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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平叛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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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过金黄的麦田,去给稻草人唱歌,等着落山风吹过,你从一座叫“我”的小镇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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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与四万余兵的重生。
“是援兵,是援兵来了——”,前去打探的士兵重回大营,一路高喊。那绝处逢生的欣喜是不可比拟的,让我此生无法忘记,因为他带着援兵及时赶到,我手下的将士士气大增。
这般里应外合,等待那原北安大将军贺光绶的结果注定只能有一个。
成王败寇是战场上历来不变的规律。我知,只是不曾想,在千钧一发之际,带领千军万马为我解围的是他。雪国算不上兵强马壮,我不知道这其间的曲折。然这般看来,雪国自然是平安了,总让我很是心安。
天际,不知从何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婉转而绵延。“代君,春至了,华国的春,正如这一仗一般,度过苍茫的冬日便是春了。”王又铭喜道。
我甚少见他这般,他是一员武将,虽然年轻,但沉稳彪悍,许是为了服众,像大多数领兵作战的将领一般,平日里总是摆了一张清冽淡然的面孔。见我盯着他瞧,他面色一红,复又小心翼翼地道:“末将是个大老粗,可是说错了话,扰了代君的视听,还请代君宽恕。”
我忽地大笑,酣畅淋漓:“莫说了,且与本君去迎援兵罢。”因他的窘迫着实有几分意思,更因这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抬头望去,人群的那一头,少年英武的他与往日多有不同,一时间竟也说不出哪般。那墨黑如玉的一双眼眸,在对上我的之后便是狂喜,如惊涛骇浪一般。“小薇——”他唤着我的名字,于这乌泱泱的人群中,我的身影在他眼中愈加清晰。
“臣等拜见少妃殿下,恭请殿下金安。”可这战场上,认出我的又岂止是他,那日,我与哲哥哥的订婚礼,名动天下,满朝文武皆见过的绝世芳华,又岂会骤然忘却。而在这些将领的身后,便是他此番统率着前来助我的雪国士兵。便是他们心里也会惊奇吧:一直称病的雪国少妃,怎生得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又怎地成了华国的代君?
闻得此言,他扶着我肩膀的手蓦地一抖,生生按下了将我揽入怀中的冲动,就像儿时那般,总会慵懒地道:“你这丫头啊,莫生兄长的气了罢。”
那时,我们常在慕府的花园中对弈,起初总是我技不如人,却能在悔棋之后理直气壮,不甘心地大闹一场。末了,他总要仔细叮嘱我一般:“好妹妹,好小薇,且不可向少君告状,他总是不分青红皂白。”是了,每每我与宇哥哥争吵,闹到哲哥哥面前,总非我的不是。哲哥哥也不说什么,总能在此后的几日与他寻来各种难缠的差事,让他忙得不得一分空闲。在他与哲哥哥的面前,我从来都是不需要掩饰丝毫的。
“兄长,你来了。”我看着他,清瘦而内敛的他,轻声道。这里是战场,盯着我们的眼睛有数十万双。他这才回神应了声,对着向我跪拜的雪国将士道:“少妃殿下平安,尔等都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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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相见,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我身上一刻。
如今,我怎生不知道他的情谊,那时,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曾经受辰成翼所托,与大师兄一起为他诊病。他那沉溺过往的痴狂,那执着相随的愿景,都让我震惊。那时我就知道,他失去的不只是妹妹,而是最爱的人。后来想来,在一起成长的那几年,他对我的心,丝毫不亚于哲哥哥。
这份情意,与这兄妹的称谓,都叫我如何应对。这里是战场,自然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叙旧。只便情意在心中,一切了然。
饶了在我的身世之谜揭晓后,便已然知道了几分,但大师兄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我知道,他也是记起了那日的光景,那日他也曾为这份深情动容。
