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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入良州 ...

  •   “师哥师哥,我们这是去哪啊。”
      “去外面花花世界。”我坐在车上,打了个哈欠。
      “师哥大骗子,师哥会说话!”
      我一乐,伸手去捏蓝衣的小脸,“蓝衣小娃儿,都说了一百遍了,明明给你赔不是了,小小年纪,怎的这般计较。”
      蓝衣嘴巴一嘟,粉嘟嘟的脸上写满不高兴,“师哥骗我,蓝衣伤心。”
      我心中一暖,把蓝衣往怀里搂了搂,轻笑道,“以后断不骗你。”说完想了想,又捏了捏小娃儿的鼻子,“以后别叫我师哥,直接叫哥。”
      “为啥。”
      “你说为啥。”我大笑,“咱们还俗了呗!”
      说罢,我撩起车帘,向身后看去,大寒山巍峨耸立在京都南端,马车吱吱呀呀向城门驶去,离身后繁华越来越远。”
      “好热闹耶。”蓝衣不安分的探出脑袋。
      “皇帝登基,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十日之内,如同过节般,当然热闹。”我把蓝衣的小脑袋按下,看着他沮丧的表情,生出几分心疼,“蓝衣乖,待出了京都,师哥就带你出去玩儿?”
      “哈,师哥刚才还叫我不要叫你师哥!”蓝衣大笑,指着我仿佛抓到了什么马脚般开心。
      “你想叫啥?”
      “还是师哥。”
      “为啥?”
      “一日是我师哥,日日是我师哥!” 我哭笑不得。
      说说笑笑,马车吱呀,出了城门,路渐渐崎岖,车也越发颠簸。抱着蓝衣颠来颠去,渐渐昏昏欲睡。

      醒来时马车速度已慢了下来,我伸了个懒腰,怀中蓝衣仍在熟睡,我笑笑,扣了扣车门,轻声唤了声,“杨叔?”
      “诶。”门外杨叔立刻应了声。
      “到哪了。”
      “回公子,前方正是良州城。”说罢车子竟停了下来。我知是有变,轻轻将蓝衣横躺在被褥上,盖好被子,便起身下车。
      “怎么了。”我看着前方人头攒动,皱起了眉。
      杨叔见我下车,笑道,“公子真是健忘,前些日子良州死囚平扬出逃,皇子大赦天下,唯独他罪无可恕,现在出城入城,仍需盘查。”
      我哦了一声,心道这唤作平扬的恶徒,倒也是个人物。听说出身市井,儿时小偷小摸,后来不只怎么混出个眉目来,被玄云城主看中,城主平凌宇膝下无子,将那十几岁少年收为义子,悉心培养,少年也颇为争气,几年下来能问能武,只是年轻气盛,常与人结怨,又听闻此人气量狭小,与之结怨者都不得善终。平日仗着老城主疼爱,恣肆放荡,老城主病逝,心安理得做了少主,只是做法日渐恣肆,不知怎得与钟吾家三子结怨,闹的风风雨雨。钟吾家何许人,皇城三族之一,又常年经商富可敌国,这三子听闻也是个顽固子弟,仗着家族财大气粗,整日叫嚣挑衅,事情越闹越大,直至有天,其府一百余人被屠,这三子更是惨死家中,朝野震动,钟吾族长、当朝明相怒不可遏,誓要为其子讨回公道报仇雪恨,不过七日,玄云城主平扬被抓,对罪行供认不讳,丢入死牢,押至京城途中被其同党救走,至今下落不明。
      “师哥?”耳后突闻清脆声音,想必是蓝衣醒来见我不在,就从门中探出了个小脑袋寻我。
      “蓝衣。”我冲他笑,“回去坐着,一会带你吃好吃的。”

      “哇,真香!”
      良州城,淮阳楼内,桌上玲琅满目,小蓝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只烤鸭流口水。
      “吃吧。”我摸着他的头,看着他犹豫的表情,不由得直乐,“让你吃就吃啊,真把自己当小和尚啦?”
      蓝衣想了想,大乐,抓起一只鸭腿就啃。三下两下啃完,对着桌上的菜这一筷子那一筷子狼吞虎咽,不一会儿,放下筷子,满脸不高兴。
      “怎么了?”我正喝着茶,看蓝衣这表情,问道。
      蓝衣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眼中似含着泪,“师哥……”
      “?”
      “我吃不下了……”
      我大笑,一边的杨叔也乐,看蓝衣沮丧的样子,忙安慰到,“别哭别哭,一会让公子给你打包带走,回去吃。”
      “睡觉也能吃?”蓝衣一嘟嘴。
      “你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我笑的打跌。
      蓝衣又高兴了,吃不下了,就看我和杨叔吃的慢条斯理,看看我又看看杨叔,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师哥吃饭好看!”
      我差点喷出来。

