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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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还在世时，曾不远千里取醴泉之水，合着岛上初春带雪的桃花花瓣浸泡酿酒，就埋在桃花林外，仅有瑞璕瑞珂知晓，这酒本也就是为了二人所准备的。
“璃曾在仙界饮过桃花酿，十分甘冽美味，清浅味香又回味绵长，两位大人居于岛上甚无消遣，待得璃酿成此酒，不妨尝尝。”在旁人面前分外傲气的璃面对他们二人时却恭敬而温柔，丝毫看不出平时骁勇的模样。
瑞珂当时含笑应了下来，璃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将藏酒之处告之，而后有礼地躬身退下。
时隔许久，瑞璕此时偶然想起，时间已经来到了冬季，岛上四处白雪皑皑，一脚踩上去，松松的雪地上就多出了一个足印。
一大早，瑞璕就开始找寻了起来，刚捕了鱼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剡看见他在雪地里来来回回，不禁感到好奇，自暗处走了过去。
一察觉到剡的存在，瑞璕立刻皱着眉侧身后退了些许，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他更是一退再退，脸上浮现起了一抹浅淡的厌恶之色。因入冬而象征性的换上冬衣的瑞璕被一身银衣衬得分外好看，立领上嵌着的细细的白色绒毛，贴着那玉般的面容，清冷的面容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上龙大人，本座是修罗，不是茹素的仙人，虽然不以食物为生，也不能成日没东西下肚啊。”岛上一只飞禽走兽都没有，他也是别无选择才去吃了那腥味极重的海鱼。近几日相处下来，剡发现瑞珂其实并不难相处，难以亲近不过是那清冷的表情造成的错觉。而瑞璕想说的话，剡略一推敲就能猜得到，“我一会儿就去清理一下身上的味道。”
瑞璕抿唇，扭开头去，继续以目光搜寻着自己要找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酒。”
“酒？”剡的目光一亮，龙族属水，不惧冷暖，那身冬衣也是耐看不耐寒，剡身上这件是琅的，虽然小了一些，但总比没有的好。修罗界虽然也时常寒风凛冽，可修罗们并没有不惧冷暖的体质，反观这些龙族，根本不受气候影响。
龙族的服饰颜色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即便他对那明黄色烦闷也无可奈何。明明只是看上去精致些罢了，又不实用，还这么多规矩。剡素来自在惯了，更是反感不已。而今听闻有酒，哪能不心动？换不了这身衣服，喝几口酒也好暖暖身子。
越想越觉得嘴馋，而瑞璕仍在到处找寻着，剡忍不住问：“你不记得你藏哪儿了？”
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瑞璕的表情里参杂了一丝不悦，“是璃酿的酒，也是她藏的。”虽说生死有命，龙族的归无即是下一次的重生，可他也无法真的就将对方当作是一个特别的朋友，即便他们彼此欣赏。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瑞璕口中的璃是那条雌龙，剡摸了摸鼻子，心知自己估计是喝不到了，又见瑞璕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又问到：“她可有作什么记号？”
“没有。”弯腰看着一株桃树的树根，被白雪覆盖着看不见盘曲的根部，但依稀应该就是这棵树。于是他弯下腰去，指尖在触及那白莹莹的积雪时，雪瞬间化作了清水，露出了其下褐色的土地。
瑞璕食指一划，那清水自地上升起至半空，随着他指尖的动作，猛地扑向了剡。在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剡被淋得湿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面部都开始发僵，“你做什么？！”
瑞璕不冷不淡地回应：“去腥味。”
剡不禁气结语塞。
要让这个平素从不做体力活的上龙挖地三尺，将深埋其下的祭坛就挖出来，连剡都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在瑞璕准备引地下水脉将酒坛冲出地面之前，剡制止了他。
“交给本座来罢。”这种冲击力，再好的酒坛也得碎成粉末，即便喝不到也不想看到好酒白白浪费了，剡挽起袖子，开始做起了得不到报酬的差事。若是让修罗界的子民见到他此时的模样，他的威信还不一落千丈？不过腹诽归腹诽，此时他倒是做得毫无怨言。
注意到瑞璕的目光投向了源水，剡一边用魑魅掘地一边为了引开瑞璕的注意，说：“清晨我捕鱼时，看见你的孪生子出了岛。”
闻言，瞳孔收|缩了一下，瑞璕收回视线，唇角的线条下沉了几分。正出神，就听剡忽而道：“找到了。”
“挖出来。”瑞璕看向他，淡淡地说到，透着几分浑然天成的命令意味。
剡的表情阴沉了一下，“尚龙大人，本座现在做这些可是半分好处都没有的。”
“若你将璃的龙珠还来，酒全归你也未尝不可。”
“呵，上龙大人真是好算计，几坛酒就想换走龙珠。”剡嘲讽了一句，“不过，全龙族也只有你与你那孪生子会将修罗当做寻常族类。”而今的仙界早已不是当年的仙界，而龙族也不再是原先那纯粹的生灵。或许也只剩下此处的源水与这对孪生子仍然能固守着最初。