“哲哥哥如何了?”我顾不得其他,问他道。他神色不复,摇了摇头道:“不好,三日前嘱托我收兵前来助你后,便陷入了昏迷。”
“昏迷”——哲哥哥——他的话刚落音,我便只觉得心也跟着撕裂,随后便是血滴子的声音,坠落了无痕迹。便是在这般情况下,哲哥哥惦记的仍然是我,可是我……
我的心他如何不知,又怎生忍心见我至此,示意两方将士就地休整后,他以身遮住我,只道:“小薇若是放心不下,便回去看看,有你在身边,少君会好起来的。”我不语,只睁着一双氤氲的眼眸看着他,任泪水划过脸颊。
他终是急了:“小薇莫哭,这贼子,哥哥帮你驱逐,这天下,哥哥为你取来。你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便可了。”
他说的真切,可我的泪如何止得住,不,哲哥哥不会有事的,不会。他竟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忙用手为我抹泪。他的手不复温润,粗糙不平,磨得我脸颊发红,见我哭得更厉害了,才收了手,只重复着道:“小薇莫哭,莫哭,都是哥哥的不是。”
见他懊恼,我终是停止了哭泣,抹去泪水对他道:“哥哥方才见的,便是我的大师兄——百里神医的大弟子索成勋,事不宜迟,请哥哥马上派一队人马护送大师兄至后方,为哲哥哥救治。”
他点了点头,又道:“小薇不同往?”我凝眸,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不,大师兄前去,我便放心了。至于小薇,愿与哥哥一起血战沙场,驱逐贼人,平定天下。”
大师兄没有多说,待宇哥哥为他选的护卫列队后,便向我道别:“小师妹,保重,师兄定然不复你所托。”
一行人马绝尘而去,身影愈加模糊。“你信任他。”身边,是宇哥哥的声音,只对我才有的轻柔。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可托性命,宇哥哥也可放心。”“这些日子,小薇受苦了。”他满是怜惜,伴随而来更多的是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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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的将士已被他的威严打发了,而在我身后,还有王又铭等诸多华国将士的不解之意。他自是都看在眼里,不待我开口,他道:“本少将是雪国慕将军的儿子慕广宇,此番带兵二十万,是来助你家代君一臂之力的。众将士不必疑心。”
然华国与雪国素来交恶,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王又铭等人如何愿意轻易相信。“宇哥哥可歇上一会子,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得向南开拔,还有十余万华国兵将被困在那里。”我对他道:“而我需要半个时辰,向这些为我出生入死的将士做一个解释。”
他没有异议,只是待我转身时道:“从此不必再担心,有多少恶战,哥哥都陪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毅,一字一句皆落在了我的心头。
“代君,这竟是怎么一回事?”见我朝着华国的将士走来,不待我开口,便有将士问道。
“这皆是本君自己的事。”我淡淡地开口:“依着本君的性子,便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然诸位都是这些时日与本君一同出生入死的,如至亲一般,想来华国和雪国的渊源,诸位难以信任雪国将士,本君便将往日里的因缘与诸位一说罢,也算安了军心。”
一时间鸦雀无声,周遭静谧的能听到风声。在寂寥的军中,代君的过往因缘岂能不令人倾心。事已至此,我也希望挑明了,因为我还要依靠这些将士去实现我的愿景:至此之后,中州只能有两国,便是华国与雪国。耀君,我要的是他的命。其余四国,我要的是他的国土。欺凌我的,我要他百倍奉还,伤了哲哥哥的,我要他万劫不复。
“诸位可能知道,本君在为帝庭少姬之前,曾经流落在外,与外说是送与远处静养了,其实是真的流落在外……”我娓娓道来,仿佛自己也从回忆里走了一糟。我言简意赅地说了在雪国的往事,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个不错的诉说者。虽然说的不多,但已令人深陷其中。不少将士竟抹了泪。
我不知道,打动他们的,究竟是我为上天捉弄的命运,还是我愿意与他们诉说的诚挚。我一直都不知道。但,果然如我所愿,在此后的岁月,他们同我出生入死,绝无二心。
半个时辰之后,天已亮,两方人马整合到一起,共二十五万众,令人欣慰的是,兵将之间竟没有任何异国异主的间隙,如一国同胞一般。
我为主帅,宇哥哥为副帅。大军开拔前,我下了一个命令:“用贺光绶的血祭旗。”
这一年是端静二年(康澈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这一天之后,我与他并肩作战。
记得我对他说:“哥哥,我要这天下。”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