让我感到紧张。我情愿看到他以前自信张狂邪肆的笑容。
　　他来到我的床边，端起我的脚裹，“还疼吗？”
　　我轻轻摇头。
　　每天都是这样一句话。然后是解开包扎，帮我搽药。
　　不忍看他的认真仔细、小心翼翼。我撇开了脸。
　　心里好像有小虫子在不停的啃噬串动。
　　我双手揪住身下的床单。
　　“再过几天，我们就动身回去了。”仔细的帮我包好伤口，他说道。
　　“哦。”我点点头。
　　他看看我，站起身。“好好休息。”

　　我仍是像来时那样与玄壬昂共乘一骑，也还是像来时那样身体前倾，尽量不碰到他。
　　茫茫风沙中，我们的进程很慢。而兵士们一扫来时的阴霾，显得很有精神。
　　“王爷！后面好像有人在靠近！”随行的副将靠近道。
　　玄壬昂停下马步，向后看去。眯起的眼睛，危险而邪魅。
　　我也跟着转过头去。
　　他们不像之前迟楠的队伍，凌乱但是急速。向前奔驰中有一股舍命的拼劲。
　　“准备。”玄壬昂扬起手。
　　所有的士兵都进入待命状态。虽然他们好像人数不多，但是紧张的气氛让我的身体也跟着僵直起来。
　　“王爷！前面也有！”副将的身影随之又起。“左边！右边！王爷！我们被包围了！”副将有点慌张。
　　士兵们开始起了骚动
　　玄壬昂左右扫视，面色平静，眼神深沉。
　　“所有人，向前前进！”
　　急速的前进，让我靠在了玄壬昂身上。他伸出一只手勾紧我的腰肢，压着我的身体躲过左右的袭击。“这些应该是逃脱的流寇。他们的目标是我。待会儿我下去，你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行，知道吗！”
　　我张张嘴要说话。可是不等我开口，他已经跳下马去，而被他重力刺激的马匹则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
　　我抱紧马脖，心里慌乱而恐惧。怎么办？怎么？宗尘，怎么办？
　　我向后望去，四周是高坐马上的敌人，被围困在中间的玄壬昂显得那么弱小无助……
　　我勒紧马缰，让它停下来。可是却只是让它的速度慢了下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只能随着它打转。而这时，一个流寇向我奔了过来。之后，是一阵爆鸣声。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面对流寇的靠近，我只能无措的等待。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无助而无奈？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我的眼前，一片猩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停下来？”醒了后的玄壬昂一直抓着我的手。
　　我的心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愣愣的坐在他的床榻边。“如果你死了，谁能给我井兹的玉玺呢？”
　　“原来是这样吗？”他冷笑一声，“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不会让你几个月的时间浪费的。”
　　我低垂着头，鼻尖酸涩，而心，已经麻木……

　　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对不起我的，我会恨。对我好的，我也不能无动于衷。玄壬昂、微式拓……我欠你们的，也许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我长叹一口气，继续捣着草药。
　　这是给玄壬昂用的草药。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当我端着熬好的汤药进来的时候，玄壬昂正不知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药熬好了，可以喝了。”我将药汁端到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接过碗一口喝完，然后说：“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
　　“那怎么行？！”我一惊，“你的伤还没好呢。”
　　他摸摸肩窝的伤口，“这点小伤还死不了人。”他抬起头看着我，“你不想快点回到宗尘的身边吗？”
　　这有关系吗？无论回不回去都是一年，不是吗？我疑惑的看着他。
　　“回去后，我就会马上把玉玺给你，等你的脚伤好了，立刻就可以离开。”

　　我的恢复力果然是惊人的，不是吗？才一个多月，脚上的伤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而在昨天，我们已经回到了居有王宫。
　　就像他所答应的那样，他已经让玄戴左去拿玉玺给我了。拿到玉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想到玄壬昂为我所受的伤，我是不是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呢？一个月的赶路让他的伤口非但没有痊愈的迹象，反而更加恶化了。可是，宗尘还在等着我……
　　既然已经对不起他了，那么，就这样吧。我不能再让宗尘担心了。而我，也很想很想他。还有我们的女儿，梦寐。
　　“陛下驾到——”正在我出神的时候，太监尖锐的嗓音伴着玄戴左的疾步，拉回了我的神思。
　　“怎么了？”我迎上去问道。他的神色很不寻常。
　　玄戴左定定的看着我，眼里有深深的指控。“玉玺不见了。”

　　井兹的玉玺不见了，而玄壬昂正带着人寻找。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以为一切都苦尽甘来了。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宗尘了。可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见了，不见了。那宗尘怎么办呢？

　　是谁偷了玉玺，又是谁害了宗尘？我不知道。我好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没有方向，一片迷茫。
　　我要怎么做？玉玺丢了。我要回去，还是留下来等玄壬昂找到它呢？
　　不，我不能再麻烦他了。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还是……离开吧……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神思迷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需要怎么做。
　　恍惚的来到宫门，却被拦了下来。于是，我又迷迷糊糊的往回走。
　　可是，该去哪里呢？宗尘……
　　“你怎么在这里？”
　　我茫然的抬起头，看到玄戴左僵硬的面孔，心里一片凄楚。
　　“是啊，这里是陛下的王宫。我的确不应该在这里。那么……请陛下让我出去吧。离开这高贵的世界。”
　　他紧抿着唇角看着我，“十九失踪了……”
　　我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十九失踪了。在追踪玉玺下落的途中。”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我怔愣的坐在房里。心里一抽一抽的，无边无际的惶恐淹没了我。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吗？还能发生什么更不好的事吗？究竟，老天还能怎么折磨我呢？
　　我悲痛欲绝的倒在床铺上，仰头看着床顶。
　　曾经，这上面应该有五颜六色的花束。可是，为我准备这些的人，已经不在了。牧司去了，宗尘身重剧毒，玄壬昂失踪了，还有夫人、暖香，她们都离开了。
　　究竟，我还会遇到什么？还能发生什么？

　　半个月了，半个月来一点玄壬昂的消息都没有。而我心里的不安也逐渐加剧……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为什么？”我激动的问着玄戴左。“你究竟有没有好好找？！”
　　玄戴左冷冷的看着我，“那么你自己去找啊。”
　　“我去就我去！”我愤怒的推开他。
　　我真是受够了他的脸色！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面前给我脸色看？明明玄壬昂的失踪应该是很令人担心的事，可是他却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是玄壬昂根本没有失踪吗？他知道玄壬昂在哪里？所以才不担心？
　　我停下急奔的脚步。慢慢冷静下来。
　　自从宗尘中毒了以后，我就开始变得脆弱了。什么都没办法想，什么都不愿思考。接着又发生了玄壬昂失踪的事，重重打击下来，更是让我身心疲惫，不堪一击。
　　我蹲下身子，痛苦的捧着头。现在，我一定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一定要冷静，冷静。
　　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与其在这里瞎操心，不如信任玄戴左。他和玄壬昂情同手足，又一片衷心。既然他不担心，就一定是把握的，那我又何必担心？我应当担心的，只有宗尘。玉玺现在还没有下落，那么宗尘要怎么办呢？宗尘，宗尘。
　　我站起身，漫无目的的继续向前走着。

　　黑夜中，她的身影在诺大的树林里显得那么孤苦凄凉。因奔跑而纷乱的发丝，凌乱的披散下来。枯黄的草叶被她的脚底踩过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伴着北风呼呼声，更添了悲怆之情。
　　她神情凄楚的走着，走着，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要走向何方。心里深不可测的无助、悲戚让她只能漫无目的的行着……
　　突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让她停下了脚步，低头一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