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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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半轮残月挂在疏落的梧桐上，显然已经入夜多时。
主仆二人从樱雨轩回到位处于安阳东郊燕山的竹制小楼时，月光正在是倾洒的时刻，刚好看得清小楼正上的三个刚劲有力的篆体“连城居”的匾额，清风习习，虫鸣阵阵，静谧的仿若不似人间。连城居是君如玉在安阳的居所，藏在了无人迹的山谷里，隐蔽的很。白日里就荒无人迹，而此刻里面却又微弱的灯火，君如玉的面色冷下很多，动了杀意。黎若白急的跑过去推开门，愣在了那里。
君如玉跟上去，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图景。
身穿玄黑色烫金龙袍的他，离国国主—连玥，他坐在院子的侧椅上，眉头紧皱，借着明亮的月光和院子里微弱的灯光专注的看着书中的书，如有所语。由于隔得太远，君如玉并有听见他说过的话。
“皇上”君如玉淡淡的开口，举步跨进门槛，向他走去。
“你回来了啊。”听见君如玉的声音，他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相迎。动作自然，语气温和，显然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嗯。”君如玉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呵呵，回来就好。”他笑道，面对这可称的上大逆不道的回应 ，菱角分明的脸上分毫不见一丝恼怒，眼角眉梢的疲惫表明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皇上，怎么来了？”他将他脸上的疲倦之色尽收眼底，数月前他们相识湘西诗会，虽是存心接近，但是连玥对他毫无抵制的完全信任和亲善让他不得不心存戒备。但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眼前这个高傲的帝王从来都不会相信任何人。
“为兄是怕坏了贤弟的好兴致!”他调笑般的戏说意有所指。
“呃......”君如玉一时时语塞，无言以对，明白他所指后，双颊微红，在斜洒的月光下，整个人说不出的俏，独具韵致的秀。毕竟出入青楼这种事，君如玉长那么大还没有干过，对男女之事意识也比较单薄。
连玥目光如炬，眼神闪过莫名的色彩。眼前这个人是他一个月前微服湘西出游时在当地的赛花诗会上结识的，当时被此人的才华惊艳，就一心结交，相处之后就更加明白这人的深不可测，满腹珠玑，玲珑心思，无论各方面的学识都相当精深，堪称博学古今，尤善乾卦之术。
黎若白的心理则在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怂恿公子去了，虽然说自家公子不会在乎这些，但是伴君如伴虎，公子现在身在人家的地盘，谁知道会不会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皇帝，他更不该为了一时的好奇偏进去看个究竟，现在黎若白的心里，皇帝陛下已幻化成张牙舞爪的猫婆了。
“......”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被搁置在石桌上的书卷，君如玉的目光一滞，却不动声色的端起一旁仆人刚刚沏好的茶，低头细品。
黎若白感觉到君如玉的异样，相随十几年的他，自然能够察觉到，常人不能发现的特别之处。他随着君如玉的目光看去，将视线定格在书上，书的一角翘起，露出几个精敛工丽、清秀携雅的蝇头小楷，都说字如其人，果不其然。君如玉的字如他的人一般只一眼 ，便叫人很难将他从记忆中抹去。那不是公子前几日兴起之作----【论时策】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这本书用词太大胆简练，却一针见血，将时下离国朝廷的种种弊端一一详细的写了下来，并已写出如何解决的方法，无一遗漏，发人深省。
妄论时局，这可是死罪！！！
前几日，为此下狱的丞相骆沉珂，可正是前车之鉴！连玥且为此事牵连了不下百余人，其中不乏朝中为离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肱骨大臣。
其铁血手段，可见一般。
他是在借用这件事，向全天下宣告虽初登皇位，但他的威严却不容任何人质疑。
思及此，黎若白心下一惊，却发现连玥的脸上并未见恼怒。只余清浅的笑意。
“你跟我一位故人很像。”突然，连玥定定的望着君如玉道，他没有用朕作为自称，想必在他心里君如玉的份量想必不一般。
君如玉端着茶盏的手一滞，脸上的震惊一闪而逝，淡淡道:“皇上说的可曾是当初被皇上斩杀于皇宫天坛的莲王爷连城？”他浅笑若兮，眼角露出一丝讥诮的回答。
“是，你们真的很像，可是我的连城在也不会回来了。”他苦笑，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涩意。
君如玉闻言，没有说话，嘴角卷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笑容。他的连城？！他亲手斩杀的连城？！
七年前，“沉月政变”，被封为莲亲王的七皇子连城，率皇城十万禁军，杀进离乐宫，逼宫谋反，兵败被捕。被二皇子贤亲王连玥斩杀于皇宫天坛之前。莲亲王府三百七十八人被诛，由此牵连者多达三万多人。政变当晚，鼓楼发生大火，皇帝被困，焚身而死。
“你的连城？皇上这话是何意？君某想皇上今日找到这里，不会就是与君某讨论君某的样貌像谁吧？”君如玉这话带有严重的讽刺以意味。
连玥如梦初醒的瞪大眼睛，然后颓废的低下头，这人是闻名天下的连城公子，而不是他的弟弟连城。
“对不起······”对着这个才华倾世，温文尔雅，极似连城的男子，连玥实在摆不出来皇帝的架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说道：“我希望你能为我效力，为离国效力!”
