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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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向太子妃拜别后，便与程亦薇去收拾了自己的衣物，随后就去了郑氏那里。
“你要回宫去了？”郑氏听了上官婉儿的话顿时忧心忡忡。当今皇后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掐死的人，那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婉儿这样天真的性子，在那样的地方哪能活得下来呢？婉儿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现在却又要回去。命运，就这样的不可违抗吗？
“嗯，”上官婉儿点点头，笑着说道，“母亲，我想你在这里也是不自在，不如我求天后也让你回去吧？”想了一下又问道，“母亲，你是不是想出宫啊？”
“婉儿，到了皇后面前千万别乱说话。”郑氏一听上官婉儿竟然要为自己去求天后，忙阻止她，“你小心做事，万万不可冒失。宫里是个稍不注意就要丢了性命的地方，更何况你去的是皇后那里。回宫以后，你可不能像在这里这般胡来了。母亲是掖庭里的罪妇，何去何从自有人安排，你不必操心。你只要好好照顾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上官婉儿看着郑氏小心翼翼的样子，撇撇嘴。她没法和郑氏解释她和武媚娘之间的事，也就由得郑氏去说了。辞了郑氏出来，两人便跟着团儿回了宫。
待上官婉儿回到甘露殿后，武媚娘便吩咐侍女传晚膳。两人自上官婉儿出宫后便没有再一起用过晚膳，上官婉儿自是雀跃不已。看到两个侍女静静肃立在她们身后，上官婉儿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瞅着武媚娘。武媚娘本是灵心慧目之人，看着上官婉儿不好好用膳一双眼不住地瞟过来，岂不知是什么意思。她挥挥手，让两名侍女退下，上官婉儿果然就笑嘻嘻地走过来，钻到她怀中。就着武媚娘的手，两个人用过晚膳。回到殿中，又听上官婉儿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话，武媚娘看她眉眼殇涩，知道她是累了，便让人送她回了偏殿。
听到侍女回报上官婉儿已经回了偏殿，刘娘便起身来到甘露正殿。进了大殿，武媚娘正一手托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后，请恕奴婢放肆，奴婢想知道天后对那上官婉儿是怎么想的？”
刘娘自武媚娘封为昭仪后便在身边侍奉她，跟着她经历了所有的惊涛骇浪，是她身边的老人了。听到刘娘忽然如此客气，武媚娘都有点不适应，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阿刘，你有话直说，何时也学起他们那套来了？难道我还会责罚你不成？”
刘娘叹口气说道：“天后，我自知驽钝，有很多时候看不懂天后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猜度一二分还是做得到的。只是，自从天后把那上官婉儿从掖庭调到殿里来，我寻思过很多次，实在不明白天后对她意欲何为？”
武媚娘闻言微笑：“不过是年纪大了，想找个小孩子聊聊天，解解闷罢了。”第一次召见上官婉儿，她便从上官婉儿身上看到了徐惠的影子。一样的性格清淡，一样的才华天纵，一样的对自己不假颜色。时隔多年，她又有了当年年少的那份悸动。她和徐惠彼此倾慕，可恨老天不肯成全，她们的私情被人撞见告到了皇上那里，徐惠为保她性命，自承绝食而死。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维护婉儿周全，让她一世喜乐。武媚娘暗暗在心中发誓。
果然不是把上官婉儿当部属来对待的。刘娘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当然知道武媚娘这许多年的辛酸和寂寞，可是后宫之中真情是最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她们走到这一步费了多少心血，又岂可半途而废呢？况且……“天后，那上官婉儿的祖父是上官仪，天后即使要人陪伴，不如找个可靠的人，何必选她呢？”
“哈哈哈，阿刘，我们若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那想别的岂不是白日做梦？”武媚娘一脸的胜券在握，“你放心，婉儿年纪尚轻，心思又简单，只要我们小心栽培，不会让她生了异心的。况且，这次让她回来，以后也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们了。只要她在我们身边，她的一举一动又有人随时禀报，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对了，”武媚娘忽然想起一事，“婉儿已经回来了，你派人去把她母亲也接回来吧，”沉吟了一下说道，“仍旧把她放到掖庭，给她安排个职事，不要太显眼的，不劳累就可以了。”
刘娘一听，武媚娘心中已有决断，自己再劝也是徒费口舌。既然天后早就思虑周全，也布置妥当，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也只好看紧那上官婉儿了。好在，她还有个母亲在她们手里。刘娘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安排侍女伺候武媚娘沐浴安寝。
一个多月后，刑部的奏折呈上来了。他们核查了明清远尸体上的伤口，也反复查探了命案所在地，认为是江湖人士所为。只有抓住刺客才能查明幕后的人到底是谁。然而当时事出突然，刺客身着黑衣头蒙黑布行动迅速，没有人看出刺客的样貌。刑部已向各州县下了海捕文书，待将刺客捉拿归案再另行查问。
