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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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陛下。”瑞珂施礼，虽然模样有些狼狈，却并没有丝毫慌乱。
赫不由抬头，仰视那云端之上的男子，脑海中竟是莫名掠过那男子更年轻时的模样。这就是三界之主宰，天帝……他想着，心头冒出了些许古怪的感觉。
“瑞珂，你可知罪？”天帝平平稳稳地开口，威严而不带感情的声音沉沉回荡在上空。
瑞珂半垂着眼，“瑞珂不知。”
天帝轻嗤一声，左手一挥，守着龙玉的瑾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拽出了源水，事发突然，就连源水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紧接着源水涌起滔天巨浪，光华万千的龙玉浮出源水，仿佛是要将瑾夺回来，两股力量的抗衡之间，瑾停留在了半空中。
怎么会……瑞珂变了脸色，“陛下，他尚未恢复，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还不承认么？他就是瑞璕的转世，而你们并未将此事禀告于朕。”天帝冷哼一声，“是担心朕对他不利么？”
“不，瑞珂不敢……”瑞珂语塞，一时间又想不到如何去解释。
瑾被无形之力扼住了咽喉，呼吸都十分艰难，天帝施加的力量过于强大，源水的防护已经无法保护他，他僵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一旁护卫岛屿的族人企图上前，也被天帝的力量震了开去。
“请陛下开恩，瑾已不是瑞璕，他而今不过是完龙，瑞珂知罪，甘愿受罚。”瑞珂立刻向天帝低头，哪怕是更多莫须有的罪名，他也会一并认下，“求陛下放了瑾。”看瑾的模样像是快要断了气，巨大的惶恐让瑞珂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放了他？前几日修罗王似乎才来过这儿罢。”天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朕需要瑾来帮朕做件事。瑞珂，让源水退下去。”
瑞珂用力咬唇，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不。”
似乎是意外于瑞珂的回答，天帝扬了扬眉头，“瑞珂，你想清楚了么？”
他垂眸不语，神色间不见退让。瑾勉强睁开眼，瞪视远处的天帝，竟然蓦地发出了一声龙吟。源水的光芒暴涨，一时间压过了天帝加诸在瑾身上的力量，瑾因此挣脱了开去，得以在源水之中稍作调整。
瑞珂护在了瑾的前面，站在瑞珂身后的瑾半抬着头，脸上的神情清冷，依稀像是曾经的瑞璕。
天帝扫了一眼龙玉，其散发出的光芒令他目光微沉。
竟然是龙玉……天帝拂袖间降下数道天雷，全数击中了周围负责护岛的龙族。
瑞珂布下结界，带着瑾退回了源水的范围之内。在源水中央的龙玉散发出的光芒立刻包围住了二人。
未免太小觑了他。天帝眉间微动，手中的雷电凝聚成了一个正在不断扩大的光球，其上雷电环绕，天地为之变色。
瑞珂默念咒文，结界闪过道道金光，他握紧了瑾的手，心中浮现的不安被对方自然而然的回握举动全数打散。
当雷电撞击在结界上时，锋利如金属相撞时的尖锐声音响起。瑞珂脸色一白，咬牙硬撑着维持结界。
但他毕竟比不得代代传承法力的天帝，不多时结界就碎裂了开来，天际落下的九重惊雷直扑而来。
视线中先是出现了大片的黑色，接着便是喷涌而出的暗金色血液。瑞珂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握住瑾的手，伸出双手接住了软倒下来的人。
天帝手腕一转，在源水覆盖在瑾周身之前，施法将他带离了瑞珂的身边。
“瑾！”瑞珂的表情蓦地变了，而天帝的天雷此时突然降下，瑞珂躲闪不及，怀中的男子更是仿若垂死，他只得护着对方，硬生生受了这一击，气血翻涌间，几乎难以站立。
“瑞珂，朕暂不与你计较。”天帝单手抓着在法术冲击下昏迷过去的瑾，另一只手掐指一算，立刻就算出了那半路出现的男子的身份，“蛟龙赫，晋升完龙，择日记入龙族之列。”禾晓竟然修成了蛟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早知如此，他早就让禾晓进入龙族，他日禾晓若能成为龙族，对他是百利无一害的。而现在，似乎也不算太晚。
他扬袖间带着瑾消失于云端之上，天色旋即恢复正常。瑞珂心绪起伏过大，一下子坐倒在了源水岸边。
“司劫。”天帝步入仙宫，司劫仙君已经立在了宫门处等候多时，听闻他出声，立时行礼，“陛下，臣在。”
“做的不错。”天帝微扬唇角，“方才那道雷当真是及时。”
司劫声音平稳，脸上更是平平淡淡的神色，丝毫没有因为天帝难得表露的赞许而感到沾沾自喜，仍然谨小慎微：“臣擅作主张，还请陛下恕罪。”
天帝摆了摆手，“朕赦你无罪，还要重重赏赐你，下去罢。”
