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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云峰 ...

  •   广袤天地苍苍茫茫,天高地阔。
      云雾萦绕间,郁云群山高低起伏,连连绵绵,似一群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人手挽手围成了一个圈子。
      圈子里的山谷浓雾弥漫,辨不出东南西北,只知天在上,地在下。
      秋阳徐徐而起,穿透晨雾,犹如无数把刀利剑穿梭而来,刺得浓雾一点一点殆尽。
      无边落木萧萧下,落叶遍地,上面还留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一阵风激起,落叶如枯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风停,又如生命的尽头摇摇下坠,最终魂归黄土
      丛林间一老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半白半黑的头发佝偻着身子缓慢地走着,走三步停一步,不时仰天轻叹,抑或摇头,就像是赴一个不愿意去又不得不去的约会。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跟在后借着两边茂盛的树木东躲西藏,老头停下来的时候他也停,不敢跟得太近,生怕被发现。他的动作倒不轻柔,踩得脚下的落叶漱漱响也全不在意,反正糟老头耳朵不好使。
      这是个身手敏捷如猴子的孩子,只可惜孩子的左边脸被一块黑痣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黑痣延续至脖胫部,看过去,怪骇人的。剩余的半边脸虽完美无暇,但一边黑嘛嘛的,一边完好,看着更丑陋。胆小的人如若遇到他,必惊悚不已,甚至以为遇见了魔鬼。
      男孩儿看着老头一下子摇头一下子望天,甚是不理解,心里嘀咕:这糟爷爷自前些日子接到一封信以后便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知为何,今日出门也不带我,待我跟去瞧瞧!
      糟老头双手背在后面,仰头望着那望不到顶的落云峰,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落云峰是郁云群山中最高的最险的一座。遥遥望去,落云峰半山腰云雾缭绕,若隐若现,“落云峰”的名字便来源于此。此山又高又险,甚少有人攀爬。在老百姓心中,这座山不知道住着什么神仙,诚心之人常会朝着落云峰跪拜。
      难道糟老头要爬上落云峰?男孩儿暗暗嘀咕:不可能呀,山壁陡直光滑,鲜少有可借力攀爬的地方,糟老头年纪也不小了,能爬上去吗?况且,糟老头武功并不高强。
      却见糟老头慢悠悠地走到一丛灌木前,双手扒开灌木,里面竟是一个三尺宽五尺高的山洞。糟老头四处忘了一下,男孩儿立即跳到一颗大树后面,糟老头见安全便钻了进去。
      男孩儿站在灌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终还是拗不过孩子的好奇心,扒开灌木钻了进去。
      山洞里一片漆黑,男孩儿摸出怀里的火折子。一点星光在这片漆黑中竟出奇的明亮。
      山洞里竟然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阶梯,也不知道多长,也不知道通往何处。
      男孩儿心里更是诧异,这山谷不过住着寥寥数个人,从未听说过落云峰下有个山洞,洞里竟然还有一条阶梯。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阶梯到了尽头,隐隐约约可见几缕光线,推开前面的灌木花草,另一天地亮眼于前,男孩儿心里既惊喜又惊讶。
      男孩儿正置身于半山腰中,俯瞰是地面上的点点尽收眼底,仰望是烟雾缭绕的山巅。
      这里正是落云峰了。郁云群峰最高的山峰。
      男孩儿四处张望却不见了糟老头的身影。这糟老头是上山了还是下山了?仔细一想,便有了答案,必是上山了。
      爬了一个时辰,男孩儿左边的脸看不出变化,右边的脸却已是通红,汗如雨滴,气喘吁吁,却不放弃。男孩儿休息了一下子又往山上爬去。
      男孩儿爬到山顶的时候清晨的旭日已成斜阳。男孩儿还未站在山巅之上观看天下,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急急忙忙之下躲在一块一人来高的大石头后面。
      山巅之上,两个男子相对而立。
      一男子锦衣玉袍,金冠玉带,朗目俊颜,温润如玉,孑然而立,似是翩翩华贵公子。他望着对面的青衣男子,眼神里有愧疚,有懊恼,却未有一丝摇摆,似乎在坚定什么。
      青衣男子一身粗衣,却不失其傲世独立的风采。硬朗的脸庞,冷冽的眼神,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他高扬着英气逼人的脸,似是蔑视又似是不屑的眼神在锦衣男子的脸上转。手里提着的一把破刀黯淡无光,却释放着阵阵寒气。
