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客人走近了,主人却视而不见无动于衷,既不起身相迎,也不打招呼,直到林伟奇走到他面前站定,才被迫点点头,并用手中的树枝一指,示意他也坐在盘根错节,裸露于岩石之上的树根上。他以为林伟奇是领女朋友来游玩的,因为已是老熟人,所以便不太注意礼节。
“他对谁都这样,别在意,坐吧。”林伟奇边说边坐在黎天成对面,并用手掌拍拍身边的一段粗壮的树根,让兰欣欣坐下。
兰欣欣没有坐,一直注意观察黎天成那漠然的脸庞,想找到那个身着黎族服装,蓄着长发长须,神情专注于画板上的神态,她失望了。眼前这位失魂落魄的邋遢的男人,怎么会是天才的画家呢?可就在兰欣欣深感失望的那一刻,黎天成突然睁大眼睛,惊愕地注视起她来。兰欣欣心头猛一颤,仿佛被人发现了刻意深藏的隐私,感到那双发着幽光、慑人心魄的眼睛,正入木三分地层层剥去自己的伪装,透视最隐秘的心灵田地。他肯定是认出了我,也正在脑海中寻找T型台上那个昨日的天使。兰欣欣在一瞬间找回了自信,看到了希望,特意行了个西方式的屈膝礼,单膝下跪,双手扶胸,十分恭谦地自我介绍:
“黎老师,您好!我叫兰欣欣,是特意从北京来向您赔礼道歉的。”
黎天成大吃一惊,“噌”地从地面上弹起身来。他不但熟知西方世界中男女交往时的礼仪,更对兰欣欣昨日的形象记忆犹新。可又实在搞不明白,兰欣欣为何会在林局长的陪伴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何要对自己行西方的跪拜礼?她不是从三亚飞向世界的天使吗?黎天成有限的情商和判断力显然不够用了,他求助地转向正在起身的林伟奇,眼神惶惑而又急切。
林伟奇嘲讽地一笑,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快速点出一条短信,递给黎天成看:
“她是专程来拜访你的,说是要为你决赛时中途退场的事情赔礼道歉。”
黎天成看完后欲掏自己的手机,林伟奇乘机对兰欣欣说:
“兰小妹,还是用手机代言,这样双方都方便。你的手机带没带,没改号码吧?”
“你知道我的手机号?”
“那当然!”林伟奇准确地说出一组数字,“手机13835879XX ,身份证号:“11010198810361XX ,怎么样,我的记忆力还行吧?”
“空前绝后,令人不寒而栗。”兰欣欣摇着头作答。
“你先别摇头,还有呢!”林伟奇等兰欣欣打开了手机,说,“你把下面的号码也储存起来,便于沟通联系。黎天成的手机号是133076898XX ,我本人的号码是133076878X X 。你直接同他对话吧,要慢一点,给他留点思索的时间。我得先歇一歇了,让你折腾得整整一夜没合眼”说着,重新坐回原地的树根上。
兰欣欣左手握手机,右指轻轻点出一条短信,发送给面对面的黎天成:
“黎老师,我为您那天决赛时中途退场的事情,真诚地赔礼道歉,敬请原谅。”
“没有必要。”黎天成只回4个字。
“请务必接受!”
“谢绝!”
“为什么?”
“此事与他人无关。”黎天成向愕然相对的兰欣欣点点头,意在强调和肯定。
“与谁有关?”
“个人隐私。”
这一来,兰欣欣茫然了,黎天成态度如此冷漠,接下去的交流还如何进行?她看看林伟奇,发现他正摸着大黄狗的耳朵玩耍,好像故意要看热闹。她无奈地收回目光,心中一阵悸动,又点出一句更不靠谱的话:
“我要拜您为师。”
“不收。”
“我要暂住些时日。”
“去宾馆。”
“我必须留下。”
“我坚决拒绝。”
“我宁死不走。”
“我宁折不弯。”
“你残酷无情。”
“你年少无知。”
“你冷血!”
“你神经!”
“你人性已失。”
“你道德全无。”
双方冷眼相对,僵持难收。片刻之后,黎天成转守为攻:
“从光辉到可笑,只有一步之遥!”
“从可敬到可恨,只有半步之多!”
“你是妖娆神女,不可落于尘世!”
“你是画坛怪才,正在返回人间!”
