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君莫舞

16、第 16 章

　　文喜一路过关斩将，打败对手多人进入总决赛。阿蔡说比赛当晚要去送花，我说要送你们去送，我才不去呢。本来想把小凡打扮得古零精怪让她去送花，又怕抢了文喜的风头，阿蔡自告奋勇去献身，我们便也举手同意。她们商量着买一大束玫瑰，我说还不如买一堆勿忘我，那天全世界送花的大概都离不开玫瑰情人草之类的，最后确定买香水百合。
　　第一次坐在台下看文喜，灯光把他映衬得十分挺拔，着一身黑色，没有舞步，没有说话，上台，唱歌，鞠躬，下台。掌声里我还在回味着听了好多遍的歌词，天意，什么是天意，我从来不相信所谓注定的东西。坐在左右的一个音乐老师一个舞蹈老师频频点头，满是赞许的表情，我看了一眼她们的打分，都是颇高的分数。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吉儿她们系的学生会主席，一个肤色黝黑的男生，当初他向我介绍自己时就说他叫朱古力，唱的是《深深深》，之前已经拿了他们系卡拉OK比赛的冠军，这次的目的应该是总冠军。
　　表演嘉宾唱完，主持人公布结果，果然朱古力是第一，两个唱《相约九八》的女孩得第二，文喜第三。文喜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他自己也挺满意，阿蔡她们高兴得象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扬着文喜的证书叫着跳着。本来说出去吃宵夜庆贺庆贺的，我说太晚了，吃完回来宿舍大门都锁了，还是改日吧。
　　全校就只有我们这一栋新楼有统一开门锁门时间，学校以为这是加强管理为我们好，殊不知我们十分不屑，何况一旦火灾来不及打开大门岂不酿惨案？所以跌打师父——素云自从帮我揉腰上药以来就得了这个雅号，她说我们要练习火警逃生，我们住在五楼，跳楼是不行的，只好决定一旦有险情先跑到二楼再从二楼裹着棉被跳楼。
　　从大礼堂走回宿舍，小妖和吉儿在背后大声地喊我，我让阿蔡她们先走，自己陪着小妖她们慢慢地走。老妖老妖，我上次说的那个男生，就是今晚的冠军！小妖挎着我的手臂说。
　　你上次说的什么男生？我问。
　　就是上你宿舍看你的时候说的那个不错的猎物！小妖兴奋地说，怎么样老妖，他就象一个黑马王子，声线和黎明一模一样！
　　要下手么？我陪你去，他是我们系的学生会主席。吉儿对小妖说。
　　好啊好啊，明晚就去，你介绍我们认识就好，其它的我自己搞掂！小妖筹划着，我一直笑着看她，不明白她怎么那么有干劲而我在这方面已然心如槁木？
　　我倒觉得那个唱《天意》的男生不错，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吉儿说。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们那个人叫文喜，是我们系的，是我的朋友。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小妖问吉儿。
　　没有啊，我才不象你那么容易动心，只是觉得那个男生好象优雅得来又书卷味很浓，你没见他鞠躬真是九十度么？吉儿说。
　　她用了优雅、书卷味来形容文喜，单是看他在台上的表演就给这样的评语，算是看得挺准的。如此说来，吉儿对文喜的印象还不错，日后她若清楚我和文喜的关系，大概会给我一个会心的微笑吧。
　　其实这两个人我都认识，算是朋友吧，平时有来往，偶尔喝茶吃饭。我告诉她们。
　　是么？你怎么从没向我提起？吉儿问。
　　老妖怎么不早说！有个会唱歌的朋友在你烦闷的时候唱歌给你听，多好！小妖说。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所不知道不了解的？吉儿问，穷追不舍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有必要告诉你们的我应该早告诉你们了。我说，顾左右而言他。吉儿这样的语气我更不敢告诉她文喜和我的真实关系，她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火星撞地球？云淡风轻？我有心隐瞒，那是因为我觉得吉儿可能不乐意我和文喜交往，一旦知道我和文喜的关系，她应该会疏于和我联系，这是我所不愿意的。吉儿的善解人意，吉儿的风情万种，在一些文学作品上的共鸣，让我觉得有这样的朋友我何其有幸，也更加不愿意透露我和文喜的关系。我一直以为自己贪心的背后不过是想留住朋友，如今想来我是不是早已洞悉一些隐忧却不愿去正视、深究呢？

　　下了课刚想去社联办公室看看，吉儿就来课室找我，蒙着我的眼睛不说话，我早猜到是她，故意说了很多她不认识的人的名字，直到她无趣地松开手说，我是不是很喜欢自讨没趣？