      锦衣男子不经意看了一下刀,那寒气立即入骨入心,一阵一阵阴寒。
      这刀正是天下第一魔刀——断刀。顾名思义,刀身并不完整,像是被拦腰砍断了,断口参差不齐,似是狼狗的利牙。初初看到这把刀都会以为这是一把废弃在泥土里又再挖出来的破刀。灰色的刀身一点光泽都没有,怎么擦拭也不见光亮。
      五年前,名不见经传的断刀横空出世,很快便占了江湖兵器排名榜榜首。
      当然,宝刀跟英雄是分不开的。
      带着断刀名扬天下的人正是青衣男子——凌飞。无名小卒正是靠着一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断刀动荡江湖,杀出一条血路之后便成了名。
      凌飞开设了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百冬门。百冬门的杀手以“快准狠”著称,一时间,杀戮无数。
      自此,断刀、凌飞、百冬门便成了江湖三害,比那洪水猛兽更骇人听闻。
      “关螽,约我到如此僻静的地方莫非是想跟我决斗?”凌飞冷笑道,手里的刀随意支在地上,丝毫没有警惕对方。
      关螽放松警惕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和断刀的威力,当然,还有他对对手的蔑视。关螽也不恼,轻轻摇头叹息,“凌飞,罢手吧!你的双手沾的鲜血还不够多吗?”
      “嘿,你不是叫我来听教的吧?!”凌飞嘴角的笑慢慢消逝,眼神越来越尖锐,“关大善人,别忘了是谁逼我走上这条路的!”
      关螽被锐利的眼神刺的生疼,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不堪的往事。
      “好了!”凌飞不耐烦地叫道:“不必一一数我的罪状,也不必假惺惺地忏悔了,有什么事快点说!”
      关螽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像劝说凌飞是妄想了,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关螽狠了狠心,道:“今日你我恩断义绝,总要来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凌飞仰头大笑,“如此甚好! 你的盛名也不必为我的骂名所拖累。”凌飞目光一点一点收紧,“你想独自战我?你想送死,我会给你机会的。”
      关螽笑笑,没回答。一招手背后的随从便把两个碗一壶酒拿上来。关螽倒了酒又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血滴在碗里,轻轻一摇,鲜红的血便溶在了酒里,关螽看着淡红色的酒问:“饮血断义,可否?”
      凌飞冷笑一声,照着关螽做了。
      血散在酒里,与关螽的血混为一体,难分你我。
      凌飞身后的白衣公子上前在凌飞耳边低声说:“大哥,小心有毒。”
      凌飞摇摇头,关螽不是这种人。他仰头喝下一碗酒,一股血腥味直刺喉咙。杀过不少人,流过不少血,却从未饮过谁的血。
      “昔日情谊不复在,空余苦愁。”凌飞把空碗倒过来。
      关螽嘴角一丝苦涩,和血酒的腥甜倒也相合。
      “你的武功本不敌我,我用断刀,倒是我欺人太甚了。”凌飞一甩手,断刀飞了出去,稳稳插在男孩儿的脚边的地上,惊起一阵尘土。男孩儿瞪着眼睛捂住嘴巴往石头里面挪,面色都青了,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许久了心还不安定。
      关螽背手而立,回过头望了望身后的四个随从,露出了笑。那四个随从则是表情复杂,各种担忧各种不舍。关螽对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再回过头来,依然微笑着看凌飞。
      橙黄色的余晖笼罩了整个山巅,一派祥和。
      凌飞猜不透关螽的想法,临死前还如此宽心。他冷哼一声,施展开拳脚,“打完还可以赶下山喝酒吃肉。”想起刚刚喝的血酒,一股腥味涌上来,一阵难受。
      关螽微微闭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脸上是一层安详的落日余晖,却只是安静的站着,仿佛忘了要与凌飞决斗之事。
      凌飞狐疑,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全身绵软乏力,一下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
      “大哥!”白衣公子还未上前便被关螽的四个随从团团围住。白衣公子面对四个人,不清楚胜算有多少,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四个随从也是敌不动我不动,俨然待阵。
      “你下毒?!”凌飞懊悔自己的大意,也惊讶关螽的卑鄙。
      关螽点点头又摇摇头,慢慢睁开了眼睛,丝毫不回避凌飞愤怒的眼神,“是毒非毒,是蛊非蛊。此药称为寒冰,”关螽也感到一阵乏力,却心里早有准备,笑了一声跪坐在地上,“我也喝了。”
      凌飞的愤怒转为了不解,杀他没必要同归于尽吧?
