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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晚上女孩们分房十个人睡一个大通铺,虽然拥挤了点,但是相互挨着暖和。木铃和春春睡在小之的两边,都不是睡相恶的人,她也有睡着保持着一个姿态不动的习惯,于是一夜无惊无扰地睡到天色初亮。
      洗漱后用过早饭,女孩们被分开,七八个人坐一辆马车。苏老板一声令下,以他的私人马车带头,三辆乌棚顶的马车载着二十多颗忐忑不安的少女心,急急忙忙地奔着某个方向快行。
      虽然车厢逼仄,但是四面和顶上有木板包着,大道上比乡间小路平整,除了空气不流通些,感觉也比昨天的板车好多了。
      小之一行五人都在一辆车,还有两个别处塞过来的,开始还不相理睬,但闷得慌了也就互通姓名聊了起来。只小之懒懒缩在车厢角落不怎么说话,别人问她才答上一两句。
      正午时分在一条小河边停留了一阵,让众人啃了啃硬得像沙砾嚼着磕牙的干粮,小之还剩有周妻做的甜糕,倒也不必为难她的口腹。
      不知又行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这时无论赶车的人还是坐车的人都疲惫不堪了,苏大老板仍丝毫没有命令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所以众人都忍不住有些怨言。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算能停下来,露宿也是辛苦麻烦,少不得还得忍气吞声继续赶路。
      即使人人都想着尽快到达城镇好能尽快歇息,然而人累马也疲,任车夫挥动着鞭子,速度还是不快。
      “前面是什么人!”
      严厉的喝问声随着急促的马蹄声逼近的时候,夜幕已是完全降临。待到人影近前,才发现来者戴着标志鲜明的红缨头盔,是军士。
      这个国家尚武,军队象征着绝对的权威。平头老百姓面对品阶不高的杂役小兵都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于是此时都不由自主停下赶路,乖乖听候突然冒出来的军爷差遣。
      三个骑兵是军队先遣的斥候模样,不由分说地先把整个车队赶到路旁的小树林,一人叫出负责人的苏老板验明通关路印还有类似经商许可等证明物,两人动作迅速地把各辆车里的女孩都赶下来接受问讯,车内车底也没有遗漏地检查过去,明显的分工明细。
      一切行事停当,其中一个斥候又飞骑回去禀报,剩下两人丝毫不因这群人是些柔弱女子普通客商而懈怠,严密看守着,不让他们靠近大路。
      顾小之仔细观察了三个斥候的行动,心下评价,连对不起眼的小事都顾及到面面周全,又有精细的分工无间的合作,仅从此透露出来的信息,象征着一整支令行禁止身经百战的铁血军队。
      她在一棵树下寻了个干净的位置,斜靠着坐下,半眯着眼假寐。这个国家强盛还是衰弱,与她并无碍。
      月亮此时羞答答地走了出来,由远及近传来马的嘶鸣和人的呼喝声,勉强可以辨清是个上百员的部队,整齐有序,急而不乱,军纪果然相当严明。
      领队的人身形不是非常魁梧,却透出威严的摄力,全身上下包裹着厚重的盔甲,只露出一双眼睛――冷若寒星!
      她睁开眼的时候,恰恰望进那两束寒光。
      左胸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好像那刀刃还嵌在心脏之中,临死前都没有流出的泪,却在此刻不断滚落。她脸色苍白,下唇咬出带血的齿印,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终于,那队人马渐行渐远,她人已虚软在地,喉间干涩得再发不出声音。
      只是,一双相似的眼睛呵……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从他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瞄准自己,而她取出早已备好的转魄刀请求他的时候,就注定了的结局。
      抛弃一切,远离,重生,这是她的选择。
      然而,只是看见一双同样寒冷的冰眸,几乎摧毁了她竭力构筑的生念。
      幸好,人人都被这气势如虹的深夜行军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神思恍惚的她没有发现,捂住胸口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仿佛怕那痛蔓延全身,席卷走她仅剩的一点坚强。
      这一耽搁,队伍午夜才进得了一间破败的驿站。虽然被褥都有潮湿的霉味,但好歹能平躺下来。阖了约三个时辰的眼,天色稍明就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了。如此疾行,才在第二天黄昏城门关闭前,堪堪赶得到了城下。
      守门员似也认得苏大老板的车队,招呼了他们驶入就急急关城门了,许是换班时间已到,急着收工。在内外城的间隙,可以充分看清这座城的巍峨气势。
      陪都延城,距离帝都三百里,恰好是一匹加快急骑一天内可以跑个来回的路程。内外两重高大坚实的城墙,从建城伊始就是为作京城近畿最后一座最牢靠的堡垒,繁华底下隐藏着非凡的军事意义。一旦有敌入侵,前后相互驰援,即使是数十万大军的包围圈都不足以对本国的京畿重地造成威胁。
      一门之隔外。
      “驾!……驾!……开城门!快开城门!”
      在这行人已散的静谧渐降时分,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扩大,何况是如此声嘶力竭的大喊,更是响亮得像惊天的铜锣。
      一辆马车风驰电掣地飞奔过来,车上虽无华丽的装饰,帷帐也看不出特别,只是车厢被围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但见那拉车的马儿毛色纯净,而且在那么急节奏的驱赶下依然步覆平稳,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车中人的身份定然不低。
      赶车的是个约莫中年的虬髯大叔,堆砌的忧虑焦急,衬得那张本端正的脸狰狞不已。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了,城门的守卫还在愣神,虬髯大叔迫不得已把车止在门前几尺处,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个饭桶干什么吃的?!没听见爷叫开门?!快把门给爷打开!!”
      半晌,被吼傻了的关门小卒才回了神。
      “时,时辰已过,门,门不开得……”
      “你知道这车上是……”
      “咳咳,咳咳……”
      封闭的车厢中传出压抑的咳嗽,像一盘冰瞬间把大叔的火气浇熄了,方才还怒发冲冠的人,立马变得眼眶微红,回首朝车中说话也低声下气得像犯错领罚的小孩,“三爷,您再撑一会,进了城就能找菡大夫给您看病了。”
      车前的帷幔被掀起了些许,半露的一只手,纤细修长,苍白的肌肤上现出淡青色的血管。
      车中人低语了几句什么,温润清和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浮软。虬髯汉子连声应承着,取了一件物事,又叫嚷着要见城门守卫长。
      城门没关严,小之她们的车架也落在后面,女孩子们都好奇地朝外张望着,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而小之依然窝在车厢角落,神情萎顿。昨夜,她根本未曾合过眼,只瞪着旧驿馆斑驳的屋顶,抵御着她以为自己都会忘记了的记忆,害怕着梦境成为洪水猛兽将她吞噬。
      等到那退进箭塔休息的守卫长急急奔出来,亲自开了城门,毕恭毕敬地向车上人请了罪。这地位不一般的车架,却在进入城门时略停了停。那温和清润的声音,对半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关门小卒说,“你做得很好。”
      为了让声音传出来,密实的窗帘被推开少许,隐约可见车内如玉的尊贵容颜。
      小卒又是敬畏又是感动又是激动,不知所措之下一埋首就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窗帘拉上,内里的情形再不能被窥见半点。
      而一直,尽管车窗距离她不过一探首的距离,她也没有往外看一眼。
      虬髯汉子挥鞭如落雨,在原本禁速的延城内疾行,两辆马车就这么交错而过,不过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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