“你美艳绝伦,应多自重。”
“我心神紊乱,苦不堪言。”
“艺海茫茫,难寻成功之路。”
“心神所向,终可攀上高峰。”
兰欣欣被黎天成冷峻的对答所震惊,这哪里是个疯颠之人?分明是位罕见的智者!她觉得自己已近理屈词穷,不知所措。她上前一步,用脚拨动一下林伟奇,无奈地将手机递过去,请求支援。
林伟奇把屏幕上的内容细看一遍,站起来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
“两个精灵,一对疯颠!”
此刻,黎天成仍在为兰欣欣的举动和言词的锋利所惊呆,不想再同她玩这可怕的游戏,连忙收起手机,亦有点恐惧地盯看林伟奇。
林伟奇看到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便把手机还给兰欣欣,走上去将黎天成拉到悬崖边上,在掏出手机的同时,示意他重新准备接收短信。黎天成知道无法违命,只得顺从。
林伟奇回头看看兰欣欣站在原地没动,放心地点出黎天成想要知道的秘密:
“她得了严重的忧郁症,有明显的自杀倾向,是从北京离家出走的。为了不发生意外,你可以先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我无能为力,不想骗人。”
“你必须配合,别无选择!”
“我不想卷入其中,只要安宁。”
“是你引发的危机,责无旁贷!”
“你冤枉我!”
“我信任你”!
“她真会自杀?”
“这很难说。”
“原因何在?”
“暂时不得而知。”
“你能证明我清白?”
“理所当然!”
“她非要住下怎么办?”
“我日夜监护。”
“好吧,遵命!”
“感谢,致歉!”
俩个人同时收起手机,互相点点头,转回大榕树下,却见兰欣欣正在无声地饮泣。黎天成见状,用力把林伟奇推上前去。
“欣欣,别这样,别这样,黎老师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
“真的?你骗人!”兰欣欣泪眼迷离地看着林伟奇,再看看黎天成,不肯相信。
林伟奇用眼神示意黎天成表态。黎天成心领神会,勉强地做出一付笑脸,向兰欣欣点头称是。
兰欣欣转着泪珠四下瞧瞧,当她确信不是欺骗时,猛然扑上去抱住黎天成,轻声叫一声“老师”,便哽咽难语了。
黎天成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扎扎着双手,挺直身子,头使劲儿往后仰。少顷,又如梦方醒,顿生怜爱之心,用手轻轻拍拍兰欣欣的肩头。
兰欣欣松开双臂,转而面对林伟奇,破渧为笑:
“林大哥,谢谢你的真情相助。”
“谢什么谢?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们二位的精彩表演,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你看看,仅仅几分钟的功夫,就一见如故地言归于好,让我变成了多余的人啦!”林伟奇佯装委屈地叹道。
“没有舞台相隔,无需花钱买票,独享本色出演,又见美女靓男,我说大哥哥,你就偷偷乐吧!”兰欣欣的心情顿时前后判若两人,顺着林伟奇的思路触发联想,机敏应答。
“偷着乐干什么?本该是开怀大笑,仰天长啸才对。哈哈哈……”林伟奇说完,真的放声笑起来。
兰欣欣望着林伟奇的轻松得意和黎天成脸上露出的微笑,暗自慨叹:粗犷的男人未必粗心,漂亮的女人难见豪爽!
“林大哥,我都快饿昏了,咱先下山去吃饭吧!”兰欣欣望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提出请求。
“饿了,这还不容易,你既然是来坐客来拜师的,就得让老师好好招待招待,让他请咱们吃海鲜,我也早饿了。”林伟奇说着,用手对黎天成比划出一连串动作:先指指悬崖下的海面,再用手做个向上提拉的姿式,然后又指指张开的嘴。
黎天成会意地走进屋去,不大一会儿,取出几根栓着鱼钩的长线和装在水桶里的小活虾。他坐在悬崖边上,把活虾去皮后穿在鱼钩上,然后将长线放入海中。
林伟奇和兰欣欣饶有兴趣地观看,几分钟不到,钓线微微一动,黎天成轻轻往上提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石斑鱼就被牵出海面,在挣扎中落入水桶。
“唉呀,这钓鱼就这么简单那?那我也行!”兰欣欣大惊小怪,跃跃欲试。
“简单?这叫手钓,全凭手感控制,你来试试。”林伟奇满内行地解释。
黎天成也看出兰欣欣要一试身手,主动把一根钓线递给她。兰欣欣如法炮制,得意地将钓线抖上几抖给林伟奇看。
这功夫,黎天成手中的另一根钓线开始不停地上提下放,不到半个小时,6条半斤以上的活鱼就进了水桶。可兰欣欣去干瞪眼干着急,换几次鱼铒,一条鱼也没逮着。
“这鱼还认生啊?气死我啦!”兰欣欣把钓线还给黎天成,不满地向林伟奇讨问。
“那可不呗!”林伟奇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初来乍到,又心性浮躁,把鱼都吓跑啦!”
