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浪漫》振远

12、第 12 章

　　今天又要去外地演出了，兰欣欣无精打彩地起床、梳妆、吃饭，然后在妈妈忧虑的目光下走出家门。她来到离家门口不到100米远的拐弯处站下来，这是和郭雯雯商定的乘车地点，每天7点30分在此准时相会。可今天怎么啦？都已经快8点钟啦！兰欣欣正在思索时，手机响了，是郭雯雯打来的。
　　“喂，雯姐，我是欣欣，到哪儿啦？”
　　“欣欣，实在对不起，我今天早晨有点特殊事儿，不能去接你了，打的吧，等到单位再同你细说。”
　　“好的。”兰欣欣刚答应完，一辆出租车就主动停在身旁。兰欣欣对经验丰富的中年司机投去感谢的一笑，坐入后厢，半小时后顺利到达公司。

　　一进办公室的走廊，兰欣欣就发现气氛有点异常，往日里聚到一起的姑娘们，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可今天却都躲在屋子里不吱声了。金曼丽每天这时候，都是开着门安排工作，今天却屋门紧闭，听不到动静。兰欣欣小心地敲敲门，等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时，才慢慢推门进屋，发现金曼丽正和郭雯雯面对面交谈。等到兰欣欣随手关上门后，金曼丽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辞职书，递着她看，不阴不阳地说道：
　　“欣欣，看来今后你要耍一阵子单帮啦！”
　　兰欣欣接过辞职书，没等细看，就惊愕地问：
　　“雯姐，你真的必须走吗？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我怀孕了，打算近日结婚，实在是没办法的事。”郭雯雯说得平静又坚决。
　　兰欣欣把辞职书还给金曼丽，想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雯雯，既然你去意已决，我想留也留不住了。”金曼丽用惋惜的口气说，“这样吧，咱都按规矩办事，你再坚持上10天班，我好另选人顶上。不然，欣欣可就累完啦！工资待遇上的事你别考虑，我从来不亏欠谁的。一会儿就让会计算一算，在你该领的数额之外，我再多送你两万。你跟着我打拼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挺大，这份姐妹情谊，我永远不会忘。你啥时候想回来，我都真心欢迎。”
　　“谢谢总经理的知遇之恩，那我这就先安排去重庆演出的事情了。”
　　“好吧！”等到郭雯雯走出后，金曼丽从办公桌后面走过来，拉着兰欣欣的手坐到沙发上，耳语般地小声问，“欣欣，你看她像是怀孕的样儿吗？”
　　“唉呀，我一个姑娘家，哪儿知道这种事啊！”兰欣欣羞色地说。
　　“哼，想遮住我的眼睛，可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瞧吧，她要是不怀孕个两年三年的才怪呢！”
　　看着金曼丽冷漠而又自负的表情，兰欣欣噤若寒蝉，站起来想退出去。
　　“欣欣，你先别走。”金曼丽拉住兰欣欣，表情严肃地宣布，“从今天起，我正式任命你为副总经理，提职加薪。等郭雯雯走后，再给你配个助理。”
　　“金总，这恐怕不行。我能力有限，当下这演出的任务又重，这副总的差事我可干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傻丫头，依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当我这个角儿都富富有余。我这位子，早晚得由你来接！别说了，快去准备出发吧！”