      “在来见你之前我便服下了寒冰,你喝的血酒里自然有寒冰。,而我喝了你的血,我便可以用我的意念控制你。”关螽笑道:“放心,我们不会死,只会沉沉的睡去。”
      “意念?哼,”凌飞觉得好笑,“倒难为你了,为了对付我,竟连这么刁钻的玩意也找到了。”头昏昏沉沉的,凌飞用最后一丝力气撑着,“此药何解。”
      “火炙。只是天下只一寒冰一火炙。”关螽笑道:“你就断了寻解药的念头吧!”
      “药效多久?”
      “永久。”
      凌飞看着关螽反而笑了起来,想说什么,奈何全身软绵绵的,头昏眼花,脑袋一片迷茫,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关螽看着睡着了的凌飞,像是心事已了,舒心一笑,也沉沉睡了过去。
      那边白衣公子与那四人打得不可开交,白衣公子一把长剑舞出团团剑花,方方面面俱到。奈何对方武功也不弱,虽没占到便宜,但四个人的剑此出彼伏也逼得白衣公子只守不攻。半柱香之后白衣公子慢慢处于下风,稍一不慎便同时中了两剑,一剑只是划过手臂,另一剑却直中腹部。白衣公子单膝跪地,靠着剑撑在地上的力量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一口鲜血。好在那四人并没有趁人之危,否则他也绝无反击之力,心知自己寡不敌众,再纠缠下去也只会白白赔上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白衣公子迅速甩出一粒白色丸子,忽地一阵呛人的白色浓烟升起。
      那四人立即退后,掩住口鼻,饶是如此,也被呛得阵阵咳嗽。待烟散了,自然已经不见白衣公子了。
      穷寇莫追。
      为首的一个随从朝一块山石上连砸三块石子,山石微微震动,一个老头醉醺醺地山石后面出来,这醉酒老头正是糟老头,他不爱见那打打杀杀,便躲起来喝酒。
      “随我来吧!”糟老头一招手,摇摇晃晃地要下山。
      “糟了!”一随从叫道:“断刀不见了!”
      男孩儿扛着笨重的断刀下山,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天色已暗,月光淡淡,虫鸣声、风吹草木声阵阵,他心里是有些害怕的,提着断刀小心翼翼四处提防。
      忽地,心跳到了嗓子眼,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脚,他惊叫着跳开,拿着剑对着刚才那只手的方向。
      “救……我……”
      “糟爷爷是用这种草药止血的。”男孩儿脸上的黑痣在月光下淡化了许多。
      他从山腰救下受了伤的白衣公子,大晚上的也无去处,只得在半山腰寻了个山洞。糟老头精通医药,他跟着多多少少也学了点。先寻了点外敷止血的草药,再摘了些野果。
      “在下易蓟,请问小公子尊姓大名?”易蓟止了血,喝了水,精神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易蓟初见到小天脸上的巨大黑痣时也惊讶,但毕竟行走江湖多年,也不似一般人大惊小怪,他目光和言语都丝毫不触及小天的黑痣。
      “我啊?”男孩儿津津有味地吃着野果,扔过几个给易蓟,“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外面的人都叫我丑八怪,糟爷爷叫我小天。”
      易蓟咬了一口,酸酸涩涩的,味道并不好,不知小天怎么吃得这么有味道。
      小天好像看出了易蓟的疑惑,他拿起另一颗野果继续吃了,“这野果的味道比那馊了的饭可好多,虽然我也好久没吃过馊饭。”
      易蓟不说话,把嘴里的野果咽了进去。
      小天注意到易蓟的眼睛总盯着自己手边的刀,赶紧把刀藏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易蓟。
      易蓟笑道:“这刀是我大哥的。”
      “我知道,可是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易蓟很相信这一点。
      小天不理易蓟,脱下外衣包住刀,抱着刀背对着易蓟睡觉。
      易蓟失笑:“小心割伤自己,它锋利着呢!”
