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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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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风虽然不能听到千百里外的动静,但是百米内的声音他还是听得非常清楚的。
他有些不情愿地对车里头道:“爷,他在后头追着喊您。”
李浮海道:“走慢些。”
顺风应了,将缰绳勒紧了些。
曾然见前头的马车由跑变为走,更加奋力地追,恨不得把吃进肚子里的鸡翅膀翻出来安在背上,又蹦又跳,结果两条腿在空中扭麻花般互相绊在一块,摔了个狗吃屎。
千里回头望一眼,忍笑道:“爷,他摔了。”
他听见车内的李浮海似乎叹了一口气,才道:“拎过来吧。”
曾然看见千里从车上蹦下来,眼带揶揄地朝自己走来。
千里走近来,抓着他的脖领子将他从地上抓了起来。
曾然吸着鼻子道:“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喜欢抓人的脖子,跟抓猫似的。”
千里拖着他边走边道:“因为被抓着的是你啊。”
顺风伸着脖子望过来,满脸堆笑道:“脑子没摔傻吧?”
曾然将擦破的手肘亮给他看,疑惑道:“你的脑子长在这里?”
顺风的脸瞬间还原成面无表情,回头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要跟他搭话。
李浮海拨开帘子道:“上来。”
曾然立刻挣脱千里的爪子,屁颠颠爬了上去。
马车很快再次动起来。
进入皇城内之后,曾然几乎全程趴在车窗上,城内繁华程度比起藏画松间等小城不止高出一个等级,周围小摊小贩热热闹闹的沿街摆满,有五颜六色的各色小玩意,以及各种曾然从未见过的小吃。
曾然指着其中一处道:“那是什么?”
李浮海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是一串串五颜六色的半透明小珠子。
“糯米糖串。”
“好吃吗?”
“想吃?”
曾然试探道:“可以买?”
李浮海道:“给我一个理由。”
曾然想了想道:“我想知道糯米的组成。”
李浮海道:“糯和米。”
曾然:“……”
糯米糖串被甩在马屁股后,越来越远。
马车转了个弯,如同从热闹嘈杂的穷人人区来至低调安静的富人区。
朱红巍峨的墙壁,镶着金黄的墙头,一段距离便铸以镀金石兽,巍巍然注视着墙外的一切。
顺风在外头道:“相爷,到了。”
李浮海推了曾然一把,让他先下去。
曾然蹦下车来,眼睛骨溜溜一转,对新东家非常满意。
千里拉着车绕过高墙,将马牵回马厩。
李浮海顿也不顿,直直朝门内走。
大门开着,迎出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恭恭敬敬道:“爷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李浮海道:“去浴池。”
曾然听见浴池,眼睛瞬间被点燃,几步就跟进去。
老者拦住他,还未开口,曾然就兴冲冲道:“我也先沐浴,带我去浴池。”
顺风在后门捂嘴闷笑。
老者道:“你是谁?”
曾然道:“我和相爷很熟的。”
老者又问:“相爷是谁?”
曾然疑惑道:“李浮海啊。”
老者双目一凛,怒道:“好哇,敢直呼当朝丞相的名讳,抓进去关起来!”
曾然:“……”
李浮海走了几步,回头道:“把他放到厨房里去。”
老者立刻换上恭敬地模样点头称是,回头发现曾然一脸得意的望着自己。
“……跟我来吧。”
曾然原地不动,眨着眼望着他。
老者道:“你走是不走?”
曾然肃容道:“相爷让你把我‘放到厨房里去’,放的意思就是,嗯,这样。”
他双手做拿起东西又放至另一处的动作。
顺风在后面道:“你是真傻还是假痴?”
曾然挤过去,挨着顺风道:“我就逗他玩。”
老者:“……”
几人还挤在门口,突见一匹白马拉着马车悠悠晃过来。
老者脸色骤然一变,悄声对顺风道:“进去通知相爷。”
然而顺风未踏出半步,车中传来男声道:“想去哪?”