“去你的吧,别唬弄我!”兰欣欣翻一下白眼,可心里却挺服气,“看来,干哪一行都有门道,不学不中啊!”
“这话在理。你等会再看看,下一幕更精彩!”林伟奇说着走过去从黎天成手中按过水桶,示意由他来收拾。然后又向情侣岛方向一指,催促黎天成去取什么东西。
黎天成乖乖听令,将钓线挂在大榕树的枝丫上。又进屋找到个厚实的塑料袋,穿上一双塑料凉鞋,从悬崖的石缝间向下滑到海面。
此时正值退潮刚结束,在悬崖与情侣岛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片黑色的珊瑚礁石。黎天成站在浅浅的海水中,小心地翻动一块块珊瑚石,不时将一种东西放入塑料袋。
“林大哥,他在找啥东西?”
“在拾海参,好给你补补身子。”
“这可比钓鱼容易多了,好像俯拾即是,我也下去试试。”兰欣欣又来了兴趣,眼里闪出亮光。
“你可饶了我吧,别再添乱!”林伟奇毫不客气地阻止,用教训小学生般的口气说,“你是见啥都新鲜,看啥都简单,年轻!都是在城里呆傻啦!”
“那有啥办法呀!”兰欣欣自嘲地讲起个笑话,“我平时最爱吃鸡爪子,城里人叫它凤爪。大概是小学5年级时,我妈炖了一只小母鸡,两个鸡爪全让我吃了,吃完还想要。我说,妈,再给我一个凤爪。我妈说,还哪儿有?两个都进你肚啦!我纳闷地问,鸡不是4条腿吗?要不怎么走路还有两个呢!听了这话,我妈笑弯了腰,我爸洒了酒,只有我愣怔怔不知道咋儿回事。”
林伟奇听完捧腹大笑起来,笑完后,不阴不阳地说,
“大小姐,你可真可爱,怪不得这么虚心好学。”
“你更可爱!说出的话都含沙射影,潜合词丰富,当个话剧演员会特棒!或是做个福尔莫斯二世、三世的也行。”兰欣欣反唇相讥。
“得,得,你学问高深,见解独特,甘拜下风。”
就在两个人戏谑之时,黎天成已从石缝中爬上来。林伟奇伸手接过塑料袋,拿出一个大个头活海参递给兰欣欣看。
兰欣欣望着那胖乎乎,黑碜碜的家伙大惑不解,用手比划着对林伟奇说:
“这叫啥海参?海参有这么大?你可别蒙我啦!我家经常吃,只有这么大小。”
“你又年轻了,是不是?这活海参肚子里藏着个大沙包,开完膛,洗干净,晒干了才那么大,你就学去吧!快,我收拾鱼,你收拾海参,两不耽误!”