      小天没有动,只是偷偷把刀往外挪了挪,他可是见过这把笨钝的刀的威力的。
      清晨,小天扛着刀下山,沿路砍断两边的树枝,免得回来迷路。这刀,果然锋利无比,没怎么用力,树枝就应声而断。
      易蓟烧得迷迷糊糊的,给他擦了身子还是滚烫滚烫的。这样烧下去估计脑子都得烧糊涂。只得拿着易蓟给的银子,下山找个大夫。
      小小的个子,偏偏顶着大大的斗笠,垂着长长的黑纱,手里还拖着一暗灰色的铁条儿,这模样实在是搞怪,惹得街上的人频频回头指指点点。
      小天倒不在意,只要不让人见到他的那半边脸就好了。他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脸时的反应和表情。
      一对带着一样肚兜的小儿在医馆门口嬉闹,原来是一对双胞胎。
      小天看到这对白净可爱的双胞胎兄弟,甚是喜欢,走过去蹲在其中一个小儿面前,捏着肉嘟嘟的小脸蛋儿,“告诉哥哥你们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那小儿嘟着嘴看着他,黑纱后面的面容看不太清,小儿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兄弟回答道:“我是哥哥,他是弟弟。”鼓着两颗大眼睛想看清楚小天长什么样,“哥哥你干嘛戴着帽子啊?”
      小天刚想回答,双胞胎弟弟趁小天没注意一把掀开斗笠。
      一时间,小天的脸上的丑陋,脸上的惊恐,脸上的自卑,脸上的羞愤……一览无遗。
      双胞胎兄弟被小天的面容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引来店里伙计,伙计骂骂咧咧:“哪来的死小孩把我们小少爷整哭了?”但当他看清小天的脸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惊颤颤叫道:“来人哪!”
      三四个伙计赶出来,看到小天的半张脸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没见过丑陋的人,但实在没见过丑陋得如此干脆的人。
      小天低着头,但那些人的眼光让他无处可逃。他像是站在一个圈里面,供人用各种异样的眼神观赏,像在他被糟老头收养之前那般受尽屈辱。小天此时的心里被羞辱和愤怒挤爆了。
      两个伙计过来要抱走被吓哭在原地的双胞胎,有几个伙计手握着棍棒要赶走这个奇丑无比、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嘴里骂着一些不好听的话,字字句句刺着小天的耳膜。。
      围观的路人围了一圈一圈,指指点点。
      谁也没在意小天手里那块破铁。
      小天从小是跟流浪狗、乞丐们抢吃的,力气也比同龄人大得多,加上小天跟糟老头练过一两年,挥起刀来倒像模像样的。
      一刀过去,棍棒应声而断。
      那些本来只是想拿着棍棒吓唬吓唬小天的伙计们握着只剩半截的短棍棒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那破铁的如此锋利,更没想到这十岁小儿抡得起这看着笨重的刀。
      小天已没了理智,一刀插中抱着双胞胎哥哥的伙计的背部,却不想这充满愤恨的刀刺得太深,伙计怀里的孩子也被刺中了,瞪圆了眼睛,口吐鲜血。
      围观的人一见出了人命一哄而散。
      胆小的伙计躲进了屋子里,胆大的还握着半截木棍俨然待阵。但只要小天前进一步,伙计就会退后一步,全身紧绷,警惕着小天的刀。
      小天望了眼刚刚还跟他说着话的双胞胎哥哥,此时已伏在伙计的尸体上慢慢僵硬,小天的手抖了一下,心颤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杀了人。
      双胞胎弟弟见自己的哥哥伏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挣开伙计的手,那伙计还在惊吓中,一时忘了手里还牵着弟弟,所以弟弟并不怎么费力便挣开手哭着朝哥哥跑去
      所有的伙计大惊,想要过来老回去,无奈小天挥舞着刀让他们不得靠近。
      小天握刀的手已经酸软了,挥舞刀的时候用的是两只手。他知道一旦他放下刀,这些人便会一拥而上,他便会万劫不复。求生的欲望是可以激发起潜在的力量的,小天握刀的手更有力量了。
      弟弟趴在哥哥身上叫了几句哥哥,可哥哥仍是一动不动,弟弟急得哭了。
      这时,背着药箱的大夫出诊回来看见门前的惨状,惊得药箱掉在地上也不觉,跌跌撞撞地上前,嘴里迷迷糊糊地叫着:“儿啊!儿啊……”
      小天看到大夫来了才记起此行的目的,但这时候双方已经无法正常沟通了,唯有武力可以使人妥协。
      小天一手拖过双胞胎弟弟,用刀比着他,对浑身发抖的大夫说:“跟我走!”