顺风堪堪定在原地,连脖颈都不敢动弹。
那声音威慑力十足,似乎连接着不知名的锁链将人的思维与动作禁锢在他的威压下。
曾然一动不动盯着声音的来源,似乎想顺着那透明的锁链爬过去揭开车帘一探究竟。
马车仍旧就着不紧不慢的速度靠近,停在三人五步远的空地上。
须臾,马夫低眉顺眼撩开车帘,露出一双黑底金丝的盘龙长靴,以及赤色的衣摆。
马夫道:“王上请。”
长靴带出一身金龙赤边窄袖长袍,一双黑不见底的眼带着睥睨天下的神态,将三人审视了一番。
老者早已调整好表情,淡淡道:“摄政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来人直奔主题,眯起眼道:“李相可在?”
老者道:“李相身体有碍,不便见客。”
那人道:“不见客,见主。”
曾然讶异地抬头望着那人,又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远远见李浮海一袭白衣,千里不知从哪绕进里面了,此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老者与顺风迎上去。
曾然后知后觉也跟着凑了上去。
李浮海眼角瞟见他,眉头微皱,朝老者暗暗使眼色。
曾然不知所谓,见一群人无声无息眉飞色舞,便也跟着挤眉弄眼。
李浮海面无表情抛下几人,走了几步正好对上上门人。
那人冷冷道:“不知李丞相这么急是要去哪?”
李浮海抬头望他一眼,淡淡道:“身体不适,去看大夫罢了。”
那人道:“听说你前脚刚回相府。”
李浮海道:“所以摄政大人后脚便跟来找茬了。”
身后传来一声吸气声。
李浮海回头看见曾然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谈话的两人间移动,见自己望过去,又犹犹豫豫望过来,似有千言万语,却无处开口。
顺风扯过他道:“小然子,我带你去厨房熟悉一下工作吧。”
曾然道:“我不是太监。”
顺风呲着牙悄声道:“跟我走!”
曾然哦了一声,被拉着走了几步,突然出声道:“占山虎为王,莫只作猫看。”
顺风步子一顿,连忙回头去看门口的二人。
李浮海神情微妙,摄政王的……更加微妙。
顺风拉着他连走带跑地逃离现场。
摄政道:“看来相爷还不知道城中百姓推举本王登基之事。”
李浮海微讶道:“哦?”
摄政脸色稍霁道:“何聚上书荐,一百姓击鼓又荐,皆称‘国不可一日无君’。”
李浮海别有深意道:“委屈摄政大人了。”
摄政淡淡道:“爱卿言重。”
爱卿二字吐得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李浮海默不作声,独自领了千里,走几步才道:“有劳摄政记挂前来探望,回程路还请多多小心。”
摄政道:“神医居何处?不如本王请他回宫做御医,下次也不必上门求诊。”
李浮海回头道:“神医脾气大过天,不受封不受贿,再说,上哪道门都一样。”
摄政似笑非笑,“转告你家新来的厨房伙计,虎非因占山为虎,生来便为虎,从来不曾作猫。”
而另一边,顺风领了曾然上厨房,一路还半惊半吓。
他望着曾然一脸无谓的模样讽道:“你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曾然道:“那不是诗,是跟你们学的暗号。”
顺风咬牙道:“没想到你连暗号都听懂了。”
曾然嘻嘻笑,就听顺风道:“你觉得连你都懂的话,虎王会不懂吗?”
笑容戛然而止。
曾然惶恐道:“会诛我九族?”
顺风阴测测看着他,旨在吓唬他一番。
曾然想了想道:“那时我便说我是皇亲贵族。”
顺风冷冷道:“皇族姓贺,你姓曾。”
曾然想起什么,“贺?摄政叫贺什么?为什么说他和他的名字一样了?”
“虎。”李浮海的声音在后边响起。
曾然第一个迎上去道:“相爷你怎么在这?”
李浮海道:“这里是相府。”
曾然道:“呃,我是说你不是病了去找神医了嘛。”
李浮海道:“路上好了,便不去了。”
“哦,我听说散步对身体是好。”曾然挠头,“对了,你说摄政叫贺虎?”
李浮海点头。
曾然又哦一声,“听说他当皇帝了,皇帝叫畜生的名字不太好……”
顺风噗嗤一声,哭笑不得。
李浮海眯起眼,“旋和得‘玉玺’已是第七天了,他也差不多该有所行动了。”
曾然兴致勃勃道:“我们不该在厨房讨论这么严肃机密的话题。”
李浮海道:“那想在饭桌上讨论?”
曾然点了点头,又道:“或者浴池里,或者床上。”
李浮海高深莫测地望着他。
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