      一老一少一小三人吃喝完毕,带着打包来的甜点,从包厢出来,下了楼,蓝衣吃饱了又犯困,就准备带他回客栈睡觉。
      淮阳楼在良州颇负盛名,此刻楼下已是人满为患,我牵着蓝衣的手,正要出门,忽的停下。
      只见蓝衣指着右手边一人扯我衣服让我看。
      “怎么了?”我问着,向那边看去,只见一靠窗的小桌,独自坐着一人,衣着普通,桌上只有一坛酒和几个小菜,正在独酌。
      “我认识他~”蓝衣笑道,就想跑过去。
      我吓一大跳,忙紧紧抓着蓝衣,让他别乱跑。再定睛瞧窗边那人,已扭过头来,目光冷峻,正是看着我和蓝衣。
      我心一凉,低声吩咐到,“杨叔,带蓝衣回客栈。”
      “公子……”
      “我一会就来。”
      杨叔见我不听劝,只道一句万分小心,就牵着好奇万分的蓝衣出了门。
      我深吸一口气,便朝窗边走去。

      那人盯着蓝衣出门,也毫不意外我走来,低头喝了口酒,对我淡淡道,“坐。”见我站着未动,又是一笑,“有何见教。”
      “口气不小”我笑道,“在下子燕安明,不知兄台贵姓。”
      那人大骇,愣愣看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愣了一会,喝了几口酒,才道,“安明殿下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古孙永。”
      “我道是谁,原是古孙余孽。”
      “我是余孽,那刚才和你一起的小孩也是,而你又是什么。”那人忽的笑起,轻轻摩擦着酒杯,开始的惊讶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几分不屑,“我古孙家一家千余口,一夜被灭,百年家业,瞬间没落,你这个安明殿下,逃得了几分干系?”
      “咎由自取。”我冷哼,“天下谁人不知古孙伯仲勾结我那不肖二哥,拉帮结派,趁父皇病重,清除朝中其他党羽,又企图暗害我四哥,后被揭发,竟企图起兵造反,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死有余辜。”
      “没错你说的对。”那人头也不抬,“古孙伯仲确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但我古孙家所有人皆死有余辜?我二姐何罪之有?我二姐夫何罪之有?我家百口家奴何罪之有?你左一句父皇,又一句四哥,若不是你和你那皇帝四哥,我家无辜众人,又怎会无辜丧命?”
      说罢,古孙永双目通红,直直看我,眼中满是憎恨。
      “蓝衣便是你二姐家孩子。”我叹了口气。
      “古孙相儿。”古孙永继续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又好赌,那夜正在外玩乐,早晨回家才知事变,四处都是官兵,知道不好,就逃来良州,东躲西藏进一年,知道那皇帝登基,大赦天下,对古孙家幸存既往不咎,才敢抛头露面,我本在良州私下就有化名产业,索性没被抄去,今日里来……本想忘了过去之事,过安生日子,不料今日再次遇见你和相儿。”顿了顿,他又道,“你带着相儿作甚?”
      我想了想,轻声道,“阴差阳错。”
      那人又喝了几口酒,心情像是平复了些,丧气道,“我不管,也管不了。只想过自己的日子。对相儿好点。”
      我点头,想了想,轻声道了句,“抱歉。”
      那人愣了愣,泪水忽的夺眶而出,怔了会,又笑道,“我当你会说什么,抱歉,抱歉,你安明殿下在和我道歉?哈哈……哈……向那百十条无辜性命道歉?哈……好个安明,真真名不虚传。”
      “现在的我,与你无区别。”
      那人猛地喝了口酒,抬头看我,忽又解恨般的笑道,“确实。我差点忘了,安明殿下,一年前,早死了。”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我也早死了,一年前,我也死了……都死了……死了……”
      我见他像是已醉,便不在多言,起身走了,放着古孙永在那似哭似笑,喃喃自语。

      这良州城,不能多待。
      这样想着,回了客栈。杨叔应是带了蓝衣在隔壁睡下,正准备熄灯,听见有人敲门,起身开门,却看见小小蓝衣站在门口。
      “师哥……”蓝衣见我就抱,小脸贴着我的手,“我睡不着……”
      “我让杨叔给我讲故事,杨叔不会,方才杨叔听见你回来了,我就跑过来……”说着小小娃儿自顾的松开我的手,往我房内床上就是一钻,罢了露出一个头,笃定道:“师哥给我讲故事!”
      我看着那天真的小脸,思绪万千,许是愧疚,或是其他。当初在寺中,就觉得这娃儿可爱,如今想不到,竟是古孙家后人,想来因果报应许是有,当初我手段用尽,为安初除去心腹大患,如今这孩儿,日日随我左右,似是提醒我不忘旧行。
      “师哥?”见我不答,蓝衣疑惑,“怎么了师哥?”
      “没事。”我笑着上床,搂着蓝衣,半坐着,“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想听!”蓝衣笑道,“师哥会说话啦,师哥说话,说什么蓝衣都听。”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蓝衣问道,“师哥师哥为什么要装不会说话?”
      我想了想,答道,“师哥怕被人发现。”
      “被谁发现?”见我不语,蓝衣又晃了晃我。
      我噗哧一乐,“还听故事吗?”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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