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骄》阿况

21、第 21 章

　　二十一、协商

　　我坐下后默默喝了口茶。
　　经纪人等着杯底敲击在玻璃桌面上的余音消散之后才开口道：“徐先生，关于……”
　　我打断他：“向先生，你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吧。”内心在刚才进屋看到经纪人的时候就开始叫嚣着不安。这份不安在告诉我，有那么一件事必须我接受，这件事也和龚烨有关。所以此刻我没有任何耐心听这位看似温和的先生用他那只是看似温和的话语绕长龙，甚至连他那副温和的样子我都有冲动去将其打碎，然后踏在脚底狠狠蹂躏、碾碎。
　　经纪人听了我的话，笑了，“也好，那我就去掉所有的标点符号和花边装饰。”他俏皮地说着甚至歪着头看了我一眼。
　　我努力使自己的面皮不表现出内里的狰狞。
　　“呵呵，去掉那些东西那就只有几个字了——龚烨不能搬来这里。”
　　心里咯噔一声，叹道“果然。”手被龚烨抓紧，我转过头看着他。他张了张嘴却并吐出半个字眼。他那双总是布满星亮的眼里此刻盈满了无可奈何。
　　我眨了眨眼睛，盯着沙发看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再去看他的双眼。是的，只有无可奈何。没有舍不得没有失落。
　　我神经质地对他牵起嘴角，然后闭了眼不想看他，转过头问经纪人：“我听说明星也是有自己的自由的吧。”我想，如果这种事放在我认识到自己喜欢着龚烨这件事以前我不会主动去问更多，更加不会主动去做任何挣扎，但现在，虽然龚烨已经接受了不能住在一起的事实，但我不能忍受两人心意互通之后仍然分开居住。感情不就是要在生活中淘洗才能保存更久吗，就像上好的玉一样，总是在地底被磨砺得越久质地才会越好。所以，我主动问一个理由。既然有一些理由，就可以转换这些理由造就另一些结果。
　　经纪人看着我，似乎带点赞赏地说道：“嗯，谁都是自由的，明星也不例外，更何况是现在的明星。以前的明星只要还想在这个圈里面混连谈恋爱都要偷偷摸摸的，而现在，明星和明星登对都能够向所有人公开了。不过，你们这不能公开。”
　　我点头表示理解。
　　“而且，龚烨现在这状况也不适宜闹出一些不好的绯闻。或者说……丑闻。”他说着，那双始终带着笑意的双眼状似无意地看了龚烨一眼。
　　丑闻……真刺耳的词。以前我自己拿这个词向龚烨开玩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说的这话了，不过我居然还记得龚烨的回答。他说，你和我都长得这么帅怎么能是丑闻呢，当然是美闻。
　　到现在，静下来想想，他那么年轻，光芒四射，和我一个男人，还是个大叔，还离过婚，还有一个女儿……还真的是丑闻。大丑闻一件。
　　手上传来暖暖的力度，龚烨站起来吼道，“喂，向祁清，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抬起头从下方，看着他英俊的脸庞，桀骜的下巴，心中涌出深深的自卑。消极的情绪就像巨大的海浪般朝我呼啸而来。
　　向祁清并未因为龚烨的恶劣态度而生气，脸上的笑反而更加温和了。
　　在那笑容里，我稳下心绪。我拉着龚烨坐下，“总归要让我知道才好，不是吗？”
　　龚烨把头扭向一边，手上却是抓得更紧。从刚才到现在，我心里总算暖上了一会。身体也像被突然注入了力量，我问，“他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你知道哪些？”
　　“乐队面临解散，主唱走了。”
　　“嗯，乐队是一个问题，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人才总是不缺的。大问题是这小子的工作态度问题。”
　　“……工作态度？”
　　“对，”他说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习惯似的敲着，“我们公司在娱乐界也混了不少年，到现在也算得比较有名头，大大小小的明星不少。但一个娱乐公司想要在现在这么激烈的竞争中保存下来，甚至独占鳌头，就必须要一颗真正闪亮的明星。龚烨他们的乐队从建立到现在两三年的时间能够到现在这程度，可以说发展势头非常好，前景也非常可观，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却出现了主唱缺席。主唱缺席，我刚才也说了，并不是太大的事。最大的问题是，以前的歌曲创作都是龚烨写草稿，再和黎远两人共同协商，最后定稿。于是就在黎远说要离开之后，这小子就不对了……”
