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胶囊

4、第 4 章

　　4、
　　几日后便是科举，柳永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本以为进士不过是小菜一碟，却没想到结果竟是名落中山。
　　……大不了下次再考罢。
　　仕途和情场连续失意，却似乎对柳永而言没有任何伤害。他依旧整日呆在花街里面，和女人们厮混。
　　很快他就把目标转移到了一个叫谢玉英的女子身上。
　　谢玉英长得十分妩媚，本不是柳永喜欢的类型，但那风尘之气在她身上似乎成了优点，她十分善解人意，尽管柳永总觉得自己的举动都被她牵制着，谢玉英怕是只把他当成一个消遣罢了。可他何尝又不一样，尽管不能长久，总比没有的好。
　　何况谢玉英表示愿意为了他不再接客，也让柳永挺感动的，有个人愿意为自己付出，也不错。
　　两人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
　　另一方面
　　孙何亲自着手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直接忙到翌日早晨，随便用凉水冲了把脸，又接着操办公务。尽管孙何平时对事亦是认真，却从来没有如此忙过。
　　……就好像，借着忙碌在逃避什么事情。
　　人们在赞许他的同时，又为他的身体担心。他本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下人也劝过他不必如此，却没想到一向没什么脾气架子的孙何在这件事情上尤为的倔强，就是不肯松口。
　　终于在这样近乎自虐的忙法下，孙何病倒了。
　　尽管旁人看来不过是小病，孙何却有种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他突然间就想见柳永一面，便唤了下人请他来。
　　此时柳永和谢玉英正打的火热，颇有些沉沦的意味，听闻孙何要找他，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大概是那种报复的快感。
　　吱呀呀的一阵推门声，柳永走了进来。他看到孙何半躺在床上，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找我来什么事？”
　　“七儿，你来了啊……”孙何的神色有些憔悴，却还是看得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是。”
　　“又长高了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才到我这里呢。”说罢他吃力的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
　　孙何就这么絮絮叨叨了半天所谓两人“小时候的事情”。他看的出柳永已经不耐烦了，却还是没有停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情，现在想来倒也不假。
　　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因而幼时那些毫无心机伪装的相处，便是两人最快乐的时候了。
　　终于，柳永忍不住说道：“……你到底有话就快说，玉英还等着我呢。”
　　本以为孙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却不想在这儿听他像个老头子一样的讲了半天。
　　孙何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是病了的原因，他半响才反应过来，不只是失望还是怎地，知道：“好，我不讲了……我不讲了……”
　　末了，又问：“玉英是谁？”
　　“我喜欢的女人……一个歌女，反正就算说了，你这种正派人士也不屑吧。”
　　“……是吗。”孙何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的后果不都是他亲手早晨的么，“罢了，看到你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
　　之后大约过了两三个月，孙何便去世了。
　　孙何，字汉公，卒于宋真宗景德元年，年四十四岁。淳化三年举进士甲科。起家将作监丞，通判陈州。累迁两浙转运使。
　　人的一生，也不过这么几句话就能完全囊括。
　　柳永是孙何下葬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没有人通知他，若不是老百姓们都爱戴他，城里一直传者这些消息，甚至传到了花街中，他也不会知道。
　　柳永正喝着酒，听到这话，酒盅一下子从手里滑了下来。
　　“七郎，怎么了？”一旁的谢玉英问道。
　　“……无碍。”柳永拍了拍长衫，道。
　　之后柳永又参加了一次科举，依旧是无果，大约是有些愤怒，他便做了一首词：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有自己的凌云壮志，想着能在官场上大展宏图，亦是为了能与孙何同朝为官。
　　他以为以自己的性格没多久就能忘记孙何，但孙何去世之后，他才发现这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孙何去世之前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对他有意思，他却怨恨孙何之前的拒绝而一副高傲的模样，若是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他便绝对不会这么做。
　　……可惜他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有的东西，就是得不到才稀罕。
　　之后柳永又在汴京呆了一段时间，第三次参加科举的时候好歹考上上个名次，却被宋元宗以“浅斟低唱，何要浮名“的理由把他划了去。
　　他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汴京了。
　　和谢玉英告别后，对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两人也就这么分开了。
　　三年后柳永又一次来到此地，却见谢玉英又开始接客，不禁感叹人心的变化莫测。
　　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
　　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
　　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我这一生的心意都已遥系在你的身上,只可惜我如今却要辜负你的千行眼泪、万般情意。
　　说的却不是谢玉英，而是孙何。
　　之后谢玉英听闻他回到了汴京，变卖了家当跟着他走了，两人就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并无更多发展。
　　有的东西破坏了便再也无法弥补，他是，玉英是，孙何也是。
　　皇佑五年，柳永逝世，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对宋词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代表作 《雨霖铃》《八声甘州》。
　　(end)

作者有话说

　　渣攻贱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