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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烟雨楼台事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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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此次去中原,是受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委托,听说他召集江湖高手前去王府说是有要事相商,白驼山雄踞西域,本与中原没有什莫太大牵涉,却不知这次邀请函为何发来了这里。上午辰时,公子带着我们一行人从天枢峰出发,棠棣姐姐、梦俦姐姐经常陪着公子闯南走北,奇怪的是这次公子竟要带上君未姐姐与我,带上我顶多是为了让我见见世面,但君未姐姐自我来到白驼山以来,从未见她踏出山庄半步,这次公子让她同行她竟也没有拒绝。除却我们师徒五人,同行的还有一些侍女,,皆着白衣,一样的发饰,平日泡个茶,打个伞之类。我们四人作为清姬,衣着服饰没那么多讲究,在外的日子我们大多不与公子在一处,他有什么吩咐,便飞鸽传书,他在明我们在暗,即使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我们也能作为一只暗部,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不过这样的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公子本就不喜打打杀杀,能避过去的都尽量避过去了,更何况公子武功得庄主嫡传,江湖上鲜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平素只是收集个情报,打探个消息,闲下来的时间就喝个茶、听听曲、逛逛街什么的。
“姐姐,你是不是很闲,要不我们?”我拉着梦俦姐姐的衣角,满眼期待的看着她。顺便用眼角向棠棣姐姐使眼色。
“祖宗啊,你可饶了我吧!你不累我还累呢,你每天上蹿下跳,这个也要买,那个也要买,我们经费不多了,你省着点啊。”梦俦姐姐摸着我的头,拼了命的忍住想揍我这个败家子的冲动,语重心长道。
“梦俦,你就陪她去吧。要不我们一下午都不得安宁了,你就牺牲一下了。”棠棣姐姐倚着梨花椅,扭着兰花指正兴致勃勃地嗑着瓜子。棠棣姐姐一直以惹怒梦俦姐姐为乐,原因是她觉得梦俦姐姐生气的样子很有趣,让她想起了她以前养的那只波斯猫,说这样也算“睹物思人”。
“棠棣,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去?”
“你看你说的,咱们姐妹一场,有什么好事,我不都让着你吗?好了不说了,小若啊,拉着你梦俦姐姐去逛街。”棠棣姐姐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嗯嗯,我们走啦!”
随后客栈的伙计们就看到一个碧玉年华的绿衣女子一脸雀跃地拉着一个满脸疲惫的红衣女子兴冲冲得向外跑去。
我没有来过中原,中原的一切对我来说既新鲜又陌生,就好像一个百宝箱,里面的东西一件比一件好玩,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拉着梦俦姐姐陪我逛街。而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每次我费尽唇舌她却不为所动的时候,我就活学活用了“团结就是力量”这句至理名言,让君未姐姐、棠棣姐姐旁敲侧击,软硬兼施,最终她终于迫于群众的压力,顶着满腔怒火笑语盈盈地陪我逛街。
“姐姐,这边这边,你快点嘛,你看这些‘泥孩儿’比君未姐姐买给我的还要漂亮,啊,这个‘象生缠糖’好漂亮!”象生缠糖是一种赏食兼具的糖食品,它是用白糖、白芝麻相和,用火煎熬,倾入到木模印内,待凉后,与果实相似。白糖化后,用木印浇成,再用芝麻二合缠糖。然后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小狮子、小老虎、楼阁、道观、仙人、僧侣不一而足。带我走回来,已是满手的糖棒。
“这个给你,算你陪我上街的奖励。姐姐,你在看什么啊?”我含着蜜糖做成的狮子头,随着梦俦姐姐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故意沾了满手的炭灰借着众人推他的力,污了公子的白袍,还向他旁边一个傻乎乎的青年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无赖表情,那愣头青听了他的片面之词,硬生生的上去拦公子的马,马儿受惊,那风流公子旋身飞离马背,一袭白衣在惹乱人眼,那斜披的赤金纱在熠熠日光下流转生辉,当那俊秀的身影立于巍巍石碑之上,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柳眉下黑色眼眸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就那样冷傲风流得俯视众生,模糊了纷繁人世所有的光彩。
“你不许走,你要给黄兄弟道歉。”远处的声音清晰传入我耳。
一枚冷寒银针自我手指划过。
“若儿,不可轻举妄动,误了公子的大事。”梦俦姐姐轻轻抚了一下我的手,那枚银针便入了她的手,“放心,公子自有决断。”
“黄兄是吗,在下谨代表所有的女弟子,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清明婉扬的声音,如深潭微澜,水润浅溢。
“好了,我们也走吧,你不是还要去西街玩吗?”
