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浪漫》振远

2、第 2 章

　　决赛正式开始前的10分钟，舞台下响起了背景音乐，随着轻松舒缓的旋律，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9位评委依次到Ｔ型台左侧入坐。他们全都是世界上公认的模特界、服装界、演艺界的专家权威，因倍受尊崇，责任重大，权力在握而显得神情庄重，派头十足，高不可攀。
　　在评委们身后是所谓贵宾席，坐满了来自国内外的嘉宾，以及慕名而来欲饱餐秀色的普通宾客。他们当中，有两个人颇为引人瞩目。一位是打扮入时、模样俊朗、神情端庄的北京金辉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金曼丽，她是唯一闯入总决赛，且夺冠呼声很高的中国佳丽兰欣欣的指导老师兼经纪人。另一位便是与她同排入坐，间隔仅一席的失语画家黎天成。他那不伦不类、浓发长须的怪异装束，在衣冠楚楚的其他嘉宾、特别是金曼丽女士的比衬下，显得十分另类，甚至可笑。
　　大幕开启，音乐激扬，偌大的T型台豁然展现。两位男女主持人步履轻盈地走到台前，在向现场观众问候之后，开始逐一介绍各位评委的简历。评委依次站起，或鼓掌或鞠躬地向欢迎的观众致意。接下来，依照历次总决赛的惯例，决赛的组织者、世界小姐组织机构主席朱莉娅莫莉女士应邀讲话。她简单地回顾总结了已经进行过的分项赛进程，对海南省尤其是三亚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和严密组织表示衷心感谢。代表三亚市发言的是组委会副主任、副市长齐虹。他高度评价举办世界小姐总决赛对提升三亚市国际知名度和旅游服务、文化建设等多方面的重要意义，衷心感谢世界小姐组织机构对三亚市的情有独钟，预祝总决赛圆满成功。
　　比赛正式开始，强光灯顿时将舞台照得通体透明。合着欢乐的音乐节拍，身穿模特装的20位佳丽依次上场亮相。在她们前行的过程中，主持人开始介绍每位佳丽的国藉、年龄、身高、三围等情况。当她们全部站立在前台时，观众送上了第一阵热切的掌声。守在T台两侧的记者们，不失时机地为她们拍录下了“全家福”。
　　首场的泳装表演最重要，也最具实力和诱惑力。佳丽们从左右两侧交叉着走向前台，优雅大方地摆出各种规定的姿态，尽情展现自己的青春魅力，同时不忘在转身的瞬间红唇微启，皓齿初露，向正在盯视自己的评委投入深情的一瞥。
　　前面的佳丽刚在T台的中央转身，后边的一位便婀娜多姿地飘然而来，如春光乍泄，微风和煦，杨柳轻扬，鲜花盛开，那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似在证明她们一位比一位优秀，一位比一位艳丽，一位比一位张扬。果然，当最后出场的中国佳丽兰欣欣刚一启步，便赢得了满堂彩。那高挑的身材，秀美的扮相，轻盈的步式，凝脂的肌肤，优美的曲线，鲜亮的骨感，飘逸的长发和闪射的激情，顿时引发出长时间的掌声和欢呼声。
　　兰欣欣刚要转身回返时，猛然发现贵宾席上有位打扮怪异、形象特别的男士，正在画板上为自己画速写，心中猛地一动，忘了像其她佳丽那样，同高贵的评委们进行感情交流，投去意味深长的多情目光。她这不难觉察的失态，令评委们颇感意外。是故意而为，还是率性使然？该给高分，还是低分？正当评委们犹豫不决时，台下骤起的掌声和欢呼声似乎给出了答案，也好像在敦促评委们快快决然落笔。
　　面对如此热烈而又怪异的气氛，评委们多少受到了感染。那位来自黑非洲的评委，一边眨眼一边咂着宽厚的嘴唇，仿佛非要品出个滋味来。不负众望，评委们真的给出了最高分。
　　看到兰欣欣在首场就出现了明显失误，金曼丽如同针扎般心惊肉跳，懊恼地闭上了酸痛的眼睛。她一时还弄不明白导致失误的原因，不知该做些什么，要不要到后台去指导提醒，经过一番权衡，她没有动作，决定静观其变。
　　在掌声和欢呼声渐渐沉寂之时，黎天成的第一张速写画完了。在此之前，他一直端坐不动，对那些外国佳丽似乎不感兴趣。可当兰欣欣一亮相，便双眸闪亮，紧盯住她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快速运笔，准确勾勒出那美妙绝伦的形体和天然去雕饰的青春异彩。他特别赞赏兰欣欣优雅转身时的淡定自然，对评委没有丝毫的邀宠与讨好，与其她选手形成鲜明对比。他心满意足地挺直身子，右手轻轻晃动画笔，欣然地审视着由各种神秘曲线构成的兰欣欣，微微点头，象是在同心中的天使进行精神交流。
