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年》阿觅

4、可为

　　在中国，夏天对于年值韶华的青年们有深远的意味。对17岁的你，它可能是中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对18岁的你，它可能是那场千军万马过独桥的战争。
　　18岁生日将临的孙可为正在享受他中学的最后一个暑假，一个为期8天的暑假。
　　“姐，你怎么搞的，跑趟内蒙，连个‘汗子’都钓不回来。”孙可为口中嚼咽着炭烧牛肉，右手还拿着羊肉串。他学着被称为北方“二黑胖”的室友，有意地延长“汗子”这个词。
　　孙可歆早就习惯孙可为不知大小的说话习惯，白了弟弟一眼，以牙还牙，扯了扯嘴，“你姐我看不上眼罢了。”
　　可为吞了口汽水帮助咽食，听到对面“剩女”自恋的答复佯装被呛着，吐了吐舌头，“你要是不赶紧给我找个姐夫，怎么配做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冰雪聪敏、文武双全的大帅哥的姐姐。”
　　“你……你这牛皮吹得……”
　　姐弟二人在街边的夜宵摊不顾形象的越“海”越high，丝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和耻笑。

　　“姐，吃得真饱呀。谢了。”可为放肆躺在可歆的床上，满足摸着自己被啤酒和烤肉胀圆的肚子，只有跑到姐姐处来才能这般吃喝。
　　“喂喂，”可歆轻轻踢了踢可为的小腿，“我睡床啊，你自己找地。”可为初中都不见长，到高一反而厚积薄发，嗖的窜到了1米8。
　　“好好，我知道，我待会就在地上铺席子，行吧。”这是姐弟俩的约定，可为在这些方面从来不和姐姐争闹。他内心是那么的爱他的姐姐，他聪明、勤奋和勇敢的姐姐，他看似朴素平凡却别有韵味的姐姐。不，他尊重甚至崇拜她，他要永远保护她。

　　灯被拉灭，屋内漆黑一片。
　　可歆累了一天，睡意更浓。可为这小子精神头反倒见好，翻来翻去睡不着。
　　“你，还没睡呀。”可歆很不满的从鼻子里哼出这些声音。
　　“姐，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
　　又是这个话题，这臭小子。可歆多少醒神。“我说你人小鬼大，成天操心我的事干嘛呢。”可歆停了停，“可为，姐问你，你以后想干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可为心想。要是父母问他，他肯定不愿回答，但姐姐，却不同。姐姐的语气中充满期待、包容和理解，让他感觉自由和信任。“姐，”可为认真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个问题一想多了，我就害怕。”
　　可歆能理解这种感受，当年高考的阴影至今就像反噬的恶魔不时撕咬着她的神思。
　　可歆是那种晚慧的孩子。小学时拖着两条鼻涕，对数学反应迟钝，常被亲戚看不起；一到初中，却转性般每考必第一，反又吓了众人一跳。她的成绩一向是最好的那一个，高考之前也是如此，一直被学校期冀着上北大。但事实是，她没有，反而鬼使神差上了个普通一本。其间的曲折，老师同学猜测了许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真实原因。
　　“不管你想干什么，相信姐，高考不重要。人生那么长，一场考试还真能左右一个有志气的人吗？”
　　可为听到那句“高考不重要”觉得莫名的畅快。老师父母每天都在他耳边重复着高考的重要性，好像真不能出任何差错。如若不能出差错，他实在不明白他的偶像韩寒和马云是怎么“混”出来的。
　　“姐，我上次模拟考考得还不错，就英语拉了点。”只有在姐姐面前他才会主动说起成绩。姐姐英语很棒。
　　“英语不好又怎么样？好多中国人学了一辈子英语却只会考试，根本就用不上。不过，你要努力，因为你会用得上。”可歆语调上扬，充溢着得意。
　　可为听着开心，却还是装模作样问道，“为什么？”
　　“姐姐相信你的人生舞台在国际，而不只停于中国。”可歆一字一顿，十分坚定。
　　可为笑得裂开了口，那笑恨不得点亮眼前的黑暗。他浮躁的心沉稳下来，是的，他要用功读书，他要走向更高的舞台。他永远记得自小多少次姐姐严肃真诚地向他说，“快长大，快成才。以后，姐姐还要靠你来保护。”
　　心一静，睡眠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