“唉呀妈呀,我可不敢!怕咬手。”兰欣欣躲闪着告饶。
黎天成见状,笑一笑,对林伟奇指指山脚,先拎起袋子走过去,经过厨房时,顺手带上一把剪刀。林伟奇提着水桶,招呼着兰欣欣紧跟其后。
原来,悬崖下面有一眼山泉,泉水甘冽清凉,是一处绝美的水源地。
黎天成将海参倒入泉子旁边一个特意凿出来的石坑中,用剪刀一一挑开海参的肚子,倒出进里面的肠子和泥沙,再用泉水冲洗干净,很快就完事,然后又和林伟奇一起收拾起活鱼。都整利落后,他把装在袋子里的海参交给兰欣欣,又拎一桶泉水返回。
3间平房的中间1间是厨房,前后通敞,看样子是不经常使用。在厨房窗台的外面有个用石块砌成的大锅灶。黎天成先将鱼放在外灶的铁锅里,加上各种调料后,用晒干的树枝生火,很快飘出了香味。鱼炖好了,整整一小盆,馋得兰欣欣肚子“咕咕”直叫。海参的加工比较简单,切成条块后配上佐料,用油红烧,翻炒几下就成,也装了个大半盆。
黎天成从厨房搬出折叠式餐桌放到大榕树下,再取出板凳和碗筷,一应俱全后,又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清拌山野菜,一盘切成条的腌黄瓜,最后用砍刀砍开3个新鲜椰子,各插入一根吸管,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在整个过程中,兰欣欣一直以欣赏的目光观看,产生一种亦梦亦幻的奇妙感觉。
这顿海鲜便餐,三位劳心劳力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水足饭饱之后,林伟奇放松了警惕,天使放下了矜持,画家稀释了疑虑。
等到黎天成和兰欣欣收拾完桌面,林伟奇打着哈欠说:
“欣欣,我实在是太困了,到车里睡一会儿。你用手机同老师好好交流交流,有事儿叫我。”
“好,你快去休息吧。”兰欣欣心中暗喜,思忖着如何趁这个机会,单独同黎天成谈谈心。
黎天成洗净锅碗瓢盆后回到大榕树下,他见欣欣在等他,猜出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向她指指桌面上的手机。
兰欣欣点头会意,拿起手机点出心愿:
“老师,我想欣赏欣赏您的画作。”
“不可以。”
“为什么?”
“来日方长,另寻时机。”
“急不可待,难以自安!”
“心有净土,神情自稳”
“我上天无路,又入地无门!”
“无忧天地宽,无悔心自明!”
“请指点迷津。”
“不敢造次!”
“想袖手旁观?”
兰欣欣还要争执下去,黎天成却回个“免谈”,起身离去。兰欣欣以为他真生气了,默默地跟在后面,寻机再说。
黎天成不理兰欣欣的纠缠,走进自己的卧室,旁若无人地收拾起来。他把自己那套不太干净的行李卷起,放到门口前的凉衣杆上去晒。再取出一床干净的被褥放在床上,向兰欣欣指一指,转身离去。
兰欣欣明白了黎天成的意思,疲惫地倒地床上,心烦意乱,难以自己。她忽然翻身而起,愣怔怔地呆了一会儿,眼前快速闪过昨日那一幕幕苦辣酸甜,悲喜交加的场景。少顷,她悄悄走出房间,想看看黎天成和林伟奇在干什么。她首先看到黎天成正在山泉边冲洗,黎黑的身躯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强健的手臂正举着一桶凉水从头顶往下倾泻。
兰欣欣不好意思长时间注视男性近乎裸露的身躯。她把目光转向警车,车门敞开着看不到身影,判断林伟奇肯定仍在酣睡。身后传来一阵惊涛拍岸的喧闹,她转身一看,发现正有成千上万的人向自己欢呼着拥来,那宽阔无垠的海面,不正是美妙神秘的T型台吗?他们都在渴望地呼唤我登台献艺呢!她顿时激动起来,加快脚步,舒展身体,飘飘欲仙地向前奔去……
刚才,就在黎天成与兰欣欣对辩的时候,躲到车内的林伟奇已将情况汇报给公安局政委秦立峰。秦政委指示他务必24小时随身警卫,说海军基地副司令员王林少将也在过问此事。王林当年曾是兰秋田的副舰长,兰秋田已将消息传递给王林,请他协助处理好此事。
“是!”林伟奇听完指示,沉思片刻,睡意全无。
黎天成洗澡时的“哗哗”水声,引起了林伟奇的注意。兰欣欣在干什么呢?他从后排座位上坐起,猛然发现兰欣欣正跌跌撞撞地向悬崖边走去,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他立即冲出车门,飞快地追上前去。
这功夫,在幻觉幻听中的兰欣欣目不旁视,耳不它闻,神情高傲,正沉浸在从味体验过的欢悦之中。可就在她张开双臂,微昂头颅,心驰神往地欲纵身一跳的刹那,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紧紧抱住,动作十分粗鲁和放肆。她想挣脱,去浑身无力;她欲呼喊,却发不出声来;她要怒骂,却找不到词句。她绝望了,是任人宰割的绝望;她瘫软了,是彻底的身不由已;直到林伟奇把她抱到大榕树下,还没有清醒过来。
“兰欣欣!兰欣欣!”林伟奇抱着浑身瘫软的兰欣欣,连声呼唤。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恐惧焦灼,气愤难抑,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险些酿成大错,并且很可能由此而毁掉在警界中的灿烂前程。
