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天二少》怪屁

4、四

　　藏画城间刚过午时便开始落雪，落白了街市，落白了屋舍。
　　挨着山脚的茶水铺主撑了半日棚子，没做得一桩生意，却见隔壁左右皆关门谢客，路上也寥寥无人，心生奇怪，正要关门收摊，就见覆雪山脚走来一个裹着红狐裘衣的少年。
　　那茶水铺主朝那少年道：“小兄弟，刚煮的热粥，可要来上一碗？”
　　少年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双眼被满地的雪印的光亮，听得有热粥，连忙坐在矮凳上道：“我要我要。”
　　那少年自然就是曾然。
　　他屁股刚落凳，只觉四肢百骸一同酸痛难忍起来，脑袋发胀，眼睛发酸，连体内的器官都开始罢工休假，大半天的山路几乎要了他的命。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温热的白粥，滋味绝是比不上曾家八宝粥，却也能在这冰天雪地给他一丝暖意，他边吃，边左右望，道：“这周围可有旅馆……就是客栈，住的地方？为什么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那铺主道：“平常倒是挺热闹的，不知为何今日一个人影都没了，客栈今天也没开门，怕是住不了了。”
　　曾然心中郁闷，闷闷地道：“哦。”
　　抬头瞟见对面斑驳的墙面上贴着白纸黑字的告示，便端着粥碗走过去看。
　　“皇帝驾崩，举国哀思，暂停一切娱乐及商业经营。”
　　那粥铺铺主见他过来，也跟过来问道：“写的什么小兄弟给说说，我不识字。”
　　曾然道：“皇帝死了，大家一起怀念怀念，断网一天，卖东西不准收钱。”
　　铺主听懂了一半，脸色顿时变了，也不顾那粥钱粥碗，慌慌张张闭了店。
　　只剩了曾然一个，双手捂着粥碗，独自立在街上。
　　风中还飘着零星的小雪片，打着旋儿落在曾然的睫毛上，陪他一同望着这条无人的覆雪长街。
　　菜单中依旧没有下线的选项，雪的感觉冰冷而真实，人会累会困也会饿——他觉得说自己穿越了更有说服力。
　　曾然将喝空的粥碗放在脚边，低头将狐裘前的丝带系了个扭曲的蝴蝶结。
　　哐啷一声，一粒银币落入粥碗中，被碗底的余粥黏住。
　　曾然顺声抬头望去，一个灰色的人影坐在屋顶上，冷冰冰对他道：“全城哀思，不得上街乞讨。”
　　“……”这年头丐帮兄弟穿得起狐裘了吗？
　　屋顶上的人见他不说话，又是一粒银币直入碗内。
　　曾然刚想说不用用钱打发他，就见那粥碗与第二枚银币相接点开始裂开来，然后碎成N个银币大小的铁片。
　　这不是利诱，这是威逼。
　　曾然在冷空气中叹出一口白茫茫的气，然后装作有些惧怕的模样，扭头在雪地里走远。
　　“……等等。”
　　曾然佯装颤抖道：“还、还有事？”
　　“你是从覆雪山下来的？”
　　曾然想起临行前曾大少的嘱咐，心中警铃大作，连忙道：“不是，只是昨夜开始下雪，我冷，就躲在山脚的树下避风。”
　　那人冷笑一声道：“哦。”随后伸手扯住曾然的衣脖领子，将他扯着往前走。
　　曾然先是惊吓，后是疑惑，被当小鸡拖了半路之后又开始恼怒，愤愤然道：“你干什么？抓一个我小乞丐干什么？”
　　那人冷冷道：“没有穿红狐裘和丝绸祥云袍的乞丐。”
　　曾然心中大吼，这些你看第一眼的时候就应该发现吧！
　　“也没有随身带着一沓银票的乞丐。”
　　曾然吼道：“那是我的钱！把我的包袱还我！”
　　那人竟依言将银钱塞入包袱中，又挂回曾然脖子上，末了一双黝黑的眼珠对上他的，声音冷淡道：“最后，藏画城从今日辰时开始落雪，并不是昨夜。”
　　曾然脑袋轰一声炸开来。
　　“你跟曾家是什么关系？”那人问道。
　　“呃，食客与主人的关系。”
　　“你以为我会信？”
　　那你问我做什么？曾然在心中腹诽。
　　那人见他不吭声，又问：“你知道曾家发生了什么吗？”
　　曾然心中一惊，就这么半天的时间，曾家能发生什么？
　　“皇帝驾崩了。”
　　“啊？”没有人告诉过他皇帝驾崩是曾家家务事。
　　“皇帝没有子嗣，立遗诏称得传国玉玺者得天下，而传国玉玺在曾家宅内。”
　　曾然似乎摸清了些条理，点头道：“哦，然后呢。”
　　那人拉着他径直走进一家朴素宅院，门口扫雪的老者见他进来，恭恭敬敬让出路来道：“老爷。”
　　院中种了几株梅树，在雪中毫无顾忌的开着花。
　　曾然心中开始猜测此人身份。
　　城中府衙？商人？还是说是江湖人士？
　　更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皇帝的传国玉玺会在曾家？曾家与皇帝又是个什么关系？现今皇帝一去，遗诏一下，全国上下肯定都奔曾家抢东西去了，天下大乱先不说，曾家是肯定会乱的。
　　他心中一动，难不成曾大少是不愿让他蹚浑水所以才赶他出门的？
　　他问那灰衣人道：“曾家与皇帝是个什么关系，为什么传国玉玺会在曾家？”
　　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打量了他的表情一阵，才道：“我不知道。”见曾然虽有些失望，但表情依旧如常，他继续道：“昨夜曾家声称传国玉玺被盗，偷盗者从覆雪山崖下破墙而入，将曾家后院击穿，曾酩重伤。”
　　曾然疑惑地动动眉。
　　那后院的墙不是曾大少自己弄碎的吗？
　　他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灰衣人嘴角挑起，笑道：“现在我们首先来聊聊，为什么曾家昨夜失窃，而你却正好在昨夜从覆雪山顶下来这件事。”
　　“……”
　　“还是说曾家失窃、大少重伤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都是为了为你下山做掩饰？”
　　曾然皮笑肉不笑道：“掩饰什么？”
　　灰衣人道：“传国玉玺被你偷偷带下山的事情。”
　　曾然一愣，呵呵笑了两声，摇摇脖子上的包袱道：“你不是搜过了，有吗？”
　　灰衣人皱眉道：“不要跟我耍花招。”
　　曾然不为所动，呆呆道：“哦。”
　　灰衣人指骨动了动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曾然默默想，不知道在这边死了能不能回去，嘴上依旧只有一个哦。
　　灰衣人耐心耗尽，叹气问道：“你叫什么？”
　　曾然眨眼道：“二狗。”
　　“……把他带下去关起来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