　　我不语，拉着她的手细细地看，比比谁的手指长。吉儿的手柔若无骨，手指比我的短，指甲有淡淡的红晕色。我曾经说我手心容易出汗最好不要牵我的手，吉儿却不听警告，还是乐意牵着，真是难为她了。
　　约了小妖晚上七点钟老地方吃饭，现在我们还可以充分享受两人世界，你知道那家伙总要和我抢你。吉儿歪着脑袋看着我说。
　　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别人抢去的。我说。
　　其实我不爱别人和你走太近。吉儿说。
　　事实上我也没有和别人走太近。我说。
　　我是“别人”里的人，还是“别人”之外的人？吉儿问，特别认真的样子。
　　除了你，谁都是别人。
　　我很少说这样的话，平时能打太极决不直接出招，所以在吉儿听来是十分意外的。笑意写在脸上，却又不敢确定，想问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怕我一如以往说傻子当然是假的徒惹自己伤心。吉儿瞅我，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只得问她怎么会特地来找我。
　　我有话同你讲，咱们下去操场走走。吉儿说。
　　我们绕着跑道走，吉儿走几步绕着我转一圈，走几步又绕着我转一圈，绕得我头都大了，停下脚步问她，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么？别绕了，我头晕。
　　听过一首歌《真的还是假的》吗？孟庭苇唱的。吉儿问我，我想了想说：没印象，可能以前听过，只是不知道那首歌叫什么歌名。
　　吉儿自顾自地唱起来，声音不大：
　　我听说开始总是真的后来会慢慢变成假的
　　充满温柔的眼神啊是用开心不是用来伤心的
　　我听说轻吻总是真的但耳边细语常是假的
　　装饰爱情的诺言啊是随口哼哼打发寂寞的歌
　　你的爱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可以真多久
　　我一决定就不许自己后悔呀怕你是我有苦难言的选择
　　你的心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让我看的懂
　　我一付出就不许自己后悔呀我的心很怕痛你要疼我
　　你的爱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可以真多久
　　我一决定就不许自己后悔呀怕你是我有苦难言的选择
　　我一直细细地听她唱，连一个喘气也不放过，直至听完了，吉儿说：我的心很怕痛，你要疼我。
　　我看她，想看出一点端倪，想知道她为何说这样的话。
　　吉儿却一直笑，直至挎着我的手臂把头靠在我肩上还在笑，笑得我莫名其妙。笑够了，一本正经地说：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大骇，问她，你是有男朋友的么？
　　她说，是的，昨晚之前还是有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
　　我问，是这回事不重要还是他不重要？
　　吉儿说，都不重要，有没有他于我们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既如此，为何又分手？我疑狐。
　　他说了，他受不了我整夜整夜地谈你。受不了就不用受了，我让他解放、自由了。吉儿笑着说。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既然吉儿整夜整夜和他在一起，可见关系是不一般的，既然是不一般的，又怎么能轻易分手？原因分析来是为了我，我是吉儿的谁，她这么做值得么？现在说出“我的心很怕痛，你要疼我”这样的话，我若答应了，便要极力做到，我若不答应，岂不是有负吉儿？如果可以选择，我是不愿意背负这样的责任的，我想我受不起，吉儿是我什么人？我是吉儿什么人？至少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准备。至于说疼她，这个我会，不论她是否有男朋友，可是我不能担保不让她心痛，她痛不痛又岂是我能知道能控制的？何况我向来认为，只有有爱才会痛，爱得真痛得深，现在言痛，为时尚早。
　　吉儿以为我应该雀跃的，至少是欢喜，可我却一直没出声，她推了推我说：想什么？怎么不出声？
　　我只得故作轻松，口不对心地说：想晚上吃什么，吃点什么来庆贺。
　　吉儿热烈地说：对，应该庆贺的，我终于恢复自由身！我们喝点小酒？你看着就行，我和小妖喝。
　　我假笑着说好啊好啊，你们喝。心里压抑万分，又不忍扫她的兴。
　　我们宿舍里的女生都问我，师姐怎么肯和你这么好的？我说，一个肯主动一个会被动就成了，呵呵，周瑜打黄盖啊。吉儿说：你当我是什么？小师妹？我虽然比你低一级，可是我们将同一年毕业！