“呐,姐姐,我们要不要查一下那两人的底细。”
“怎么,哪里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寻常乞丐不会有胆子找公子的茬,就算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身份,但我们公子出行向来招摇,那么大的排场,寻常人是不敢惹的。还有那傻头傻脑的小子,看他的装束不像中原人,很可能来自北方大漠。”
“我们回去找君未商量一下吧。”
夜幕如一片纱衣缓缓笼罩了这个叫嘉兴的小镇,家家户户门前的灯笼都亮起来了,微微的烟气袅袅升腾,水雾弥漫古老的石阶路,嫩绿的苔藓在夜色的笼罩下发出异样的光彩,一家叫听雨轩的客栈里,人群熙熙嚷嚷,小二正忙不迭得招徕客人,二楼一间雅致的厢房里,烛光灵灵地跳动,映照在窗棂上的是几个妙龄女子的身影。
“据我们的人调查,那愣小子叫郭靖,来自蒙古。是蒙古大汗亲封的金刀驸马,他的师傅是名震江南的江南七怪。此次来嘉兴是为了履行与故人的约定,在嘉兴烟雨楼比武。而那小乞丐的身份尚不可知。”棠棣姐姐露出少有的认真表情。
“依我看,我们要格外注意那个小乞儿。噢,不对,是那个小丫头,君未要不你给少主写封信,让他掂量一下。”
“那个,我说,那个小乞丐是个女的?梦俦姐,你没看错吧!我怎么看不出来?”一脏乞丐她从哪里看出她是女的。
“你?你一门心思放在少主身上,你还看得见别人?”我看着梦俦姐姐一脸鄙视的表情,格外不爽,看来要找个机会让棠棣姐姐好好整整他。
“我看这事还是先缓一缓吧,毕竟她与我们的正事没多大关系,对了,少主来信要我们查一下王妃的底细。棠棣,明天你和梦俦走一趟吧。”
“喂,为什么我要和那个死蛇女一起去啊。”
“啊?你说什么?放心吧,君未。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是吧,小猫咪!”
总觉得梦俦姐姐很可怜,但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爱之处,我瞟了一眼处于直毛状态的梦俦姐姐,嗯嗯,我们梦俦姐姐的的确确是十分可爱的,即使是抓狂的。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芬芳。江南的春天与西域的春天全然不是一个样子,草长莺飞,姹紫嫣红,千红静放,迷了人眼,醉了桃颜。这样美好的日子我正坐在一张梨木椅上百无聊赖的打着苍蝇,这样的日子让我感悟出了虚度时光、红颜老去、时不待我的真理,尽管平时我从不会浪费时间在思考这些人生大道理上。终于当我将我的感觉在君未姐姐的耳边重复第十一遍的时候,她终于抬起了头,抿着茶,静静笑道:“若儿啊,我为你有这份觉悟感到十分的开心啊。”
“所以,所以呢?”我满心期待的盼望着她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三个美妙动听字符——出去吧!