      邢大夫给易蓟清理了伤口,撒上药粉,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又熬了药给易蓟服下。
      双胞胎弟弟抹着眼泪要哥哥,小天心里也是有愧疚的,他递给双胞胎弟弟一个野果子,轻声哄道:“逸儿乖,逸儿不哭,哥哥请你吃果子。”
      哪知逸儿人小脾气大,一手挥掉小天手里的果子,又推了小天一把,虽然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推动小天,但小天感觉到了他的仇恨。
      逸儿哭喊着: “坏人,丑八怪,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小天站起来,脸上变得铁青,手里握紧断刀,厉声道:“请你吃敬酒你不吃,那休怪我赐你罚酒了!”
      邢大夫眼角挂着泪,生怕逸儿惹怒了魔鬼丢了性命,急忙地上前抱住逸儿,跪在小天面前,哆哆嗦嗦求饶:“少侠,小孩子不懂事儿,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逸儿压根不懂事情的严重性,仍开口骂小天。邢大夫急得用手捂住逸儿的手,连连磕头。
      看着邢大夫如此护着自己的孩子,小天心里荡起阵阵悲凉。
      如若,他的父亲也如此护着他,他用得着处处受白眼耻笑处处被欺凌殴打吗?如若有这么一个父亲,他也该跟逸儿一样无忧无虑天真浪漫吧!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弃婴。
      悲伤使小天变得柔和,连脸上的黑痣也变得柔和起来。小天心里一点点触动,“你们走吧!下山去吧!”又看看易蓟,“我也要走了。”
      邢大夫像是得了赦免令一般连连磕头道谢,抱起逸儿,连药箱也不要了,慌忙地往外走。
      小天提着刀,低着头跟在后面。
      易蓟看了看小天,皱着眉头,心想:这小子喜怒无常,阴狠暴戾,恐怕不好对付,如今我尚不能走动,他又有断刀在手,我未必能抢回刀。他这一走我上哪儿找刀?
      易蓟捡起两颗小石子。
      第一颗打在邢大夫的小腿处,邢大夫小腿突然受力,一个不稳便跪下了。
      小天见邢大夫摔倒了便想上前相扶,哪知易蓟的第二颗石子用尽力气打在小天的后脚跟上,小天一个酿跄往前扑去,本能地双手向前,可是他忘了他的刀还在手上。
      逸儿转过脸来,见到小天和他的破铁一齐朝着他爹扑来。
      邢大夫叫声噎在喉咙里,倒地时扔把逸儿紧紧护在怀里。
      逸儿看着自己的爹吐着鲜血,两只眼睛翻了几下就不动了。逸儿摇着邢大夫哭喊着:“爹爹!爹爹!爹爹……”
      可是任他怎么用力摇,怎么大声喊,爹爹就是一动不动,像哥哥一样。
      小天望着刀刃上的鲜血和邢大夫背上深深的刀口,想到今日自己连杀三个人,心里万般滋味翻滚。小天拖着刀,摇摇晃晃地出了山洞。
      易蓟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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