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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十八、孤独

      “龚烨知道你要退出的事吗?”
      他点点头:“我和他提过,他也已经答应了。”
      之前龚烨从来没对我提过。
      “这件事还没有向媒体宣布,但基本已经定下来了。”他说着满是歉意。
      我看看他怀里的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是……也不是……他回来了。”
      “她”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吧。
      为了自己的家庭而放弃唱歌,这样温柔的男人不免让人为他心惊而感动。但是我却没办法理解他在说这些话时眉目间淡淡的哀伤,好像勾起了不忍怀念的记忆,也好像看见了并不光明的未来。
      而且我也并不清楚为了自己的家放弃梦想,或者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放弃梦想的这种想法之间的对错关系。
      龚烨……会不会有这种想法呢?
      如果我说我希望龚烨能多抽出时间来陪陪我和穗穗,他会愿意吗?
      龚烨啊,应该不会吧……就连黎远都说了,他是一个被光环笼罩的人,一个为千万人所拥戴的人,一个不被凡俗羁绊的人……
      “……”
      一个不被羁绊的人啊……

      晚饭照样是几人一起吃了。席间那可怜的小孩仍旧在穗穗的淫威下可怜兮兮地乖乖吃了饭……我都不知道对穗穗该骂还是该夸了。
      吃了饭黎远邀请我和他一起去酒吧喝酒。我看了看穗穗,她显然还很兴奋就答应前往。
      这里的酒吧与其说是酒吧不如说是茶室。氛围并没有一般酒吧的混杂也没有激越的音乐,反倒是摆了几套木质桌椅种了很多的花草,只除了有点暗以外,环境倒也清幽。当然也有人唱歌的。我观察了一会,发现是自由上去唱的。
      我便怂恿黎远上去唱一首。他也不推辞。
      一首很温柔的歌,被他稍微带着沙哑的嗓音诠释地如窗外柔缓流过的河水在这个不大的室内盘旋。原本吵闹的那桌年轻人这会也安静下来安静听他唱歌。
      似乎整个酒吧都被他的歌声所吸引,唯有一个人。
      我轻轻侧过头问他:“你爸爸歌唱得怎么样?”
      那小男孩不怎么屑于理我:“我爹地不喜欢他唱歌,所以我也不喜欢。”
      我爹地?!
      狗血两个字默默从我头上飘过……
      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这孩子虽然很黏黎远,但对他并不怎么亲近。
      其实事实是这样?——这小男孩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黎远喜欢那个男人所以也想和那男人的小孩把关系处理好,才对着小男孩几近言听计从,百般宠哄。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闫小杰。”……你那拽的个二五八万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这么没礼貌。
      等等。我看着面前这娃娃粉嫩嫩的小脸,问:“你的姓怎么写的?”
      他在我手上写下来。
      ——一阵闷雷向我轰炸下来。是闫,不是严。我们市姓闫的,能养出这么粉嫩娃娃的,差不多也就那一家吧。
      ……黎远还真是喜欢上了不得了的人囧。难怪对着这小孩儿那么累。
      不过,黎远对这闫小杰似乎并不是应酬对付,而是有种发自本性的血性的爱。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黎远对那男人是真爱中的挚爱,爱他如生命,所以爱他的家人如本命?我自问是做不到的。如果龚烨有一个和其他女人的孩子……老子一定要杀了姓龚的!再自杀!
