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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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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灼烈飞旋下地,酒坛砸得粉碎。
端木林舒微退小步,三人间是剑拔弩张的气势,风吹草动尽是玄机。
“道是普陀使怎会舍我而去,还不是巴巴跟着,”归云苏紧了袖袂间素绫,眼儿却是飘忽来去,并不聚焦于他。
连灼烈也不知应她什么。一路而来她愈发显无赖,明眼观之却非本性所至,而更多是大智若愚抑或孩童戏耍心理般。分手的晨时,她一串咄咄逼人的问题,的确慑住了他,言犹在耳他懂得伊人心意一番,怎奈他的心内却是混沌。
连灼烈自不是蓝野曦那么执拗的人,宁可绝了对身边人的念想,去追寻一个渺茫虚无理想情人,因为抓不到那样空洞的人形就颓唐下去,沉沦堕落,可他心中也是有那样一个引情愫初发的女子,不曾言语,淡淡让她的影子糜烂消散在内心,没有人听到,亦没有人见到。他记得清淡得恍如空气的归云苏,乌色的发垂他耳边,葱白的指拨弄他筝弦,在他离去半倚门栏牵盼的眼眸似水……不是没有感觉,只想自私着远眺这朦胧之美,他始终是不值得用一辈子来祭奠的那个男子。
“抱歉,九龙潭下只有祖师遗体,其他,什么也没有……”端木林舒自己都觉着底气不足,她也知道这话说开也不过多余,依着他之前允诺,那般意思直取的既是她的性命,不论是否找到秘笈,端木林舒一日未能端坐神舍阁内,一日就会有成片的寒门人士跟着她直到端木林舒咽下这口气。她是个凡人,也有情感,想到一剑穿心气绝而亡不禁也会毛骨悚然。
“我还以为,端木姑娘是聪明人,”他侧头,做出不明了的表情。
她自然是不愚之人,神舍上下她一手操持,姊妹二三她做调和,除了隐世无闻的归云苏外,世人全当她是神舍当之无愧的继承者,她的武艺不是极尖,可她却拥有执掌一方的能力与气魄,此时,手以按剑鞘,指尖汗意涔涔。“林舒非是无信之人。”端木林舒搁下这话,含糊其词,心中快速地盘算全身而退之策。当光明磊落浩然正气只会累卿卿性命,所谓的江湖人也并不会吝惜分毫才智聪明来临阵脱逃,保全性命。
归云苏是不动声色的,瞳仁一转便已然晓得怕是连灼烈与端木林舒之间曾是有约定的。她左臂轻抬素绫如游龙浩荡而出,直冲连灼烈胸口,她知道此刻他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毫无提防连灼烈生生用手抵住她的偷袭,端木林舒望她,并不希望她搅进这混水里,可归云苏心里却清楚着只有自己搅进去才会让事情乱得全无头绪,愈是乱便愈是平稳局势的方法。
连灼烈从未发觉归云苏的武功竟是如此高强,并不讶异,她素来无闻于江湖,像幽幽古潭没有人懂得她的容量与深度。揪住素绫既是拿住她死穴,连灼烈从不含糊,招招皆是狠烈逼人,奈何她亦懂他心思,素绫刚烈来有如疾风,面对他的强硬攻击却阴柔如水,不过纠缠他不得脱身,丝毫也不伤他身。
他郁郁,就有了劣势与纰漏。端木林舒长剑滑出,身已飘开,他接下神舍空灵飘散的招式,不费大力气,但面对二女子,特别是出招毫无定数的归云苏就微感头痛了。
几十回合,他略呈优势就被归云苏锋芒盖下,不稳不火送招喂招,没有上下分别。打斗正酣,连灼烈忽然向归云苏歉意一笑,她突然意识到,略侧头向后时,双臂以被制住,任凭挣扎都不得脱开,“云苏姑娘,又见面了。”那样熟悉的声音,蓝野曦一脸玩世不恭拉她左手,卓萍却木着无了情感制她右臂。云苏不作声,静静看着端木林舒少她相助的败势成为定局,慢慢让记忆侵蚀……只有一个女子在她声嘶力竭时护她周全,舍主的藤条鞭尽她一腔怨念,从此的归云苏就成了没有心智的陶瓷人儿,失去一切最真实的感受,万念俱灰游走在神舍作游魂一缕,端木林舒一如过往捧住她的面唤着阿苏阿苏……直到她明了过往里骄傲如斯的阿苏和没有心的归云苏真真成为撕裂的双身,舍中姊妹横眉对孤僻古怪甚至已然疯魔的归云苏时,唯有她,唯有她仍在那边安静地微笑,不论是没有情感的归云苏,还是反叛一切的阿苏,端木林舒从来都是用心去爱的……
连灼烈从她眼中读出那种撕心裂肺,在从无表情的归云苏面上见到牵挂的意味,他的心手皆在一瞬滞住。端木林舒的拼死一博未有伤他,他却徒然呕出一口鲜血,连灼烈身后一夜无眠的楚一灵观战良久的陡然出手,竟令连灼烈负了伤,端木林舒不失时机的刺向他,连灼烈暗改剑气方向,却依然划伤手臂。
“舒姊!”归云苏冲口而出,心下知他也不得就这样死掉,但却不知为何仍唤端木林舒住手。
卓萍默默发了银针出去,楚一灵挡开,捉了端木林舒的手夺路而逃。连灼烈抹了嘴角残血,“你们两个来了,都没拿得住啊……”颇有些嘲讽。“又要劳烦云苏姑娘与我们回去了呵。”
屋子里突兀传来男孩子咯咯笑声,外却寂静如什么都未发生。
老妪望着摆弄铜镜的孩子叹,这天下何来《御心诀》,只是情深之至……
情深之至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