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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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想的太简单了。
前朝公主，当今的总理夫人，会为了王修决然剜掉双眼的母亲，说起话来连太子也不敢打断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接见我。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乌衣巷，走的是和上次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小丫鬟领着我穿过数条抄手游廊，绕过一大片碧绿碧绿的池子，途经水榭，隐隐听得有女子嬉笑的声音，环望四周却是碧树层染，一个人影也无。
“陈家小姐到了。”
一幅十二面的玉石屏风掩住了花苑景色，我还来不及看屏风上的精美花纹，小丫鬟已经做了请的手势。
屏风后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假山下数十名锦衣云鬓的少女正围着绣绷做女红，玄色的丝线在洁白的缎面上来回飞舞，图案尚未成形，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
她们停下手中活计，齐齐回过头来看着我。
淙淙的泉水分成几股从假山中泻出，汇成一条小溪九曲状游向花苑外的水池，溪底有鸳鸯嬉戏，水边闲闲站着白鹤孔雀，更种了无数我叫不出名字来的奇花异草，暗香浮动却又完全不觉得腻人，鲜花映着娇颜——这里是内堂，不必掩面，她们的面纱都整整齐齐叠好，由一旁的婆子丫鬟捧着，还有各种乐器和书籍摆在几上。
我从未如此地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这是在陈家完全不会有的感觉。花花草草树树木木山山水水之间的少女们又是多么可爱。
我真的很想和她们做朋友。
“你们不是想知道陈彤庭什么样子么？”坐在绣绷南面一名容长脸蛋，眉飞入鬓的紫衣少女突然开口了，“看她就行了。”
她是祖善平。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果然气度沉静，颇有领袖风范：“长得和她哥一模一样。”
幸好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龙凤胎是异卵双生，决不可能长得一模一样，轻易就让我混了过去，连冷汗都没有一滴。
“陈小妹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我甚少行女子礼，这次心底却无比地雀跃——就算不能成为女子学堂的学生，至少今天我也认识了她们，这是个好的开端。
有几名少女站了起来欲回礼，见祖善平没动，又静静地坐了回去。
没关系，我知道在她们心里陈彤庭做了不少龊事。
如果告诉她们陈彤庭只是被摆上台做丑人，只怕更让她们难堪：“这绣的是什么？真好看。”
“形神皆无，好看在哪里？”祖善平道，“何必说些场面话。”
她身边一名穿月白色衫子的少女抬眼望我，一双凤眼中柔情流转，令人禁不住地想要亲近她。我这个人交朋友挺注重第一眼的感觉，她和我对望的这一秒让我很想和她成为姐妹淘。
“谢谢。”她低声道，“这是我的嫁衣。”
白色的？这个时代结婚穿白色？倒是提前和国际接轨了。
“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
“桓月和。”
“我叫陈小妹！你知道王夫人在哪儿吗？我是来找王夫人的。” 我望了一圈，除了一旁伺候着的婆子丫鬟们，并无长辈在场。
“王夫人在祠堂斋戒。”和桓月和面对面坐着的绯衣少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善意，这不是东安街上卖包子的小姑娘么！
看来这里还有熟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是我笑得太熟稔，她不知所措地低了头：“虞若华。”
“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一心遍尝坊间食肆编写食谱的虞家小姐！我十四哥对你做的包子赞不绝口！”
“真的吗？”她明显地兴奋起来，“哪种口味？”
“百香鹿脯！哪位是袁小姐？你好美！我哥说萧子良不错喔！嫁给他没有错啦！”
大概从来没有人这么直接地说话，袁小姐整个人都发红了，抑制不住地傻笑起来：“谢谢。”
“那萧衍呢？萧衍呢？”下首一名穿碧色衣服的大美女举着针迟迟不往布上扎，“你哥见过萧衍没有？”
“见过！”我想起沈晓海，竖起大拇指，“英雄！”
“天哪，我居然问出口了，”那大美女捂住脸庞，不胜娇羞，“我叫郗徽，你就叫陈小妹么？”
“……是呀！不过你们可以叫我小名小雅。金陵郡主呢？九尾猫找到了吗？”
“金陵会的人今天不在呢，改天……”
“姑娘们，这话说得也够多了，专心做活。”
大概是看破了我逐个击破的心思，祖善平开始干预了，起身道：“陈小姐，请随我来。”
“叫我小雅就行了。”
祖善平分花拂柳地去了，我只好跟在后面，还不忘对其他人挥手作别。祖善平领着我到了一间小祠堂里，和花苑比起来这里素净得多，台上供着一张一人多高的孔子像，供品只有些时鲜果蔬，神龛里一束线香袅袅烟起。
祖善平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我也学样行了个礼。
“陈小姐，你认得这上面是谁么。”
拿这考我？
“孔子。”我毕恭毕敬答道。
“走近瞧瞧。”
走近瞧瞧也是孔子呀。我靠近神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陈彤庭的眼睛不至于老花了吧？
“得罪了。”我双手合十低声念道，然后爬上神龛——
“陈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是您让我仔细瞧瞧。”
这下看的清楚，这副孔子像竟然是由无数个蝇头小楷组成，虽然我没学过孔子，却也懂得一些：“竟然以《论语》为线条画成，真厉害！”
“你看看孔子左手的中指上写着什么？”
“子曰巧言令色鲜仁矣。”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宅加女博抓狂中：叫你多读点书！叫你多读点书！这句话的意思是，喜欢说甜言蜜语的家伙没安什么好心眼！谁教你刚才狂拍所有人的马屁！）
难道是骂我？管它的，反正我听不懂。让我找找另外一句话——找到了，在头顶的布包上。
