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千年之恋》purrain

9、第九回 清河放灯

　　第五话 清河放灯（上）

　　后院。

　　程昊正独坐在一个宽大的台子前，专心的摆弄着什么，切切粘粘的好不仔细。

　　“哥！”韦一辰一阵风般卷冲到程昊身边， “我扎了几个风筝，我们去放风筝吧。哥做什么呢？”他望着程昊手里的零碎，像是做玩物，但又不像是风筝。

　　程昊看到探头探脑的一辰，立刻把东西挡在身后，脸上微微露出尴尬的神色。“没什么，做着玩的。”

　　“那就和我去放风筝怎么样？”一辰平时就是程昊的小尾巴，说到玩自然第一个认准他。

　　“今天不行，哥还有事，改天吧。”程昊微笑着拒绝，口气却没有商量的余地。韦一辰当然了解他，只得讪讪的走掉。看着一辰离去的背影，程昊又摊开手里的东西，全神贯注起来。

　　前庭。

　　自从知道了那个男子的名字，那两个字便在眉舒的脑海里盘旋不去，雨时，沈雨时。那宿未谋面的男子，那救自己两次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眉舒妹妹想什么呢？”一辰不知什么时候又蹲在了眉舒身边，双手托着头望着发呆的她。

　　“耗子？”眉舒被他突然一问，吓了一跳，“耗子，你有沈雨时的msn吗？”眉舒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爱母……什么恩？”耗子当然不知道什么msn，他连电脑都没见过。

　　眉舒也被自己的问题逗笑，在英国的时候她最喜欢用msn勾引帅哥，怎么到了这1000年前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没什么，我自个儿胡言乱语呢。”眉舒笑着冲耗子摆摆手，这小孩一定又以为自己发癫。

　　“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耗子叹口气，一脸担心的望着眉舒，好像她真的扑了什么邪风。眉舒听到他的话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别笑了，都抽成包子了。”耗子摇摇头，随即才想起来找眉舒的目的，“妹妹我们去放风筝吧，我扎了几个风筝。今天天气正好。”眉舒好不容易止住笑，却摇摇头，放风筝，小孩子的游戏了。

　　“去找艾而朵吧，我今天不想动呢。”她指指屋里，艾而朵还在休息。

　　“就。。。就我和她？”耗子突然结巴起来，脸上也顿时像熟透的苹果。

　　“怎么？不好意思啦？”眉舒饶有趣味的看着变成Jerry的小耗子。

　　“什……什么……不……好意思……”耗子连忙摆手，“你也不是不知道，艾而朵那丫头每次见了我都恨不得吃了我。”

　　“谁让她是属猫的，哈哈。”眉舒当然知道，小女生，对自己喜欢的小男生往往都是凶神恶煞的，就像小男生总去掀自己喜欢的小女生的裙子一般。可惜耗子还不懂女孩子的心。

　　夜幕降临。

　　清河，是横贯清河镇的一条小河，清河镇因此而得名。眉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的元宵灯会，便是在这镇上，她对那晚的事，自然是毕生难忘。夕阳西下时分，程昊来找她，原来是约她来清河放灯。放灯是这小镇一个颇有趣的习俗，每年三月初三，镇上的人们便来到清河，放灯许愿。第二年的这天，再来放灯还愿。

　　自从元宵灯会眉舒昏倒被人送回，程昊对她的态度比之前亲切了许多，他虽然还是很少去看她，但仍时不时给她带些外面买来的小东西，或是零嘴。眉舒也不知道他的转变因何而来，但是她已经很少叫他冷面美男，自从她知道了程昊心里的结，他背负的那不共戴天的弑父之仇，她便多多少少的体会到了他眉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里包涵的无奈。今天程昊叫她一起放灯，倒是大大的出了眉舒的意料，但放灯，怎样都应该比放风筝有趣，于是眉舒还是答应了。其实，她只是想更靠近些，与这个寒冰般雕琢的男子更近些，也许，她能给他一丝温暖。

　　眉舒和程昊两人下山进了镇子，河边已经聚满了放灯的人。河岸两边，尽是叫卖船灯的小贩，此时河面仿佛披了七彩的衣裳，泛白的月光下墨色的河水映着荧荧烛光，真真应了那词——五光十色。