“是，臣告退。”
随手将瑾交予一旁的侍卫，天帝吩咐道：“带去天牢，好生看管。”侍卫扶着瑾，应声退下。
“这般是不是委屈了上龙大人。”天后的声音响起在了天帝的身后，天帝转过头来，“芸儿。”款步走来的华服女子巧笑倩兮，美丽不可方物，“虽然现在不过是完龙，可也能亏待了他呀。不如就将他看押在偏殿，天牢委实阴冷了些。”
“芸儿……”天帝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罢了，就依你的意思去做罢。”他明知答案，却愿意自欺欺人，只因为眼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洛芸似乎也清楚天帝想要问什么，面上的笑容隐没了几分，像是看不到身后的天帝脸上复杂隐忍的神色，她道了一声告退便福了福身，款款而去。
她转而去了天牢，在那里的最深处，关押着尚处于昏迷中的瑾。她挥退了跟来的侍卫，静待瑾转醒。
在昏沉的梦里，瑾看见了自己。或者说，看见了自己的前世。
用手指拈着精巧的酒杯，杯中琥珀色的琼浆正散发着清冽的酒香气，一杯复一杯地饮着，他听见身旁有人说“这般饮酒容易醉。”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对方神色淡淡，语调肃然却又透着一丝柔软的意味，在他面前的一只酒杯里斟满了酒，也不见他饮下。
那似乎是——修罗王。虽然面容有些许不同，可那眼神，瑾却不会认错。而梦中的自己，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转过头去，仿若未闻般为自己斟酒。
……
“这天下本座自然是要的，你，本座也要。”
……
记忆并不完全，有些片段甚至支离破碎难以拼凑。
在梦里的修罗王，熟悉却也遥远。尧王凛是修罗王，但修罗王不全是尧王凛。
他还记得尧王凛手心的温度，被尧王凛用力拥在怀中时嗅到的尧王凛身上的气息，更清楚地记得尧王凛曾经重复过许多次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他睁开眼，很快就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他正处在外界那惨淡的光线也照不到的角落，接着，他转头看向了一侧，在光暗交界处，正站着一个人。
“又见面了，瑾。”洛芸弯唇笑着，眉眼间的妩媚风情极是迷人，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精工细琢的仕女图，动静之间皆成画。
瑾沉默地坐起身来，抬眼看着她，并不说话。
“虽然陛下给了本宫赦令，可暂时本宫还不能让你出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会受什么刑罚。”洛芸走进了些许，大半的容颜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瑾的视力足以让他看见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可他看不明白洛芸此时笑容的含义。
“你是天后，为何帮我？”他问。
洛芸转了转眼珠，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语调不紧不慢，“这可说来话长，但是本宫帮你，绝非恶意。”
“先前之事还是得谢谢娘娘。”瑾说到。有龙玉在源水，即便他不在也不用担心瑞珂一个人会太吃力。
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洛芸又往前走了几步，半蹲下来，伸出纤长葱白的手指，由仙婢精心描绘过的蔻红指尖轻易穿过了天牢的结界，触碰到了瑾的脸庞，“那本就是你们的，本宫不过是还予你们罢了。”
瑾下意识想躲开天后伸过来的手，可又不知天后意欲何为，只能僵硬地木着脸一动不动。
“帮你，半是因为私心，瑾，你何其幸运，蒙他所爱，倾其一切。”洛芸的声音低了下去，透着几分惆怅的叹息，“若有人也能这般……”这般待我，那我早已无憾，只可惜——洛芸将未尽的话湮灭在了唇边，对上瑾困惑的目光，她神情自若地收回手，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
若不是上龙，若不用守护源水，他或许——真的会跟他走。可这一世，已不是上龙的他，仍然因为羁绊，困守源水。他们二人只怕是缘分太浅，却也谈不上情深二字。除了瑞珂，他从未将旁人真正放在心里，龙族生性淡漠，他怜爱族人，抚育照顾，甚至极为护短。但他心里，最最重要的，就只有瑞珂一个。相依相伴千万年，他们是最亲密的孪生子。
可修罗王与旁的人都不同，会令得他不时想起，可他竟不知这究竟算不算得喜欢。
靠坐在天牢最幽暗的角落里，瑾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金色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