　　在短暂的换场休息时，坐在附近的嘉宾已经注意到了黎天成的举动，纷纷探身观看。金曼丽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斜着身子看看画家，再看看速写，恍然悟出了兰欣欣失误的原因。不过，她也立刻被画夹上简约有致、神形兼备的速写所折服，断定作者具有超凡的艺术水准，只是那副尊容实在让人无法恭维。画坛多怪杰，难道此公又是一例？她收回身体，但却收不回目光，隐隐地觉出，那跃然纸上的兰欣欣的神态，似乎蕴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没容她细想，突然眼前镜头一闪，一直守候在旁边的宋洪涛用摄像机将黎天成、金曼丽和画中的兰欣欣一并收入镜头中，永久地存留下来。
　　金曼丽同已熟识的宋洪涛嫣然一笑，回身坐正。黎天成却毫无反应，继续自我欣赏着画作。
　　第二轮的晚礼服表演开始了，由于礼服的下摆过长，遮住了胸以下的身体，模特们便在展现胸以上的部位下足了功夫，能露的尽量多露，能挺的尽量多高挺，能变的尽量奇变，能戴的尽量多戴。兰欣欣是在中场出演的，她选的是一件红色的真丝晚礼服，秀发编辫盘在头项，颈上围条白金项链，两耳配着绿宝石坠子，脸上巧施粉黛，步伐略显舒缓，目光温婉多情，双臂悠然轻摆，恰似一位高贵的公主莅临皇家的盛宴，准备接受宾客们的拥戴和赞叹。这次她没有忘记转身时向评委们投去深情的目光和微微的笑容。评委们对此很满意，再次打出了最高分。
　　金曼丽脸上闪出释然的微笑，情不自禁地暗叹：这丫头，到底是心有灵犀，与众不同！她再次发现，那位相邻的画家，又只为兰欣欣一个人画了速写，表情上亦没有了刚才的动容。
　　第三场的民族装演示，是争奇斗妍，各施妙法，文化历史含量最高，最受各方重视的比赛。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佳丽们，把最能代表自己民族历史文化特色的传统服饰展现给评委和观众，充分显现内心的自信与骄傲。
　　金曼丽对兰欣欣的民族装表演是颇有信心的。因为中华民族几千年服饰文化的积累和发展，为她们提供了最佳的选择。为了把历代的服饰精华和民族文化理念有机结合，她着重在色彩的选配上下了一番功夫。黑的发髻，白的玉佩，黄的旗袍，红的绣鞋，意在突出黑色的沉稳庄重，白色的纯洁无瑕，黄色的娇美富贵，红色的热烈成熟，巧妙地将中华民族的玉石文化、黄金文化、丝绸文化、旗袍文化，与历史上黄色的宫庭垄断和现代的红色崇拜集于一身。
　　果然，当兰欣欣飘逸地步到T台的正中央时，立即爆发出一阵暴风雨般的狂潮，仿佛是位从天宫中远道而来的仙子，静则多情，动则生辉，倾倒了每一个灵魂。台下的观众纷纷起立相迎，那狂涛骤起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直到仙女隐入后台才渐渐平息。
　　由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和受到现场气氛的强烈感染，一直稳坐不动的金曼丽禁不住心潮澎湃。她把上身依在椅背上，想放松放松心情，却突然发现隔位的那个画家，在完成最后一笔速写时，竟然热泪涌流，洇湿了画面下部的边缘。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探身想看看那画面，或是交谈几句，又考虑地点不适合，没有贸然行事。
　　黎天成的感伤落泪，当然逃不出宋洪涛的眼睛。他在将画家感情失控的场景收入镜头的同时，却也大惑不解：仅仅看到女模的表演，就值得如此激动难抑？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民族装的表演再次以兰欣欣的最高分结束。在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黎天成成了周围宾客关注的中心。许多人围过来，在唧唧赞叹画作的简洁生动，形象逼真的同时，也在嘲笑他难以自己的泪眼模糊。