“查了一个月，就告诉本宫他们什么也查不出来？既然连刺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写海捕文书又有何用？一群废物。”武媚娘把刑部的奏折扔到地上，恨恨说道。
“媚娘，”李治掩着嘴咳了几声，示意高和扶他坐起来，慢慢说道：“那明清远年轻时候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他为人出言无状，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刑部查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武媚娘转过身，走到李治床前坐下，问道：“皇上有何事吩咐？”
“我的身体是不成了。”李治抬手阻止武媚娘说话，继续说道，“只是贤儿年纪尚轻，对朝中的事还有些生疏。我想，不如你陪我去洛阳吧，一则于我病体相宜，二则也可以让贤儿在长安学着独自处理政事，毕竟将来这天下还是要交给他的，咱们总不能替他看一辈子。你劳心劳力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武媚娘笑笑：“好。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臣妾自当遵从。”
李治点点头，说道：“我昨夜已经把旨拟好了，待会儿就让高和去太子府传旨。你回去后也让你那班人把事情和太子交接一下，咱们就准备准备去洛阳了。”
待武媚娘离开后，李治立刻让高和去太子府宣旨。天皇天后前去洛阳、李贤留在长安监国的消息一传出，整个长安城便如滚水一般翻腾起来。武媚娘的僚属失魂落魄自不待言，那般整日为中宫威势牵肠挂肚的大小官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无不欢欣鼓舞。
带去洛阳的东西自有刘娘料理，武媚娘要做的还有别的事情。待上官婉儿回了偏殿，武媚娘命人召进早已等候在此的萧璟。
“现下太子监国，中宫已然失势，你又没有把柄在我这里，何必还应召而来呢？”武媚娘与宋昭华在派萧璟去太子府之前就多番研究过她，而她去了太子府之后的举动和送回来的消息更是被揣摩遍至。然而，到底萧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而且她姑母还是萧淑妃，现在太子得了势，难保她不动心思。
萧璟听了武媚娘的问话，知道对方是在试探她，微笑着说道：“萧璟明白，皇后娘娘是绝顶聪明之人，就不拐弯抹角了。”
萧璟抬头直视着武媚娘说道：“把柄之事，萧璟并不去想，因为萧璟是自愿为天后做事的。没有强迫，自然也就无所谓把柄。”
“哦？”武媚娘看着这个直视自己的女子，饶有兴趣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问道，“是吗？你为何自愿为我做事呢？”
萧璟虽面无惧色，然而能够这样贴近地和自己心中的神祗说话，她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轻轻呼吸了一下，收了收心神，萧璟答道：“因为娘娘身为一介女子，却创下了世间男子都难以达成的千秋功业。萧璟不才，对娘娘的光辉心向往之，也想以这女子之身跟随娘娘做一番事业。和那须眉一比高低。”
武媚娘料不到她说出这一番话来，久久凝视着她。果然是年轻人，血气方刚，锋芒毕露。她只看到了那些浮于表象的虚名微光，想必不会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步不过是迫不得已为求自保罢了。
停了停，武媚娘问道：“据我所知，太子虽以圣贤之言立身处世，但对于有才之人也不计较男女之分。你既然已经入了崇文馆，是太子的谋士，跟着太子也可以做一番事业出来，况且又名正言顺，何必非要跟我做那些事情呢？”
萧璟轻轻笑了笑，说道：“太子，他不会成功的。恕萧璟放肆，太子殿下做事过于拘泥圣贤之言，看不到人心的诡谲多变，也不懂得治理天下需要恩威并施。这样的人在朝堂之上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武媚娘凤眼微挑，伸手捏住萧璟下颚，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这样的太子岂不是很适合你？你大可站在太子背后，借着他的权势来成就你的威名。”
萧璟又一次被武媚娘这样逼视着，心跳渐如擂鼓一般，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天后……萧璟看过天后的建言十二事，萧璟自愧不如……萧璟只愿自己成为天后的膀臂，辅佐天后……萧璟想得到天后的赏识，萧璟只想追随天后。”
武媚娘哈哈大笑，看着萧璟脸色绯红，眼睛低垂着不敢看她，这才放了她。转身走到桌案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看向她，说道：“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天后这是答应给她机会了？萧璟大喜，躬身行礼：“天后在上，萧璟会证明自己的。此次圣上移驾东都，太子留守长安，萧璟听凭天后差遣。如有闪失，萧璟以死谢罪。”
从甘露殿告退出来，萧璟意气风发，走路脚下生风。她相信自己已经给武媚娘留下了印象，以后做的就是要让武媚娘明白她没有看错人，她萧璟是值得信任的。
端坐案前的武媚娘也笑意盈盈。近日幸而亲自召见萧璟，不然她就错过了一个可造之材。此人胸中颇有丘壑，所缺的不过是些历练，若只是用作暗探，就太浪费了。不过听她方才所言，她也绝不是甘心一辈子呆在暗处之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昭华，你培养了一个好学生。武媚娘放下茶杯，起身出了大殿。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