“睡觉吧。你实在无聊的话。”
“大姐啊,你让我在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把我的生命浪费在睡觉上!你就让我出去吧,我保证不闯祸,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免了吧,你的人格已经资不抵债了。”
“那你跟我一起出去总行了吧。你整天闷在家里,会发霉的。你不呼吸新鲜空气,会伤肝损脾,导致经脉不通,时间长了会折损内功,导致皮肤缺乏光泽,两眼暗淡无神,气色不畅”
“好了好了,真是拗不过你,走吧,小麻雀,你唧唧喳喳的我实在受不了。”
“什么跟什么嘛,我那善解人意的君未姐姐哪里去了,你不会是棠棣姐姐易容的吧。”
“哪有,我如假包换。”
那就是吃错药了,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
绵柔的阳光打在被雨水浸润过的石板路,青翠欲滴的蕉叶上滴滴雨珠正一点一点的汇聚,蕉叶受不住这沉重的力道,哗的一声,溅落起珠玉似的水珠,晶莹闪烁。此时的我们正漫步在侥幸最繁华的巷子,人群马队络绎不绝,连小贩的吆喝声也格外卖力。此时西街路上小贩们只看到两个富贵公子,那蓝衣的公子笑容恬淡,眉目浅淡却是赏心悦目,腰上一白玉鸾佩,着一水蓝外袍,大多的水兰花纹在蓝衣上芊芊盛放。旁边一紫衣小公子,紫色的凉衫似是那人的弟弟,那蓝衣公子望着他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笑意,那小公子不似那蓝衣公子般淡然出尘,东瞧瞧西望望,俨然一刚入凡尘的小仙童,头发被一只玉带紧紧束起,模样虽不似蓝衣公子那般出众,但那粉嫩的小脸在紫色凉衫的掩映下凭添了一份精致俊秀,精灵乖巧,惹人怜爱。
“听说前面有比武招亲,这年头招女婿都要找个会武的。”“听说那姑娘长得是如花似玉,让人看了都流口水。”“快走快走,晚了就看不着了。”人群一阵熙攘,我们也跟着人群去看个热闹。
十丈见方的擂台上,一红衣女子手持长枪而立,算不得姿容无双,却自有一番飒爽英武风味。比之公子的诸多姬人,算不得惊艳。擂台中央一中年男子抱拳而立:“在下穆易,路过燕京宝地,今日比武招亲,意在替小女念慈选得一位武艺高强品德高尚的青年作为夫婿。若有任何英雄好汉可以胜得小女一掌一拳,在下便将小女许配给他。”
“好!”人群一阵哄闹
“请穆姑娘赐教!”话音刚落,已年过半百的老者和一身着僧袍的小和尚同时飞上擂台。
“燕京之地,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可怜那位姑娘了。”我附在君未姐姐耳旁道。
“放心,既然有胆子摆擂,自然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两个人合起来恐怕也不是那位穆姑娘的对手。”君未姐姐望着台上的人静静说道,“更何况比武招亲讲究的不只是武艺,更要看天意,你生命中那个对的人在正确的时机翩然而至,爱情便也来了。在正确的时机遇见正确的人,真爱难得,怕是如此。爱情这东西是一瞬间,天时地利的迷信。”
敢将自己的一生赌在这擂台之上,不失为一个勇敢的女子。
君未姐姐果然没看错,那两个脓包早就被踢下了台。
“还有哪位愿意一试。”台上的女子冷冷说道,声音也带着兵器般的寒凉,让人心旌一震。
“小王斗胆请穆姑娘赐教。”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一双十少年,朗眉星目,虽是俊朗不凡,却浑身散发着邪佞之气,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白驼山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且以善毒而闻名,山庄的人虽不是正气浩荡,却也不曾有这少年这般邪气。记得一本古籍上说,一个人的心性会随着所练武功的不同而有所转变,因正而通,因邪而狞。当世就有一种武功以阴柔惑人著称,相传练此功之人,眉眼皆具媚色,望之者,形神皆为其所惑,半点不由人。从这情况来看,这少年想是习了什么阴邪武功。
这少年一袭金人装扮,在这我也见过不少金人的王公贵族,从这少年的装扮来看,应是金人的一位小王爷,来戏弄这姑娘的。
台上的人儿缠斗起来,这贵气的小王爷确有几分本领,一招一式都紧逼那姑娘,姑娘渐渐不敌,随手拎起一把枪,耍的虎虎生威,正式名扬天下的杨家枪法,想不到区区一山野姑娘,竟习得这威震四方的杨家功夫,真是了不得,我望向君未姐姐,她瞳孔紧缩,一脸严肃望向台上。
小王爷渐渐不敌,不得不亮出真功夫,双手蜷缩成爪,出手成风,一招之内便制住了那红衣女子,女子翻身侧踢,不了脚踝被抓住,手脚动弹不得,怒瞪着那纨绔不羁的小王爷。
小王爷满脸戏谑盯着那位姑娘:“近看这位姑娘更是娇艳动人,这鞋子就留给小王做个信物吧,”说着,便脱下了那姑娘的绣鞋。刚才打斗没注意到,此时近看这姑娘的绣鞋还真是大啊,整个嘉兴恐怕都没有卖这么大的女子绣鞋。君未姐姐却还在盯着那位小王爷,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位公子既然打败了我家小女,我穆易既已摆下擂台,就信守承诺将小女许配给你。”那女孩的爹上来圆场。