“听说你很想加入女子学堂？女子学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
“我喜欢这句：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还有这一句：子曰有教无类。”
跳下神龛，我用袖子把刚才踩过的地方擦的干干净净，随便又把其他地方都擦了一遍，才转过身来冲祖善平一笑。
“听你方才在花苑里的口气，你和陈彤庭还真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妹。”
“对。他知道的，我都知道，同样我知道的，也不会隐瞒他。我们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
先把这话说了垫底，免得将来露马脚。
“你简直和你哥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长得别样也就算了，这个样子若是天天见着，岂不闹心。”
“容貌是爹娘给的，不容我嫌弃。这么说，因为你不喜欢我哥哥，我就不能进来学习么？”
“你说话的口气，可真像陈彤庭。”她咄咄逼人。
“但你却不像那天的祖小姐呢。”我寸步不让。甜言蜜语对她没有用，还是坦白一点的好。
“是否你也和你哥一样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祖善平突然诡异地一笑，“我决不会让你入学。谁知道你会不会回去告密。”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我哥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不存在告密不告密。”
“即使在这里被所有人排挤，你也要读书？”
“我既然来了，就做好了被你们刁难的准备。”
“好，那咱们在这孔子像下击掌为誓，如果你能回答出我的问题，我就不会再反对你进入女子学堂。”
还是那个小丫鬟领着我出了花苑，走了没两步，后面有人喊我：“陈小姐！”
是桓月和和虞若华。她们两个手牵着手追上来：“善平姐心气很高，所以……”
“叫我小雅啦！我知道，她心高气傲，不喜欢我哥，连带着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已经和她订好了协议，只要我能回答出她的问题，我就能成为你们的同学了。”
“这样？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么？”
我笑着摇摇头：“如果要靠你们解决，那就不算我和她之间的较量了。对了，月和，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深深地吸气。
冷静。
冷静。
“你是不是要嫁给朐山军主玄元度？”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她大惊，“我爹说最好不要在建康宣扬此事，所以我只告诉了几个好姐妹……”
果然。
祓禊节坐在桃花树下的祖善平和桓月和；祖善平找陈休尚询问玄元度的情况；玄元度信中的“月和”两字；一向谨慎小心的青雷乌霆在街上撞倒祖家丫鬟，还正好“忘记”了我拜托她们打听的事情。
陈休尚，青雷乌霆，所有人都知道。
都不告诉我。
“我会算。”我咧嘴一笑，“成亲不是挺高兴的事情么，为什么连我哥都瞒着呢？我哥和他可是八拜之交。”
“因为……因为媒人是赵伦大人。他……他怕你哥不高兴。寻思着怎么说呢。”
果然。
其实从开始我就应该明白那句“赵卿执柯，皆为好逑”是什么意思。
赵伦说合了玄元度和桓月和，一个是少年将军，一个是重臣之女，真真是天作之合。
陈休尚说过，赵伦因为寿阳之战一事请辞，告老还乡了。陈休尚还说，像赵伦这样的老臣子，如果不是事情做的太过火，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他辞职的。
照这样看，他在寿阳故意搞破坏不过是为了能顺利退休。
反正无论他做了多少坏事，有周盘龙，桓崇祖，玄元度，王修四个人在，都可以弥补，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都不清楚到底是王修算计了他，还是他将计就计了。
他搞臭了自己的名声，还如常地给桓崇祖的女儿找了个好婆家，足以让桓崇祖忘记他做的一切，还要把他奉为上宾。
同时还能伤害身为陈家人的我。他肯定看出了我对玄元度的情意。
其实我们都低估了赵伦。
扮猪吃老虎，他真是第一名。
“陈小姐？”
“叫我小雅。”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她们甜甜一笑。
“希望你哥别生气。我知道……你哥和赵伦有过节。”
这你也知道。
“怎么会。你刚才主动和我说话呢，我喜欢你。我哥也会喜欢你。我要和你做好朋友，很好很好的好朋友。”
玄元度，你这样不对。你和我都在寻思，怎样把一件大事告诉对方。可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女孩子，这样对我不公平。
这一刻我竟然十分冷静。为了我的幸福，我得沉住气。
我从臂钏上摘下手帕。
手帕交，这是青雷教我的名词，很好的姐妹之间会交换手帕来确定彼此的友谊。
“送给你。”
“嗯。”她连忙就摘自己的手帕，因为这友谊来得太快，她的手微微在颤抖，还是虞若华帮忙才拿下来。
“我也喜欢你。不仅仅因为你是陈彤庭公子的妹妹。”
“哦？”
“还因为我一看见你就很想和你做朋友。他……他说陈彤庭是个很好的义弟，我想你也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真希望你能入学。”
“一定能。谢谢你。”我又笑了，这一天我笑得格外多。
她嫁不成。只要我在，她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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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打死我吧还没写到上学！！！！！！！！！
但是这一卷我已经改卷标了，hiahia~~~~~~~
至于祖善平给张小雅出了个什么题目不是我要故弄玄虚而是想保持行文的连贯性所以会在下一章才提到并且解决
有兴趣的各位可以猜猜是什么题目，不过猜中了我也没有可送的……摊手
另外！！！！！！！！！！！！！！！！！！
张小雅不是坏女人，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