　　经过小声商量，金曼丽同邻座的男士换了位置，谨慎地坐到黎天成身旁。她刚从正面把兰欣欣的速写瞄上一眼，心中顿时一惊：啊？他怎么把我的快乐天使画成了抑郁女神了呢？你看那微蹙的眉头，平展的眉梢，内敛的眼神，这简直是对美神的亵渎！她怒火中烧地站起来，想当面质问画家良心何在！可一当面对那张挂着泪珠的脸庞，又立时心软下来。她沉思片刻，恭谦地俯下身来，用温婉的口吻请求：
　　“先生，我是兰欣欣小姐的老师，您能否忍痛割爱，将已画完的3幅速写画转赠给我，留作永久的纪念？”
　　黎天成眨动着眼睛，扭头斜望，不解其意。当金曼丽指指画板，将话又重复一遍时，他才从迷茫转为清醒，立刻摇头拒绝。
　　金曼丽继续微笑地解释：
　　“先生，您的画作深深打动了我的心灵，如能挚手相赠，在下愿以3万元人民币酬谢。”
　　黎天成继续摇头拒绝。
　　金曼丽以为他嫌钱少，毫不犹豫地提高了价码：
　　“您如果嫌钱少，我可以出5万元现金。”
　　“啊——喔——”黎天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推开金曼丽的手臂，迅速收起画夹，拨开人群，快步向出口走去，好像生怕被人抢了手中的宝贝。
　　金曼丽惊愕地扶住椅背，不知如何是好。
　　“金老师，他因为受了强烈刺激，得了失聪失语症，您不必介意。”宋洪涛及时出现，部分地解除了金曼丽的疑惑。
　　“哎呀，原来是个哑巴！我说他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金曼丽倍感失望地坐下来，围观的人也纷纷各就各位，因为第四场休闲装表演就要开始了。

　　林伟奇正和佟忠在安检室里闲聊，突然从敞开的窗口发现，黎天成拿着画夹急冲冲从大厅里走出来。他心中猛地一动，断定发生了不测之事，便立即与佟忠迎出去。
　　黎天成只顾泪眼模糊地往前快走，想远远离开这处伤心之地，当林伟奇和佟忠档住去路时，才愕然地收到脚步。
　　“黎画家，你这是怎么啦？为何要中途退场啊？”林伟奇审视着黎天成的表情，尽量和颜悦色地询问。
　　“啊？啊—啊！”黎天成惊慌失措地躲闪着身子，想从旁边尽快托身。
　　黎天成举动越发令人心生疑虑，佟忠一步跨上前去，挡住他的去路。
　　林伟奇乘势打开手机，快速点出一条短信，面带笑容地递给黎天成看：
　　“黎老兄，请别走，好戏还在后面呢！”
　　黎天成一眼就看清了短信，抹一下泪痕，挥动手中的画夹表示拒绝，同时身子往前一顶，竟把佟忠撞个趔趄。
　　佟忠无奈地看着林伟奇，见他轻轻地点头示意，便闪开身体，让黎天成落荒而去。
　　林伟奇和佟忠望着黎天成的背影，苦笑着对视一下。
　　“这人真是怪透啦！”佟忠大惑不解地感叹道，“不让进吧，他理直气壮地硬往里闯。进去了呢，又突然非要中途离场！”
　　“就是，要不怎么会有‘怪杰’一说呢！这里面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故事，你等我去探个究竟。”林伟奇说定，立即向大厅的正门走去。

　　正好在这个时候，林伟奇从侧厅门口走过来，宋洪涛忙问：
　　“林局长，看到那黎画家了吗？”
　　“我刚送他出大门，宋记者，你知道他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非要中途退场吗？看样子还好像哭过。”
　　宋洪涛看一眼金曼丽，摇着脑袋回答：
　　“莫明其妙！他把兰欣欣小姐民族装的速写画完，就感情失控得泪流满面。等到金老师提出要出重金留存那几幅速写时，起身便走，看样子真是有点疯癫。”
　　林伟奇审慎地看着金曼丽，当对方略显局促地点头致意时，他也同样点头回敬，并顺势坐在空闲的位置上，看似随意地攀谈起来：
　　“金老师，您是怎么看他突然离场的？”
　　金曼丽揣测着对方的意图，不想牵扯其中，故作权威地道白：
　　“警官同志，是凡搞艺术的人，几乎都多愁善感，为春风得意，为春草嘅叹，为春花吟唱，为春愁难眠；或是以妄为常，以酒为浆，以才自傲，以乱自擂。您知不知道人才学上有个著名的定律？是凡想要取得惊人的成功，常常便会陷入所谓的创作精神病状态，废寝忘食，物我两忘，如醉如痴，似疯似癫，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和生活习惯，一直要到成功之后才能渐渐恢复正常。他大概也正处于这样一个难以理解的状态。”
　　“嗯，您这个分析可能有些道理，如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必担忧，甚至是值得庆幸啦！谢谢您的指教，我再到别处看看。”