这时,黎天成闻讯赶过来,竟顾不上穿好衣衫。他看到倒在林伟奇怀里的兰欣欣,不知如何是好。
“快说,你都对她讲了些什么?”林伟奇暴怒地喊道,断定兰欣欣是受了黎天成的言语刺激,才欲绝尘而去的。
黎天成“啊啊啊”地叫着,异常恐惧地不停摇头摆手。
“你是不是对她非礼啦?”林伟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两眼射出骇人的凶光。
黎天成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伸手想探探兰欣欣的呼吸,被林伟奇使劲儿一推,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上。
“滚!你这丧……”林伟奇怒不可遏地想痛骂一阵,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情况紧急,又突然把话压下去。
可能是林伟奇喝喊和怒骂起了作用,兰欣欣扭动着身子慢慢醒来。她看着暴怒的林伟奇和跌坐地上的黎天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发觉自己正被林伟奇托抱在怀里时,便挣扎着坐起来,轻声问:
“我这是怎么啦?好像酒喝多了似的,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你低血糖,晕倒了。”林伟奇尽量平静地解释。
“不对,不对,我好像梦见自己在美丽之冠的舞台上,还看到了蓝天、白云、大海和欢呼的人群,聆听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命运交响曲。”
“那是梦中的幻觉!欣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不,不!我哪儿也不去,就住在这里。”兰欣欣摇晃着站起来!对扶住她的林伟奇说,“我好像听你在骂黎老师,你为啥要欺负他?他已经够可怜的啦!你再不能难为他,不然,天理不容!”
“行!行!”林伟奇一时没法对兰欣欣说清楚,也不敢同她争辩,只求平安无事。为了打消疑虑,故意轻描淡写地遮掩,“我同他是不打不成交的朋友,朋友之间还说什么难为呀!”
受了误解和责骂的黎天成没有表现出一点委屈和愤怒,他见兰欣欣已没大事儿,拍拍身上的土渣,默默离开,重又回到泉边去冲洗。
“欣欣,他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吧?”林伟奇望着黎天成的背影,继续探问。
“没有哇,你太多虑了吧!”兰欣欣苦笑地回答。
林伟奇从兰欣欣的眼神中判定必有隐情,严肃地说:
“欣欣,我明白告诉你,你和黎天成的手机都已被指挥中心监控,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我一问就全清楚了。还是快告诉我实话,免得节外生枝。”
“坦白从宽?”兰欣欣心情刚好一点,又来了调皮劲儿。
“抗拒从严!”林伟奇也同她玩起了幽默。
“你净吓唬人!”兰欣欣不满地瞪他一眼,知道瞒不过去,只得如实招来,“我想看看他的那些画作,可他一口回绝。天底下有这样的老师吗?我不远万里地赶来拜师学艺,赔礼道歉,却遭此冷遇,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心一急,头就晕啦!”
“你何必操之过急,来日方长嘛!”
“还不是被人跟踪追击给逼的!”
“我逼你什么了?别冤枉好人啊!”
“好人?你迫不及待地想邀功请赏,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打搅我们的家庭生活,简直就是别有用心,罪不可赦!”
“你这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恶语伤人!” 林伟奇真生气了,厉声相驳。可说完了,又有些后悔,这丫头情绪刚刚稳定,何苦与她一般见识?便强作欢颜地说,“小妹,你别再故意气我!”
看到林伟奇气恼的模样,兰欣欣“扑哧”一声笑了,凑上前挑dou:
“还真生气呀?是理屈词穷了吧?”
“你真是可气可恨又可怜!”林伟奇指点着说。
“你真是可亲可敬又可爱!”林欣欣出口相对。
“嗯?这么说还差不离,算你有良心!”林伟奇伤感的心灵得到抚慰,乘机又来一番自我表扬,“欣欣,你好好想想,现在除了我,谁能保护你!”
“衷心感谢,永世不忘!”欣欣收起笑容,真诚地向林伟奇深鞠一躬。然而,不知道此时又触到了哪一根神经,又无声地抹起眼泪来。
“欣欣,又怎么了,可别再胡思乱想!你不就是想看看那些画吗?我去跟他说。”林伟奇满有把握地应承,欲站起来去找黎天成说情。
“林大哥,你可别去逼啦!哪有学生强迫老师的?他不想让我看,恐怕也有他的理由。”
林伟奇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只好作罢,重又坐在树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