　　我皱眉，“怎么不对？”
　　向祁清看着龚烨，缓缓道，“他写不出歌了。”
　　我心下惊讶。龚烨在听了向祁清的话之后身体一颤。很多事情，自己明白是一回事，听到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
　　我看着龚烨染上黯然的眉宇，有点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祁清也并没给我这个机会，他继续道：“一个乐队写不出自己的歌，就公司的角度来说也不算什么，枪手到处都找得到。但公司总要运行下去，明星消极怠工是绝对不行的。那天公司的老总找了龚烨谈话，大概内容是乐队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为了他自己的前程呢，建议他先趁着乐队的热度向电影领域发展发展，他毕竟也有优越条件，长得还是个人样，而且剧本都会经过筛选，”说到这里向祁清一向温和的眉眼中透出嫌弃和意思忍耐，“也不知道当时这小子哪根脑筋没搭对，居然答应了！”
　　我隐隐觉得事实可能会很伤人……
　　估计是想到什么不堪的过往，向祁清一向温和的脸带上丝丝狰狞。他冷哼道：“这小子平时录制MV都不见半星演技，居然还敢去接电影！老总那是什么，那是掌握大局的人，掌握大局的人只晓得指手画脚，会懂得深入体察？老总指哪儿你打哪儿，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放弃治疗？而且演技没有也就算了，你那工作态度算什么？私自怠工、逃跑，和导演抬杠子，甚至连台词都记不完全，你果然是觉得自己欠拍才去拍电影的吧！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你自己心里也该很清楚吧！”
　　“………………”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了刚才从下方看到的龚烨光华满身的场景，又不知道为什么那画面突然就像崩碎的玻璃一样伴随着巨响轰然坠下…………
　　以前我以为龚烨虽然在我这里偶尔会撒娇耍赖像个小孩子，但本质却是个像黎远所说的光芒四射，永远适合站在高处的人；以前我觉得龚烨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完美，高贵，高不可攀，却没想到他也是有缺点的。原来他和我一样，平凡，真实，触手可及。这些感觉隐隐让我感到了安全——我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呈现给他看，丑陋的，贪婪的，甚至是犯二的，他都能够理解，都能接受，因为他和我一样。
　　似乎很多东西开始瓦解，而更美好的东西也开始缓缓成型。
　　我克制了嘴角餍足的笑意，努力让自己适应到现在这个氛围之中。我说：“就因为他这个态度不好，所以你就让他继续住在公司公寓？”
　　向祁清嗤笑道：“我哪有那个权力，也没那个心思。他接了老总打包票的电影，又和导演闹了个大花脸。导演不爽快自然就去找老总喝茶打牌，老总落得下不了台……自然就要让他不痛快咯。”
　　“……”这里面的弯道道还真是让人……找不到话来形容。
　　旁边的人动了动，喝了口茶。龚烨坐直身体，背靠沙发，拿着我的手放在膝盖上覆着，“不过，我听说老总是祁清的小情儿嘛……”
　　说着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蓝精灵，他活泼又聪明，他调皮又灵敏，他自由自在深爱着那温柔的小祁清，他们相亲相爱相守在一起，oh，可爱的蓝精灵……”
　　外在温和内在严谨的向经纪人的那欢快的《蓝精灵》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绕梁不去，惊吓着耳朵。听得出来那是特意录制的铃声，唱歌的是拥有一把清亮嗓子的男孩。他唱歌音很准，声音也很亮，一首儿歌被他唱得带着欢愉、满足、甚至居然还有一丝妩媚。
　　我扯了扯嘴角，龚烨对对面面色难得僵硬的向祁清笑道，“对吧……‘小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