　　林伟奇起身走了，金曼丽从他的敷衍中觉察到了某种讥讽，心中隐隐有些不快。
　　此刻，佳丽们开始合着轻松的音乐旋律陆续出场。因为是休闲装展示，和前几轮相比，音乐和灯光的配置都显得舒缓了许多，模特们的着装、动作、表情也自然流畅起来，五彩缤纷地展现出不同国度，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不同季节的服饰。
　　轮到兰欣欣登台上场了。为了表现三亚的热带海洋性气候的独特环境，她手挚阳伞，高挽发髻，薄丝罩身，绿纱披肩，短裙飘逸，凉鞋露趾，像一位刚刚踏青归来的怀春少女，正面露羞色地从梦幻中飘落人间。可是，当她走到T台中央正欲转身时，忽然发现坐在老师身旁的那位画家不见了，空闲的座位像个幽幽的深洞，显得十分扎眼。这是为什么？他是换了位置，还是中途退场啦？瞬间的走神失措，让她再次忘记了那不可或缺的对评委们的回眸一笑，整个回场的动作也略显刻板，没有了出场时摄人心魄的灵动。
　　评委们及时发现了选手的失准，不无遗憾地落了判笔。那位黑人评委还惋惜地蹙眉张口，左顾右盼地轻轻摇摇头。
　　火眼金睛的金曼丽看到兰欣欣再次出现最不该出现的失误，立刻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地咬紧牙根。
　　休闲装的表演结果，兰欣欣只得个第四名的分数，虽然总分仍排在第一，但与总分数名列第二的阿根廷选手相比，仅差不到零点七分，形势岌岌可危。
　　在舞台后方，兰欣欣懊悔地对助理郭雯雯自责：
　　“雯姐，对不起，这场没走好！”
　　郭雯雯轻轻拍拍兰欣欣后背，很有信心地笑着鼓励：
　　“不要紧，一点小失误。欣欣，你要拿足精神，拼好最好的一搏。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成功！因为没有人能超过你！”
　　“谢谢！知道啦！”兰欣欣脸色涨红地点头应承，眼中含着泪花，显得楚楚可怜。
　　值得庆幸的是，最后一场的才艺展示，果真为兰欣欣提供了众星捧月，木秀于林的绝佳机会。她的参赛项目是歌舞表演，歌是电视剧《西游记》插曲中的《天竺少女》。这首当年由李玲玉演唱的恋歌曾风靡一时，倍受推崇。舞蹈是兰欣欣自己编创的颇具西域风情的民族舞，热烈而浪漫。在一年前的北京大学生艺术节上，她正是凭借这个节目赢得了金奖，并因此被足智多谋、声名显赫的金曼丽收在名下，开始模特生涯的。
　　一阵激越的鼓声响起，兰欣欣载歌载舞地旋上舞台，用流畅而又标准的英语演唱起来：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
　　甜甜地把你依恋、依恋。
　　……
　　那情深意长的少女思恋，那梦幻般的美妙意境，那激情四射的青春歌舞，把所有的评委和观众都打动得如醉如痴，更使其她佳丽望尘莫及，再次夺得了单项的最高分。
　　看到终于如遂的成功，稳操胜券的金曼丽激情难抑地慢慢闭上眼睛，可两行关不住的热泪却夺眶而出了。
　　在舞台的后方，郭雯雯欣喜若狂地抱住仍在微微气喘的兰欣欣，低声耳语：
　　“欣欣，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最棒的！”
　　兰欣欣露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
　　才艺表演全部结束，在评委们整合完分数后，主持人请所有佳丽回到了T台中央，按编号排成两排，等待冠军、亚军、季军和其它奖项的诞生。
　　焦灼的等待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此刻，佳丽们虽然表面上都神态自然，平静如常，脸上闪着职业的笑容，内心里却是十分的紧张激动，猜测自己能否如愿以偿，成为最耀眼的名星，成为誉满世界的幸福天使。
　　世界小姐组织机构的女主席和三亚市副市长再次走到前台，前者将会宣布获将名单，后者在礼仪小姐的配合下负责颁发奖杯和证书。
　　最先宣布的是几个单项奖，如最佳表演、最佳服装、最佳才艺等。每宣布一个，便有一位佳丽从队伍中走出，欣慰地接过奖杯和证书。兰欣欣荣获了最佳才艺奖，她的表情显得淡定而自然，没有强作的职业微笑，如同一尊冰清玉洁的大理石雕像，令人望而动情，心生遐想。
