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栖莘》东汐

2、兄妹

　　夏莘上的学校是和哥哥同一个的，只不过夏莘在初中部。
　　初一的孩子仍旧算是孩子，只不过这里的孩子倒是比寻常人家多了几分小心思。班上的同学，老师，都是叫夏莘为陆明思，她的课本上，作业本上，尽数写的都是陆明思，只有从家里带来的小本本上，端端正正的是苏夏莘。
　　她不太讲话，只是认真学习，白净如雪的她，乖乖巧巧。成为同学眼中的优良生，本是对她有正有负的印象，都在她的无声中沉默了。
　　她到也是有说得起话的同学，她的同桌，乐茉茉。据说她还有个姐姐，和她哥哥一般，在高中部，叫乐倩倩。
　　乐茉茉常常说“我姐姐可漂亮啦，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是双眼皮，鼻子挺挺，嘴唇红红的。”
　　她听了也是笑笑，其实乐茉茉除了个子，其他的都应该和她姐姐一样。
　　乐茉茉的性子和她的很是不同，她开朗，活泼，无论和谁都能说上话。
　　乐茉茉的姐姐和她的哥哥每每在学校有什么活动时，总是在一起组织，总是一起在台上，一起当司仪。
　　乐倩倩从容自信的微笑，精致的外表，哥哥翩翩少年。不知多少人，轻叹这对金童玉女，不知他们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让多少人，甘心为他们掸去脚下的尘土。
　　他们在一起，便是完美，太过完美，便不再真实。
　　只是现在所有的人，包括他们自己，只能给予祝福，便再也无能为力。
　　只是不知谁和谁，总总在夸大的片面事实中，习惯瞻仰别人的幸福。
　　所以，在别人光芒下成长起来的某人，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总总对着她说，我其实，不像姐姐，是不是。
　　而她，也是笑着回答，其实我不是陆明晰，也永远不是陆明思，是不是。

　　她和哥哥不熟，毫无疑问。哥哥对待乐茉茉都是比对她要亲切几分。也是因为如此，她总总被她唤作东东的男子嘲笑，呵呵，你呀，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遇上乐茉茉，却是修了三辈子的福分，才会与乐茉茉为友。

　　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哥哥笑。傍晚的阳光是一道轻纱般的暧昧，只会将哥哥的眼神里，举手投足间填上柔情，将原本亭亭玉立的女子渲染以楚楚可怜。

　　夏莘在车外，背着从江南爷爷手里接过的书包，那是极少见的图案，粉粉的纯蓝，那是一片天，无飞鸟的静，未有一只掉线的京燕风筝。夏莘的手心出了冷汗，紧紧的抓着压在书包上的书包带，故意放低的视线停留在并拢的鞋尖上。

　　一对金童玉女，谈笑风生，翩翩少年，并肩而走的是款款袅娜的乐家大小姐，乐倩倩。

　　乐倩倩---------乐贱贱。
　　陆明清是好性子，就像以后大家对夏莘的认知是一样的直观而简单。

　　但此时面对夏莘的妄自菲薄，他竟极少见的有了一种不耐烦的心情。脸上的笑容是昙花的一现。他径自走向夏莘，语气中有了不悦，为什么坐在车里等，人来人往，你不知道吗。
　　饶是笨拙夏莘，也是辨出了两三分。
　　夏莘天生嗓音甜美如淡淡葡萄柚，硬生生的从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一时间，两人沉默。

　　乐倩倩跟在陆明清身后，轻轻对上夏莘的眼眸，微微一笑付之，挽住陆明清的手臂，明清，你对她太严肃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陆明清，唯唯轻叹一口气，下次如果等我的话，在车里等吧，现在的天气也是越来越凉了。
　　天呐，所以，我可以理解为，那是哥哥的关心吗？
　　好久，没有人问过夏莘冷暖，饥饱了。爸爸死的时候，她没哭，纵然这并不代表她不心痛。现在，温热，划过她的脸颊，并不是因为她悲伤。