　　眉舒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光景，这一刻，她才真真的感受到这是自己现在生活的时代——古代。2006年，哪里还有人有这般闲情逸致，放灯？不如泡吧。许愿？不如用钞票来得有效率。交错在这两种时空里的她，有些迷惑，到底那一种生活，更贴近生命的本质？

　　“眉舒？”程昊碰了碰身边出神的眉舒，他发现她总是莫名的陷入沉默，似乎总有很多事情要想，常常语出惊人，有时却又说满口他听不懂的话。这个女子，在他心里，始终是个迷。

　　“啊？我又走神了。”眉舒不好意思的笑笑，美目一转，看到路边的小贩，“哥哥我们去买船灯吧，大家都已经在放了。”

　　“我们不用买。”程昊轻轻一笑，眉梢都像拂过光彩，“你看。”他从背囊里掏出两个用细竹条和薄纱扎好的灯，眉舒定睛一看，竟是两朵兰花。程昊递一朵给她，随即又递上一只小狼毫。“我的愿望写好了，你写下你的吧。”

　　眉舒拿起笔，略微迟疑，虽然她能说会听，但真要写起来，是古体还是用毛笔，她还是有点困难。程昊看出她的犹豫，接过笔来，“忘记公主是高丽人，我来帮你写吧。”

　　眉舒却笑着摇摇头，“不用写了，我在心里念就好了。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愿望是要在心里默念三遍的，写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的岂不是不灵？”程昊望着自己的兰花灯，佯装失落。

　　“不会的，”眉舒连忙安慰他，“入乡随俗，这里的愿望按这里的规矩吧。”眉舒望着手里的兰花灯轻轻叹气，“哥哥帮我写吧，就写……回到……未来。”

　　“回到未来？”未来？未来这个词，他大概都不知其意吧。什么是未来？一千四百年以后是未来，公元2006年是未来，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是未来。这就是此刻自己的愿望吗？眉舒望着程昊纤长的手指沾了墨，一笔一划的在花灯上写下这四个字，心底一片茫然。

　　写罢，程昊点燃了花蕊处的蜡烛，两人轻轻的放灯入河里。眉舒眼角不经意的一扫，却看到程昊的那座灯上，几个潦草的毛笔字，虽不清晰，但她还是认出了一个“仇”字。仇？是国仇还是家恨？仇，是不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偿还？仇，眉舒的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

　　岸边，两人席地而坐。不急不缓的河水打湿眉舒的裙角。“眉舒，未来是哪里？是你的家乡吗？”半晌，程昊终于开口。

　　“未来吗？”眉舒望着河上的彩灯，自己的那座，已经飘的不见踪影，“未来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

　　“比这里好吗？”程昊眯起细长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的侧脸，“一定比这里好吧，这些年，民不聊生，到处兵荒马乱。”

　　“不见得好，”眉舒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过去的种种，妈妈模糊的影子，爸爸严肃的脸，maggie的笑容，诺丁汉的蓝天，那些她经历过的，委屈与欢乐，不甘与释然一时间全部一涌而出，“也许不是最好的，却始终是我来的地方，是家。”

　　“家吗？”程昊的眼神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黯淡下去。家，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地方。济天寨是家，可惜他想象中，其乐融融的家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对吧？”

　　“也许吧。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亲人。”眉舒说的不是场面话，虽然程昊打劫送亲马队几乎要了她的命，但也正是他，把自己带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济天寨，她现在不知流落何处，过怎样的生活。又或者，她早已香消玉殒，在一千年前做了一缕孤魂，“虽然你总是绷着一张脸，”眉舒说着冲他做了个僵尸鬼脸，“可是，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说罢，眉舒吐吐舌头，浅浅的笑了。

　　程昊的眼底，一抹讶异一闪而过，随即，他的脸上露出笑意，那笑容在眉梢初露端倪，在嘴角尽情绽开。这是眉舒见过最漂亮的笑容，没有一丝负担和隐忍，她第一次见，见他这般大笑，真的像个十八岁的少年一般，没心没肺的笑着，仿佛世上再没有什么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