　　当从现场的气氛判断总决赛冠军已非己莫属，王冠即将戴上头顶时，兰欣欣就再也保持不住那种强作出来的镇定与笑容，无法掩饰的渴望和激动使心脏的跳动砰然加快，血液的奔流越加放纵，浑身上下产生一种触电似的麻颤，好象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同步谐振和膨胀，刹那间又生出些许莫名的恐惧感来：冠军真会是我吗？那顶美丽神圣的王冠，会带来什么样的明天？短暂的数十秒钟等待，竟成为有生以来最难忘最难熬的时刻。
　　终于，终于听到了最激动人心的声音！当总决赛组委会主任、世界小姐组织主席朱莉娅莫莉夫人用英文高声宣布，第X届世界小姐总决赛冠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佳丽兰欣欣时，没等翻译成中文，那骤起得掌声和欢呼声就把兰欣欣耳膜震疼了，也震愣了：真的是我？是我？她唯恐自己听错了，希望朱莉娅莫莉夫人把话再重复一遍。
　　代替朱莉娅莫莉夫人重说的是那位男翻译激动高亢的中文。没等他落下尾音，场内就齐声呼喊起了冠军的名字：兰欣欣！兰欣欣！兰欣欣！
　　兰欣欣如梦方醒地眨眨眼睛，那在腺体里积聚等待的热泪夺眶而出，微颤的身体顿时奇迹般恢复了镇定。狂喜驱飞了恐惧，幸福充盈了全身，胜利产生了骄傲，兰欣欣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立刻神采飞扬地摆动着手臂，快步向前走去，准备接受那梦寐以求的殊荣。这时，早有准备的乐队突然改变曲目，奏响了《美丽的姑娘见过万万千》这首美妙浪漫的民歌曲调。由于许多人对这首歌十分熟悉和喜爱，很快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起来。刚开始，音调还有些高低不一，快慢不齐，但转眼间就变得韵调一致，情感激越，众口同声，竟使乐队的伴奏显得有点相形见绌。因为在唱完第一节之后，他们又唱起来第二节、第三节，然后又重头再来：
　　美丽的姑娘见过万千，
　　唯有你最可爱！
　　你像冲出朝霞的太阳，
　　无比新鲜，姑娘啊！
　　你像鱼儿生活在自由的水晶宫殿，
　　姑娘啊！
　　又像夜莺歌唱在无比青翠的林园，
　　姑娘啊！
　　……
　　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词曲，正合了当下观众的情绪，无疑于火上浇油，使整个会场烈焰升腾，声浪爆响，燃烤着众人的心灵。
　　在上届总决赛冠军将桂冠转载到兰欣欣头上之后，齐虹副市长笑逐颜开地把奖杯和证书递到兰欣欣手中，真诚地说道：
　　“兰欣欣小姐，衷心祝贺你摘得冠军殊荣，非常感谢你为三亚市带来鸿运！”
　　“谢谢，谢谢您！”兰欣欣说完转过身体，双手把奖杯和证书高高举起，摇摆着向评委和观众致意。
　　一大群激情难抑的年轻人，开始高喊兰欣欣的名字，起初还有些高低不齐，十几秒钟后即变得抑扬顿挫，并且省去了一个“欣”字：
　　“兰欣，我爱你！兰欣兰欣，我爱你！”
　　“兰欣，我爱你！兰欣兰欣，我爱你！”
　　……
　　面对此情此景，兰欣欣的感情闸门终于关不住了，她热泪涌流地走向到舞台前方，连续做出一串串飞吻的动作，与大家共同分享成功的喜悦。
　　与此同时，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兰欣欣开始努力寻找恩师金曼丽的身影，由于人群的遮挡没能如愿，只好在心中默默地致意：老师，我们胜利啦！成功啦！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将终生感激您为我付出的一切一切！
　　在转身返回领奖台时，兰欣欣觉得满身轻松，产生一种飘飘欲仙，腾云驾雾般的奇妙感觉，好象那响遏云天的欢呼声正变成一块块金砖，叠筑起一架通向天庭的旋转云梯！她站定之后，向左看看比自己矮许多的亚军，再向右看看和自己平身的季军，高傲的豪情油然而生：我是世界最美丽的天使！未来属于我！世界属于我！
　　这时，整个会场的观众几乎都在站立着鼓掌欢呼，唯有倍感疲惫的金曼丽久坐不动。她一面擦着止不住的泪水，一面苦笑着小声嘟嚷：
　　“你们爱她，不知她爱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