“娶她?我堂堂金国小王爷,你觉得我会娶一山野女子为妻?真是可笑。”
“可你既已胜过小女,理应娶她为妻。你若无心,又何必上来打擂。”那男子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
“我只是觉得好玩,我可从来没说要娶她。”那小王爷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义父,不用跟他废话。念慈不会嫁给侵大宋国土、辱大宋子民的豺狼的。”那女子怒气冲冲对着那小王爷吼道:“把鞋还我,我们马上走。”
那穆易却是不依,对着大小王爷抬手就是一枪:“他今天若不赔罪,就不能走。”说着就打起来了。
“噗”不消一刻,那老者已被打成重伤,倒在一旁。
这个时候英雄就该出场了,我看过的话本子永远都是这样写的。果不其然,人群中一声响亮的住手刺痛了我的耳膜,懊,不对,是两声。一仙风道骨的道士和一傻头傻脑的小子在一群即将做鸟兽状散去的百姓中显得格外起眼。唉,传说中的英雄竟然长成这样,想也不会成为那姑娘的良人,我略带失望的眼神挑起了君未姐姐的兴趣:“若儿想看热闹?我怎么看着也不想英雄救美啊!”“什么看热闹,我是在寻找时机,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君未姐,那傻小子就是当日在集市上拦公子马的人。”“哦?这倒有意思了。那我们要不要找个观景极佳的地方,叫点小吃,以伺良机?”“呵呵,不用了,找个角落站着就好。等你找到地方,人家早就打完了。”
那叫郭靖的傻小子,匹夫之勇,武功只算一般,那道士却是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敢出来打抱不平了。
眼见那小王爷被那道士制服,还说了什么,那道士好像很生气,只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看来那小王爷要遭点罪了。”我朝君未姐姐说道。
“不一定,人家的帮手来了。”一大胡子和尚拦下了那道士的招式,二人都是高手,内力醇厚,掌势精凛,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眼见那小王爷已在侍卫护送下离开,那道士与那和。尚也不再纠缠,各自离开。
“无聊无聊,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这样就打完了。根本没分胜负,怎么就离开了。”
“谁说胜负未分,那和尚赢了。”君未姐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静静说道。
“不是啊,依我看,论内力,明显那道士要更胜一筹。”刚才二人过招,那道士显然没用尽全力,且他的内力纯粹,内力更易控制。
君未姐姐望着我轻轻笑道:“就说你平日没有好好学习,整日贪玩,今日可教我抓到把柄了。你呀,出去可别说是我们白驼山弟子,真是对不起我们白驼山的名号。”君未姐姐轻弹一下我的脑门,“那和尚厉害的不是武功,他擅长的跟我们一样。”
“用毒?”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刚才那和尚趁道长不注意,将毒蕴于掌中,出掌时将其打入那道士体内,此毒虽不是剧毒,但会消损人的内力,且要及时医治,时间一长,回天乏术。那道士现在恐怕还没察觉到。”君未姐姐没有理我,自顾自说道。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的确,但若是及时医治,也无碍。若儿莫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他?”
我朝着那道士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不是啊,我只是觉得那人还不错,死了怪可惜的。就我这半瓶醋,救他也不太可能。”希望好人有好报,他能碰上的吧。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们尽快赶回去。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那个,我饿了,我想去吃点东西,要不姐姐你先回去看看梦俦姐姐他们回来没有,我马上就会回去的。”果然明知有人要出事,不救还是不安心。我知道多管闲事对我们来说是大忌,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身份,但还是狠不下心肠。
君未姐姐深深望了我一眼:“消涎散或许有效哦。”说罢便转身离去。消涎散,太好了,今天正好有带。
“明知不该,却还是放纵她。心软是用毒者的大忌,却还是由着她胡来。”君未嘴角挂着一丝自嘲的浅笑,尽管知道这样的纵容会害了她,却还是希望她有一颗柔软的心肠,不要想自己一样心如静水,难起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