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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讹人的老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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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米拿着小褂子,红着鼻子(撞的)咬着牙说也一起拿去洗洗的时候,小信差眼尖,觉得就算洗干净了,那烂布条好像也不能再穿了吧?
不过她很识趣的闭上了嘴,体贴地想:这人起床气一生就是两个时辰,也怪可怜的。
她下个月就满二十,自持大上一两岁,不能与小孩子一般见识,老气横秋拍拍李小米肩膀以示安抚。觉得这娃儿垮着脸也还是挺好看,又多瞅几来回。
殊不知人观花,花亦观人。
鲜花李气咻咻一抬眼,哐当被白嫩豆腐撞麻了眼。
刚出锅——刚洗洗干净的小信差,脸上热潮未退,身上雾气未散,几缕头发湿嗒嗒贴在脸颊脖颈,细腻光泽,看上去十分可口。
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衣领子往下,脑中不断描出衣衫内里风光。先是瘦削精致锁骨,然后是疑似长有小翅膀的肋叉子,跟着是……
慢慢地,眼底透出精(淫)光,就像……
嗯,就像庖丁解牛前,总要仔细观察一番以确定牛骨长势,然后从容片之一样。
里脊肉徐被她看得汗毛都耸起来,默默收回爪子,呐呐顾左右而言他:“我饿了。”
我也饿啊!
话刚堵到嘴边,生生咽下。
不行!
她李小米要的,是与花花相亲相爱不相离,以便随时吃随地吃随意吃,怎能为这点蝇头小利唬住,鼠目寸光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自毁长城?
很明显,她又开始想多了,然后,慢慢地就歪远了。
比如乖乖跟在身后牵住衣角的花花,乖乖蹲在门口等自己回家的花花,一说亲亲就乖乖扑上前的的花花……
“等着我这就去叫老板做来!”李小米越想越兴奋,嗷呜嗷呜地跑了出去。
然后陪着小信差,十分幸福——且顺利地撑下今早第二顿早饭,打着饱嗝出门,说是先打探一番消息再打算。
小信差知道自己去了只有拖后腿的份,老老实实等着头发都干透,这才穿上精致缎面新绣花鞋,爱惜的拍拍身上“一看就很贵”的新衣裳。
从头到脚装扮形容都焕然一新,是小米拍着胸口保证除了她谁也认不出的,所以小信差很放心从两个似曾相识大汉身边慢悠悠晃过,一头扎进鼎沸人间景里。
人间景里,锦里也。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与杜牧合称“小李杜”的李商隐,笔下清丽格奇,写的就是成都锦官城,也是上千年的古街了。
道旁除了木具茶叶纸伞,还有数不清的美味小食,香气纠葛并传出十里八里,引得馋虫汹涌至,捧住海碗个个红光满面——辣的。
当然,这些小吃都还有同一个特点,便宜。
这一点是多么惹人怜爱。
小米走之前留下的小银票叠叠好放怀里,小碎银子数数好放钱袋里,摸出自己身上铜板买一碗酸辣粉,就着隔壁麻辣小牛肉火锅味儿吃得香喷喷。
这几天不用喂阿肥,小信差的生活预算大幅提升,填完酸辣粉,又买份油纸包凉皮,边走着长长一根叼嘴里,刺溜得津津有味。
吃没到一半,叫人撞个满怀,噗哒全摔地上,看来是吃不得了。正呆站着痛心疾首,却见黑黝黝一只爪子路边伸过来,一把囫囵抓起。
是个脏得看不出年岁的老乞丐,凉皮沾了灰也比他手掌还干净三分,眨眼间尽数落了肚,咂咂嘴意犹未尽样。
小信差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提着裙子转身,头发长长在身后蓬蓬甩。不多时又蓬蓬的甩回来,手里捧着另一份,蹲到老乞丐面前。
老乞丐斜眼瞧她一瞧:“多加点醋,不然怎么吃?”
小信差“哦”一声急忙又开跑,再回来时却听那把老骨头哼哼唧唧:“辣子呢?”
臭豆腐、焦饼牛肉、糖油果子……没给辣椒折腾出的汗此时成串如雨——累的。吐着舌头又买一份“三大炮”,外加杯浓浓老鹰茶,这才把土皇帝伺候了个心满意足,剔着牙吊儿郎当问话:“小姑娘不错不错,是哪个门派的啊?”
小信差琢磨一会,虽然不懂“门派”何意,还是老老实实答:“我叫徐欺。双人徐的徐,欺负人的欺。宁州,宁州门的?是个……”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身份不能暴露,急忙啪一声捂上嘴。
老乞丐微露讶色,上下打量小信差几眼:“那你招待老叫化作甚?”
小信差更觉奇怪:“不是你说要吃的吗?”
……
老乞丐长叹:“算了算了,以后找我便去城西十里的破土地庙,不过我现下有事,这七日是不在的,知道么?”
小信差记性不错,点点头,又表示:“老爷爷,我这两天的零花都用光啦,想找你也没钱了啊。”尽管身上衣料“一看就很贵”,但努力憋住泪的委屈模样,谁会觉得她说谎呢?
可怜老乞丐数十年修为,也觉胃中一顿翻涌。
后悔啊~愧疚啊~
只好打着哈哈揉了小嫩脸蛋一把:“既如此,小朋友我们有缘再见。”话音未落,人已远远没了踪影,只剩小信差顶着脸上黑印子蹲在原处,掏出小米买的手帕认真擦。
一老一少旁若无人喳闹许久,早围了群闲汉看笑话,此时松松散去,露出人群里两个二十多岁异族打扮男子不但不走,反倒一步步上前,伸手向小信差胳膊抓到。
大吃一惊:这样都被你们认出来?急忙退退退,砰一声撞到青砖矮墙面,捂住(装有小米给的银票和现银的)衣襟侧身躲开,挑着人少处拔足便奔。
没想到奔出三两里回头一望,那两人竟然远远缀上,脚下一点不慢。
小信差更是害怕:自己脚力之快,连小米都说过“不如你不如你”——且由此成功甩脱某人多次,谁知道今天不仅碰上同样擅长奔跑之人,还一碰就是俩。
大骇之下客栈也不敢回,慌不择路在窄巷里乱窜,那两人却仿佛成了身后影,无论如何甩不开距离。
跑着跑着突然脚下踉跄,小信差低头一看,登时心痛不已。小米买的新鞋好看归好看,却远比不上自己原来那双牢实,才小半个时辰,鞋面已经快要与鞋底挥泪作别了。
于是小信差猛地刹住脚步,两手交叉高举:“停停停!”
那两人不明所以,到底也慢下来,离着三四丈,张大嘴看小信差慢吞吞走进路边店子,不一会捧着双厚底鞋出来。
然后就地坐在店前石阶儿上一只只换过,再起身爱惜地拍拍新衣裳,又蹦两下试试鞋子是否合脚,终于满意:“好了,来吧。”
头发长长在身后蓬蓬甩。
直到她又跑出十来丈,两个追兵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跟上去,卷出一前两后三股青烟。
华灯初上时分,李小米紧赶慢赶总算回了客栈,举着牛皮纸信封兴高采烈推门而入:“花花你看我找到什么……”
屋里没有欢呼迎接,没有喜极而泣的抱抱,更没有说好的香喷喷晚饭。
也没有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