君如玉，听着这话，没有立马的答话，只是走过去将被连玥打开的【论时策】和好，然后坐在了连玥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有回答，就是拒绝。
连城公子，岂是这么轻易能请动的。话说当年邺国皇帝，曾亲自抬着万两黄金到君如玉居住的地方去请他出山，并允诺邺国副君的位子，都没能请动。何况这浅浅几句薄言允诺。
虽然连玥只是抱着侥幸的心里这样问问，但是他并没有真的会期望君如玉会随随便便的答应他。因为在湘西的时候，连玥就曾经暗示过君如玉这个问题，君如玉都装聋作哑，当不知道。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月光静好，却无人欣赏。
其实连城与君如玉长的真的不像，虽然同样的温润同样的清冷，不同的是连城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和，让人不断的想要靠近。而如玉虽同样给人温和的气息的如一团的迷雾，神秘叫人看不清他的心绪，疏离淡漠的叫人不敢接近。
这样的两人，同样的出色，同样的风华绝代，不是生死隔离，连玥相信，他们定能成为知己。
偌大的院子里，无风亦无声。很静。
“贤弟.......”他怯懦的开口，语气小心翼翼。
“皇上，君某只是一介平民，皇上这一句‘贤弟’草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君如玉望着连玥，黑亮的眼眸中一派清明。他有意在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如果你愿意，你就是我的义弟、离国的新一代宰辅！位居三公之上！”连玥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眼神却是很坚定的望进如玉的眼里。
“皇上······”君如玉看着眼前这个虽显消瘦，却也掩饰不住帝王风范的男子，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他心性多疑，虽君如玉名动天下，但是君如玉不相信连玥会这么轻易让自己进入庙堂之巅！？
“你先退下！”连玥指指站在一边，木愣愣的黎若白。黎若白望望君如玉，在得到了允许之后，就退了下去。
“若白，你先退下。”君如玉微皱双眉，水色的双唇紧抿，凉薄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浸透出点点凄凉。
夜风如水，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只剩下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尴尬的气氛。
“君某并不认为，离国会因为君某不是丞相就会亡国。而且，君某自知无才担当如此重任。”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样清冷，直白的好不加掩饰。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你，我以为你会来到离国便是答应了帮我，而且那篇【论时策】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没有再叫他贤弟，他轻轻地道，满脸都是失落之色。
“君某只是来参加纪念家师的百年冥寿!”君如玉面色神虽平静无波,语气中却透露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他话音刚落，连玥转身，他明白他的拒绝之意再清楚不过，唇角溢出溢出一丝苦笑。这样的他彷佛不再是那个唯我独尊的帝王。
“其实，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是的他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为了权位，亲手将连城推上黄泉之路。
君如玉看着他的背影,这时不知何时天上的微云将月亮遮了一半,君如玉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在这无光的黑暗里,心中竟泛出些不忍,藏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松开。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君如玉心里挣扎几许，叫住了他。他无奈的笑笑，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可是，世尊，我还不想认命，怎么办？
“我都答应。”他的话语间带有少见的暖意，眼神闪着明亮的光。
君如玉有些意外的望了望连玥，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他雪白的衣在月色中透出一点点浸透心脾的凉意，一如他人一般的淡漠。
“好。”他的眼里似被注入了万丈光芒，熠熠生辉，清婉的嗓音里无比坚定，无比笃信。
不管连玥是出于什么目的，试探亦或是考验，这一趟他都必须去，既然他选择了这条淌着血的路，纵使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他都甘之如饴。
送走连玥之后，君如玉没有立即回到卧房，而是去了书房。黎若白端了托盘进来，看见君如玉临窗而立，窗子大大的敞开着，寒冷的风顺着吹进来，叫人只打冷战。他的脸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线条，却意外的坚毅起来，从黎若白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左边额角的一块明显的伤疤，平时被额前的发给遮住，这时风吹散，月光下清晰可见。他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若白嘴唇动了动，欲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最后还是只把冒着热烟的汤药放在了案上，欲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就在这时，窗外一阵破空之声，黎若白惊呼一声，只见书房里的朱红柱子上一直银亮的匕首插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君如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端起药一饮而尽。
那药，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今后的路，不需要一副残破的身子。
黎若白知道，公子他很怕苦，可是，为了别人他总是吃苦。
跟了那么久，终于献身了，商靑木！君如玉心道。
黎若白跑过去，将纸条和匕首一起取来递给君如玉，只见那纸上用极其正规的楷字写着：三日之后，黄昏将晓，娄畅楼头。
那字写的很是端正，像是那碑上的篆刻一样，一笔一划都没有写字人的笔迹。
如玉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闪着棋逢对手的喜悦。商靑木是个人物，值得一会。黎若白看着这样的君如玉，连忙道：“公子，你千万别去，现在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你要是出了个好歹，看我不被扒成皮去！”
“无妨，我是秘密回城。”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劝了。黎若白咬咬唇，有点不甘心，却又那这样的公子无可奈何，公子决定的事情，从来就不曾改过。
“你让荥笙他们先别忙行动，计划延后。还有，不要忘了让荥笙去查商青木，我直觉他会影响计划，你让他查清楚。另外，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上朝。”君如玉有条不紊的吩咐道，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是，公子。我先退下了，你早点休息吧。黎若白将室内的烛火点亮，然后悄然退下。
君如玉，行至望着窗边，看着满天繁星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