　　列车从北京站缓缓出发，兰欣欣和郭雯雯对坐在临窗的位置上，默然无语。当列车加速时，兰欣欣终于忍不住，抓住郭雯雯的手问：
　　“雯姐，你真的想退出？真的怀孕啦？真的要结婚？”
　　“对呀。”郭雯雯笑望着兰欣欣，好像在调侃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
　　“金曼丽会相信你说的理由吗？”
　　“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说不说由我，信不信由她。”
　　兰欣欣虽然心里赞同郭雯雯的说法，可口中却发生凄凉的叹息：
　　“雯姐，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啦！”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欣欣，你是个年轻、美丽、善良而又单纯的好姑娘，许多事情还未曾经历过。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爱你，因此，有些话要对你说明白。”郭雯雯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着兰欣欣渴望的眼神，从思绪中寻找最恰当的词句，语重心长地留下临别赠言，“欣欣，真、善、美是人性中最优秀的品质，为善而为，则光芒四射，可与日月同辉；为恶所服，则往往以悲剧告终。恕我直言，你面临的选择不外乎两种，一是自立门户，独闯天下；二是激流勇退，另择它路，再不可久留这是非临渊之地，我把话说清了吗？”
　　“说清了，我也听明白了。姐姐，你的肺腑之言，欣欣终生难忘！”在振聋发聩之余，兰欣欣激动得热泪盈眶，紧接着提出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姐姐，我心中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请务必直言。”
　　“说吧，我即将是自由之身，再没啥可顾及的。”
　　兰欣欣脸色羞红起来，神情有些惶乱地躲闪着郭雯雯的注视，欲说还休。
　　“快说呀，话到嘴边还想收回去？”
　　“说就说！”兰欣欣鼓起勇气，一吐为快地探问，“姐，你告诉我，那报上登的金曼丽为女模特牵线，石常理以百万重金相赠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郭雯雯如期所料地打量着兰欣欣，掂量着该如何作答，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含混为妙，避让为好：
　　“欣欣，这种男女之间隐秘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你大可不必为此伤神分心，还是多想想今后的事情。”
　　“不，不，姐姐，我实在放心不下，因为这是我的初恋，已经被它折磨得寝食难安。我也问过石常理，他不但坚决否认，还说要到法院去起诉那家报纸。”
　　“哎呀，我的小老妹，你又做了件傻事！”郭雯雯顿一顿，继续规劝，“在有些人眼里，金钱可让鬼推磨，乾坤颠倒谁人知，你若非要见到自己盼望的结果，往往是沮丧加上绝望。可别再折磨自己啦！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神不乱啊！”
　　“照这么说，我只有同他们全都一刀两断啦！”兰欣欣异常悲愤地叹息，沉思片刻，又发出一声莫明其妙的渴求声，“雯姐，有朝一日，我可能要远走它乡，彻底避开这伤心之地。”
　　“当断则断，不断始乱。不过，远走它乡则大可不必。志存高远，天地自宽。咱这北京城历来是藏龙卧虎，英雄辈出的宝地。你真要想搞艺术，创基业，非它莫属。再说，姐姐一但想念你了，也好找哇！”
　　“看看吧！”兰欣欣一时还无法完全消化吸收郭雯雯的劝戒，不过却对她产生深深的敬意与感激。
　　“姐姐，我真的离不开你呀！”兰欣欣哽咽地说。
　　“欣欣，别这样，别这样，让外人见了笑话！”

　　在成都之行后，郭雯雯真的离开了金辉文化传播公司。金曼丽也没负前言，把该说的话，该办的事都表演得漂漂亮亮，既是给众人看，更是为堵郭雯雯的嘴。因为她对自己了解太深，知道的事情也太多太多。
　　欢送郭雯雯的午宴结束后，兰欣欣挚意将郭雯雯让回酒店的房间。关紧门后，从兜中掏出一张牡丹卡郑重地递给郭雯雯，说：
　　“姐姐，咱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人生得一知已足矣！你我相识以来，你为我付出了许多心血，小妹不知该如何感激。这5万元，就做为你们结婚时的贺礼吧！你千万不能拒绝。”
　　“欣欣，你这是干啥，使不得！使不得！快收回去！”郭雯雯后退着摆手回绝，“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礼越重，情越轻。再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还没定呢，收哪份子礼呀！”
　　“你不是说已经怀孕了，要急着结婚吗？”
　　“我要不那么说，她会痛痛快快放我走吗？我这么做，也是为免去里外有人猜疑，无事生非。”
　　“姐呀，你真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深谋远虑，我啥时候才能学成你这一套真功夫！”
　　“我不是对你说过嘛，大道天成，大美自然。你冰清玉洁，祸乱难生，只要长存善性，必会功德圆满。”
　　“姐姐，我悟性太差，对你说的一些话还似懂非懂，只好等过后慢慢理解，咱还是先说正事。”兰欣欣趁对方不注意，伸手取过郭雯雯的手包，飞快地将牡丹卡放入包中，然后拉紧拉链，抱在自己怀中，难舍难离地接着说，“雯姐，你还是快点结婚，快点生个宝宝，这点钱，就算将来给宝宝的见面礼，总可以吧？”
　　郭雯雯见扭不过兰欣欣，只好暂且不去撕扯。这时，她忽然想起刚才兰欣欣说要远走高飞，不知何日再相见的话，心头顿时涌出一片不祥的乌云：
　　“欣欣，你往下会有什么打算？真要远走高飞，去国外发展？”
　　“那倒不是，只怕今后人海茫茫，咫尺天涯，难得一会呀！”兰欣欣吱唔着应付。
　　“那决不可能！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我一天一个电话，跟踪追击，看你往哪儿躲！”
　　“我不会换手机呀？”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寺，你的身份证号码总改不了吧！现在办啥事都要用它，连买个车票都要实名制呢！”
　　“可也是，这人肉搜索太厉害，无处躲无处藏的，简直已经没有个人隐私可言。”说到此处，兰欣欣又忽然生出个疑问，“雯姐，你说金曼丽都40多了，为啥还独守空房不结婚？依她的条件，什么样的王老五、王老六找不到哇！”
　　“你咋儿知道她独守空房？她阅人无数，男友多多，在那隐秘的住处，恐怕天天都有人陪伴，还用结婚吗？其实，人家早把退路安排好了，父母已迁居香港多年，据说在那里还有个混血的小女儿，已经7岁多。可她对外，却一直宣称自己未婚待嫁，准确说是待价而沽。”郭雯雯鄙夷地揭出老底。
　　“噢，原来真是这样！我一直不敢相信。这样说来，石常理也是难逃魔掌，身在其中啦！雯姐，你说是不？”
　　“是与不是，要有事实根据。可悲的是，这样的根据你到哪儿去找？不过，欣欣，你要记住，美女全是妖怪，靓男多是野兽。此话有相当的道理。要不，历史上的哲人们怎么会总结出‘倾国倾城’、‘红颜祸水’、‘红颜薄命’等等嘅叹，现代的贪官不多数都养有情妇吗？”
　　“按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小妖怪啦！”
　　“欣欣，你还有幸没‘升华’到那个程度，但愿你永远也不会变成妖怪！”郭雯雯乐呵呵说，“你要知道，所有的妖怪全是人变的，需要多年的‘修炼’才能‘成功’。你恐怕没有这方面的天份，这也是你的难得福份。”
　　“雯姐，你为人善良，爱恨分明，人情练达；可又高深莫测，洞若观火，进退自如，令人敬而生畏，望尘莫及！”
　　“那只是因为你太年轻的缘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自然就什么都懂啦！”
　　“姐，我就是打心眼里佩服你！什么巨星、名模、超女、达人，跟你一比，全都不值一提。至于我自己，那更是不足挂齿，此生难追呀！”
　　“秀女自重，莫发妄语！”郭雯雯连声阻止。
　　两个人推心置腹地一直说到太阳偏西，才依依难舍地分手。