　　你么，是密友啦。我说，无精打采。
　　哪个密哪个友？吉儿问，搂着我的腰。
　　秘密的密，朋友的友。我说。
　　抗议！要甜蜜的蜜才好!吉儿说。
　　抗议有效，就甜蜜的蜜吧。我说，心不在焉。
　　君，你真好！吉儿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哎，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好端端的干嘛和男朋友分手？他不喜欢吉儿怎么就不懂得少提起我？临吃饭之前我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小妖却比吉儿还雀跃，举着杯子说好啊，祝贺阿吉恢复单身，为了我们三个单身贵族的美好未来干杯！又说要背诵一首诗来助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我笑岔了气，指着小妖说什么跟什么，这哪里应景嘛！
　　吉儿倒说难为她了，算是好的，干杯干杯！

　　晚上吉儿来我们宿舍，大声地和小凡说笑，哪里象刚失恋的人？随她吧，只要她开心就好，男朋友这会分了一个，转眼又可以找一个。
　　君，你来教我写字。吉儿说，我要从字练起，洗心革面。
　　小凡说：你的字不比我老爸差，还要学她的？
　　吉儿说：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她那种字体。
　　很多人都说我的字体象我的体型，瘦且长，我自己倒不觉得。小时候练字练庞中华的，怎么样都不好看，初中以后练几何老师的字，导致他的课我没学到字倒是练得不错。后来看见司马彦的字帖，他的行草我倒喜欢，学过一阵子。我的字其实学得很杂，并不专注于任何一家，吉儿却说甚好，有自己的特色。在她看来，我不同于别人的都是特色，比如字，习惯，表达方式。
　　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吉儿，速成的练习方法是拿一张薄纸蒙在你想要学的字上面，按照它的结构来描，学会了写这个字的运笔，神韵得靠自己日后的功夫，多写多练，所谓特色的东西也便形成了。
　　吉儿练了几个，直说写得不好，让我手把手教她。我从不以为这是练字的好方法，可是她不好拒绝，只说这不一定有效果。写什么好呢，就写《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吧，我挺喜欢这首诗。吉儿说好啊，快来！
　　坐在吉儿旁边，握着她的右手，鼻子闻到的是她沐浴后的清香，心情不由得十分舒畅。在纸上缓缓地写，边写边轻轻地念：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音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轻念着最后一节，握着吉儿手的右手已经微微出汗。
　　写完了么？吉儿侧过脸问我，我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灼热。
　　是啊，学到了什么？没有是不是？我都说这不是练字的好方法。我埋怨她，起身倒在床上。
　　吉儿跟过来，也倒在床上：嘻嘻，不试过怎么知道这不是好方法？我倒爱你握着我的手写字，你以前教别人写字也是这样的么？
　　我说，没有啊，以前从没有人说要学我的字，就你这一个傻子罢了。
　　我还真乐意做这样的傻子！最后那一小节你再给我读一遍？吉儿搬着我，让我转过身面对着她。我看着她，刮着她的鼻子念道，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吉儿一把按住我的手，拉到她嘴边，我便用食指顺着她的嘴唇形状抚弄，一遍两遍，第三遍吉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含着我的手指又咬了下去。我心里还在念着，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隔天早上刷牙的时候小凡用食指抚着我的锁骨说：老爹别动，我看看怎么了？
　　我低头看了她抚着的地方，看不到，问她：怎么了儿子？
　　小凡叫了刚洗完脸的阿蔡来，阿蔡只望了一眼就笑着说：儿子，你走开，儿童不宜啦。又附在我耳边说：男人，文喜好浪哦，都把你整成这样！
　　我没等刷完牙就赶紧拿个镜子来看，天！左边锁骨周围一大片都是淤红色，吉儿昨夜留下的！脸腾地就热了，红到耳根发梢。阿蔡还在一边偷笑。阿蔡并不知道文喜是无辜的。
　　看来一件高领的短袖上衣是不够的，还得添置两件以便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