“世间生灵，生生死死，一如四季轮回不可更改。身而为龙，自是顺应天命。”瑞珂理所当然道。
剡也无意多做解释，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瑞璕才是真正令他人心生仰慕之意的龙族。
但同样地，这也令他觉得瑞璕遥不可及。
取出酒坛时，剡不禁对那个死在他手上的雌龙产生了一丝好感。竟是细心的连杯子都准备好了，包裹得极为妥帖的与酒坛摆放在一起。剡将之一同递给了瑞璕。
拍开封泥，酒香四溢，琥珀色的琼浆香味浓郁无比，只是闻着就觉着有了几分醺然醉意。瑞璕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把另一杯斟满放在了一旁。
随意拂了拂袖，身旁的桃花树冰雪消融，他倚坐在了树干上，银色的冬衣映着从树叶间落下额斑驳阳光，好似无垢的新雪。
剡坐到他身边时，他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出声拒绝。剡见他无声地一杯一杯复一杯，搁置在一旁的另一只杯子却完全无视。此时天寒地冻，寒气凝结在了被逼上，挂在杯沿的一滴酒渐渐凝结，色泽由琥珀转成了淡淡的明黄色，被风吹落坠落在地，散发出奇异的冷香。
可剡现在只能干看着，没有这份口福。
“这般饮酒容易醉。”剡眼见一坛酒就快见底，不由道。
淡淡看了他一眼，瑞璕伸手去开另一坛酒。
他担心瑞珂此时在外头可会遇到些什么麻烦，可担心又有何用？他不能离开源水，孪生子只能有一人在外行走，另一个必须待在源水，哪儿都不能去。按说龙女出嫁后十天之内，源水必会诞育一条幼龙，而今已接近半年时间过去了，源水仍不见丝毫动静，他如何不急？
瑞璕蹙着眉，眼中的忧虑终于冲破了那淡漠的伪装，显现了出来，“难道龙族当真气数已尽……”他喃喃自语着，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
“气数已尽的是衔接的掌管者。”剡回答了他的问题。瑞珂转过头来，金色的眼眸中少了清冷的光彩看上去柔顺无害，流水一样清澈的声音也朦朦胧胧，“仙界？”他和瑞珂从未去过仙界，即便他们龙族也是仙界一员。
“现在的天帝无能至极，当了几千年的三界主宰就真以为自己无人可替了。”剡冷笑了一声，“在我看来，他的嫡子东君就远比他聪明得多。”
瑞璕不说话，剡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东君曾来找过我，欲与我解梦，永不兴战事。”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瑞璕道。他不信东君会是个软弱怕事之人，当得了天界的东君，不禁得是嫡子，更需要有与名分相衬的胸襟气度。结盟？龙族而今的族人不下八千人，东君根本不需要那么做，其中必有隐情。他猜不透那些曲曲折折的心思，也不愿多想。
剡轻轻笑出声：“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事。”
瑞璕慢慢饮下一杯，唇齿间皆是清浅甘醇的酒香，他微微眯起眼，“那是你的事。”
“也对。”剡顶着他拈着酒杯的纤白指尖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开头去。仙界也该易主了。他在心中想着，舍不得离开御座的天帝，下场也只有一个。
瑞璕低着头不紧不慢地饮着酒，一瓣桃花从树上悠悠掉落下来，打着旋掉入了瑞璕手中的纯白玉杯中。他未曾察觉，一饮而尽，直至那一抹浅粉入喉时方觉。
剡在一旁看着，只觉那菲薄的单色最初按远比娇艳的桃花美丽。或许尝起来也会如桃花酿一般清甜。禁不住想入非非的剡回神时正对上了那一双淡漠清澈的金色眸子。
当下心下一颤，什么想法都去了九霄云外。在那双眼眸的注视下，一切想法都好似无所遁形。待得瑞璕侧头不再看他，他不由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没想过找一个伴侣么？”剡话出口时乃觉失言。且不说瑞璕在龙族的地位何等尊贵，单是根据他的观察，他们二人不能离开同时源水，他人也不能接近源水这一点看来，瑞璕找得到伴侣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瑞璕并未发现剡此时的表情有多复杂，仅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我与瑞珂命中无姻缘之说。”对于被自己抚养长大的龙女，哪里会有爱恋之说？不过是长辈之于幼子的疼爱。
剡眨眨眼睛，暗红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闪即逝，“这倒是闻所未闻，本座倒觉得你并非命中无缘，而是尚未遇见罢。”他凑近了些许，更清晰地嗅到了酒杯中散发出的绵长清冽的酒香。
轻轻晃了晃杯子，瑞璕竟是笑了笑。如同初春乍现的阳光，融冰化雪，清浅和煦。剡怔住，心神为之所摄，一时间竟是思绪空白，心里眼底都只剩下那张笑靥。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瑞璕敛下笑意的同事，饮下了杯中的残酒。曾经他们也曾有过不甘，可时间真的过去太久了，再多的情绪都已被消磨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