      不过……我不是也有穗穗吗。龚烨对她也总有点讨好的意思。我似乎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很多事情。
      我打算再向闫小杰确认一下,黎远已经唱完了歌,只好作罢。
      整个酒吧霎时响起雷鸣掌声,黎远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回到了座位。他抚摸着闫小杰的头,喝了口水,勾起一抹微笑,笑容温暖却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的表情似乎总是这样。看着非常的温和面带笑容,但仿佛总有一层薄纱似的忧伤阻隔让人看不清他的快乐。这和他在舞台上的恣意完全不和。让人迷惑不解他的本来面目到底是哪个,或者说是什么事情让他放弃了愉悦和自由而被忧郁所束缚。
      这份忧郁使他从我们观赏开始虽然彬彬有礼却不曾有过多的情绪变化,好像再美的风景再搞笑的场景再活跃的氛围都不能触动他的心。除了我们在城墙下的短短几分钟。
      那是第二天,我和他进到古城里游玩。一路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我和他还一起买了几幅山水画,虽然都知道是赝品,我俩也聊得愉快。
      沿着狭窄而古老的石铺小路一直走,就到了一处蔓延的城墙,很多人在城墙上来往观望。小路穿过城墙有一道城门。当时我和黎远就在城门下打量城门上的字。
      突然身旁黎远的身子一震。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个邪肆的男人正趴在城门上方的围栏上用手比着一把□□样子。枪口对着黎远。我听到他用稍尖利的嗓音蜿蜒着喊“圆~~圆~~~”。
      耳旁闫小杰发出欢呼声“爹……”,却被黎远捂住了嘴,紧紧抱在怀里。黎远整个人紧绷着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嘴唇和指尖却止不住地颤抖。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闫小杰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怀里也不挣扎,只是充满希冀地看着城门上的男人。
      那男人的一只眼被半长的黑发遮住了,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让人觉出他神色间的狠厉和猖狂。只见他勾起刚硬的嘴角,配合着手的动作吐出一句话:“Beng beng,I hit you down.”
      黎远的整个身子都随着那句话开始剧烈颤抖,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额角划过脸颊。
      那男人似乎很高兴看着这样的黎远,狂笑着从城门上离开转入了人群之中。那尖利的笑声直像从地狱中发出的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其后黎远虽然尽力保持自然微笑,但刚才给他带来的震撼很显然还存留在心中。我识趣地早早和他道别,牵着穗穗回到了旅馆,打包行李。
      我陷在阳台上的藤椅里,看着白日里反射着白光的河流和河边各自欢笑打闹的游客们,心中升起“百生相”的苦凉。
      ——不管别人怎样苦痛,怎样欢愉,这些丰富的情感都不会通过空气传递给我。或者我会为他们的灾难而心生怜悯,或者他们会为我的不幸而伸出援手,但我们之间永远不能对彼此感同身受。人说一只蝴蝶震颤一下翅膀就可能引起太平洋的风暴,但这个效应根本不适用于情感。
      人生百相,世有千态。你的生活,我的生活本也就毫不相干,更何况情感这种虚无的东西。就像黎远。我知道他有伤痛,我也曾经有过伤痛,但我和他所体会到的伤痛根本就不相同。年轻的时候我们安慰人经常说“我能够体会你的感觉”,现在在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之后才发现这句话里面的虚伪。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真正体会到对方的心情。一个人对你这样说,除了少不更事,还带着不经心的敷衍。
      我不愿当一个虚伪的人,因为确实不能感受黎远的心情。我看着他的那些神态,除了微微的同情和悲凉之外,更多的却是可耻的好奇心。我想八卦地向知道内情的人打听黎远和那男人之间的事。或许那是一个残忍且凄凉的故事,或许我会在听了之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甚至会心痛,但那些哀叹和心痛都不是黎远的。黎远生活的经,情感的道又岂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能够体悟的。那,我又有何资格对他说“我能够体会你的感觉”呢?
      我不想对他说一句有关安慰和同情的话,也感到说任何话都力不从心。种种果皆由种种因。我本不应该对黎远抱有同情之类的情感。条条路的选择都在他自己。往事已矣,对于未来,是“怜取眼前人”,还是“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都在他自己。
      而我,我也只需要收好那些多余的情感,认真地把我的生活的经亲自念下去。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信息。是黎远发来告别的,他说他现在已经在归程的火车上了。我用快乐的语气让他好好保重,并相约着以后一起去喝一杯。他回复了一个好字,后面还附上了一张笑脸。
      晚上睡觉的时候本来身体非常地劳累,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大脑一片混沌,心中总被牵引着似的安定不下来。我鬼使神差地给龚烨发了一条信息:“我想你。”
      我看着手机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模模糊糊地想明明只有三天的旅程为什么会感觉这般漫长。其后便混混沌沌地沉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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