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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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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裂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琴声是水顺流而下,纤纤玉指拨弄弦来,似玩物的轻易。皓腕素镯,美人独倚。
初春的日浮跃,渲出茶园脆嫩的绿,繁复,那灰黑的夜终了,只余茶树缠绕的本末还在招摇,呈出生命的华丽璀璨。
归云苏笑笑,起身,琴音顿时戛然而止。
本是与世无争的清雅女子,只愿淡淡贪享些闲适,不想却被带入这声势浩大的游戏。
这个江湖,人人都盼得到御心诀,百年了,多少人前赴后继的以身来试这个谜,一本宁心神舍失散的绝世秘籍,引得多少寻的人殉了它,它又因此葬了几多好汉英雄,孰人知,无人晓。
即便是大海捞针也亦有人自告奋勇,神舍多年后的今日开始新一轮的搜寻失物,人们雀跃了,千姿百态遥望的腰肢,有好奇,有不服,有睥睨,也有争夺。
争夺的心。是无止境的漩涡。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云苏望那骄日,浅浅地吟。“起风了,也该去走走了。”
这江南是绝好的地方,富庶繁茂,且遍布着两个有名的武学世家,便是杭州鼎鼎大名的凌家堡,和素来以侠义享誉武林的万卷山庄,两家自是世代交好,关系密切,唇齿相依之态的依傍彼此。烟雨朦胧,亦还坐落着另一广为人敬仰的学派,此派自创派以来只收留女子,门人各各都为善举,且武艺超群,深得民心。以善,誉满江湖,此便是宁心神舍。
宁心神舍已有百年历史,掌门坐下分“甘之如饴”四大圣女,兼管“慈善静和”四斋院,掌门退位时,便是在四人中选择一佼佼者接替。
归云苏便是那“饴”字号的圣女。
行在无锡的小街,四下是背影碌碌,归云苏巧见那一袭的粉衫,袅袅的追去,“芙舒。”
粉衫回眸的一瞥,冉起了喜悦,“想不到在这遇见你……”
此年宁心神舍掌门人柳霄芸座下四女中,以“甘”字圣女端木林舒最受宠爱,因此女最通灵性,不谙世事。
“之”字圣女凌岚,凌家堡大小姐,做事干净利落,但娇生惯养,专横跋扈。
“如”字圣女端木芙舒,武功卓越,斋院里的佼佼者,端木林舒之妹,自小无功利之心。
“饴”字圣女即归云苏,孤傲无闻,本应是名门闺秀,但一夜间灭门之祸,令沦落于此。
遇见便是遇见的缘。
云苏与芙舒本是相似,对那御心诀并不垂涎,也没有师父特别嘱托,倒是乐得清闲,结伴同游。街间风雨潇潇交替,只知踏着的是万千足踏过的青石道,不知这泛黑的青还是染过血色的……
……
……
“释暌寒门连灼烈,两位如何称呼?”彬彬有礼的白衣男子稍向前一步。
“连灼烈?释暌寒门三大圣使之一的普陀使连灼烈,”端木林舒喃喃,可是遇到对手了。
“正是在下,姑娘剑法不俗,若是不错,应是端木林舒罢。”
“连公子有何见教?”端木林舒无表情。
不等连灼烈开口,早有人插话,他身边彪形的汉子无礼大吼,“废话少说,前日众目睽睽羞辱我兄弟四人,今日定要你偿!”
就是这条街呵。静静的石板道旁,嗅出紧张气息的商家早早转移开来。
沉不住气,三句不到,刀剑以出鞘,气氛倏然紧张,一跃而起,四个男子同步上前,不可开交,很快六人打做一团,那四个人怎会是楚一灵和端木林舒的对手,刀光剑影,咄咄相逼,眼看招架不住。
只是不动声色观战的连灼烈静默着。
忽而泛起一片白烟,朦胧荡漾。
回过神来,那四人和连灼烈早已不见。
费力打散烟雾,一灵才发现端木林舒倒在血泊。顾不得许多,抱起她往客栈奔去……
末了,只有血还在肆意渲染着这条古老的道,时光流逝了……
街角。
“那是什么?”云苏不解看她手中簪子。
“是我姐姐的。”芙舒抬起头,蹙了眉。
“哦?”
敲门声,不重,略微仓促了。
楚一灵攥紧剑走去。
岁月有痕,嵌在这木门的疮痍上。连空气都凝结了。
木门外的女子,粉装和白衣,清秀轩昂,明晃晃的佩剑。
“芙舒?”林舒。
“姐!”芙舒听到姐姐声音熟悉,不安立即化了孩子的雀跃,“姐姐!”拉住林舒的手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林舒不解。
“先别问这么多,你的伤如何?”云苏关切。
“我的伤?”林舒轻抚右肩,半晌,“你们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委委道来,芙舒捡到簪子,又听说几天前一个姑娘和四个公子哥儿在大街上打起来,便一路问到了影下楼,“不过,现在你好象没有什么事了……”罢了,是云苏笑笑,狡黯的瞟向一灵。
“伤势如何?”芙舒。
“以无大碍了。”默不作声,一灵忽然开口接上。
“你是?”芙舒。
“万卷山庄楚一灵。”
“多亏楚公子相救,然则恐怕林舒命已归西。”林舒示谢点头,一灵亦是回礼,回转,是情谊被风连根拔起。
“怎么受的伤?”芙舒。
“是连灼烈……”
“邪教……”芙舒转而担忧,星眸黝黑中的光亮悸动,粉衫作了一片桃花。
古有正邪之分,后人尊从。每人心中自有一分道义,所谓邪不过是逆古训而行之的自由人,只因这世有邪,才得以成全道义者心中一番大义凛然斩妖除魔的梦想。攘攘不息的正邪之争是寄托,简易剖析开只是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一场虚构。
御心诀,几多垂涎者,多不多少不少,偏偏也牵动了寒门的那份争夺心。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