　　陆明清不是第一次见女孩子哭，却是第一次见夏莘在自己面前流露独白。一时间，竟是抵挡不住她的眼泪，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生平第一次，伸手揩去女孩的眼泪，却一不小心被这温热烫了手，竟是觉得唯有将她纳入怀中才足够。

　　“不要哭，我刚才，不是要凶你”。
　　“我知道”。
　　“我不再凶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放学的孩子汇成川，抱着夏莘的哥哥是片小洲，窈窕淑女所到达不了。

　　酒堪纯，愈沉淀，愈香之。

　　他是陆家长子，陆明清。
　　她是陆家夫人的亲生女儿，苏夏莘。她亦是陆家养女陆明思。
　　她却和他没有半分血缘。

　　有些东西，属于你的便是缺少个理由收下而已，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即便可以拥有达三年五载，终将离去。骄傲之人，便是痛如心割，也可潇洒放手。懦弱，薄凉之人，留住的只有迷惑自己的念头。

　　如果是一个奇妙的词。她常常诧异，那天，怎么会在陆明清面前不再自持。如果，没有那一次，则至今日，同陆明清，还是极为客气的相处吧。
　　只是，我们都知道没有如果。
　　很多小孩都是怕黑的，夏莘才十三岁，的的确确是个早熟的胚，纵是熟透在内，多少还是有小孩子的心性，要不是幼年无母，早年丧父，便也不会隐忍至此。

　　十七岁的雨季，十七岁的陆明清以为陆明晰是场幽幽怨怨的连绵雨，未料想到夏莘却是他牵挂久远的蒙蒙雾气，比雨更难看透。
　　陆明清对着今晚的新月发誓他绝对不是装作下楼拿水喝而经过夏莘的房间，也不是装作问夏莘要不要喝水才推开夏莘的房间门的。
　　有人不自觉地抗拒着自己的真心，却抵抗不了人心的柔软。有人层层的包裹自己，却是少了份果敢。
　　她不好，她不是女子楚楚可怜的柔弱，更是面对不了现实的怯懦。
　　她每每抱着爸爸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幻想，没有丝毫豪的抗拒，跟着从未疼惜过自己的妈妈来到了这个家，因为一直逃避的告诉自己，是夏莘离开苏爸爸，而不是苏爸爸走了，她融入不了这个家，别人也未必会接纳她。
　　便是如此谦卑也是让在陆家待了十几年的阿姨，司机有了理由，本能的应付着她。
　　她不够聪慧明达，却又不笨，有怎么会看不出。
　　灯管没用那又如何，人家又不是没给你换过，只不过，仅仅只是在一天之内又坏了而已，静夜堪凉，寄人篱下者，又怎么好麻烦主人。
　　却是一时间想起透过江南水面雾气缭缭，看晕黄的灯光下，慈祥的爷爷，温和的父亲，夹起的菜，放在女孩的碗里，净是温馨。
　　总是乐景惹得哀情更甚。终是让沙子迷了双眼。终是任渴望光亮的话语逸出。
　　陆明清，清清楚楚的听到，灯儿，你为什么不亮，是不是，你不愿为我而发光，其实，我还是，蛮听话的，你亮一亮，好不好。
　　夏莘是断然不会说这些话的，只是在他轻叩小门无果，推门而入，黑暗填满了房间，是一场无果的雨。无论他多少次，不知是开关的错，还或是其他，那盏灯终究是通不了人性，照亮不了夏莘双眼，也给不了陆明清一个方向。
　　只是此刻的陆明清，从未如此庆幸，他的□□，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捕捉住她。
　　夏莘若是个客人便是住在二楼的客房，若是明晰便是住在自己的隔壁。现在，爸爸说，她是自己的妹妹，是明思。却是住在一楼收拾出来的杂货房。
　　明晰是自己的妹妹，她长得很像阿姨。
　　夏莘成了明思，却终究没有理由逼她姓陆。
　　她的眉目鲜妍，比起明晰倒是更像阿姨。
　　只是她并不知，正正是这份相似，在阿姨和爸爸的眼里却是刺眼的。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第三章还没写好诶。
但是还是先放上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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