　　送走郭雯雯，兰欣欣打车回到公司。她在同郭雯雯一番深谈之后，便痛下决心，以求全身而退。
　　兰欣欣的突然出现，令金曼丽颇为诧异：
　　“欣欣，你没回家休息，有事吧？”
　　“有，而且还是件挺难办的麻烦事。”兰欣欣做出很无奈的样子，用恳求的语气说，“老师，我在西山订1套房子，总价480万，已交20万的订金，说好月内交房。可我一时没筹够全款，再有几天就到最后期限了，这可咋儿办？能不能从公司先借点？”
　　“还差多少？”
　　“还差300万。我爸妈原打算把上海的老房子卖了，说好的500万元。可对方突然出了车祸住院，暂时办不了啦！我本不想给您添麻烦，可又实在没别的办法，我妈为这事都急病啦！”
　　“你没同常理说说吗？这点钱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金总，我早就对他说明，在没有结婚之前，不会花他1分钱。他是想为我买车装房，都被我拒绝了。您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有志气，有志气！”金曼丽不冷不热地夸奖。她虽然相信兰欣欣的话，却又舍不得打开自己的钱箱。可要是不答应吧，又觉得不妥。不但情面上过不去，还可能伤了兰欣欣，影响到下面的合作。她把手中的圆球笔摆动几个来回，认识到不能因小失大，便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欣欣，你看这样好不好？这段时间，公司的开销大，又刚刚发过工资和奖金，我给你出200万，再以我的名义向石常理借100万，先帮你解决眼前的困难，等到年终结算时，咱再一起清账，行不行？”
　　“那可太感谢您了。不过，您可千万别向石常理为我借钱。不然，我认可不买，扔了那20万！”
　　“放心吧，老师这点事儿还不会办？只要是你需要的，我啥都答应。我一会儿就通知会计和出纳，你明天一早来取现金支票。快回家去报个信儿，别让爸爸妈妈再上火。”
　　“谢谢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第二天上午10点，兰欣欣取走了现金支票，随即到工商行转入自己新设定的银行卡上，并取出20万现金。然后便躲进自己的卧室，开始分别给父母、金曼丽和石常理各写1封信。在给父母的信中，她细说了近1年来的大波大折与喜怒哀乐，说自已很后悔当初没听父母的劝阻，仅凭一时的兴趣闯入了模特界，侥幸成名后很快变成各方争名逐利的工具，结果变得身不由己，身心疲惫，精神忧郁，难以再支撑下去，否则就可能命丧T台。她说已退出金辉公司，彻底告别模特界，并得到了自己应得的300万元的酬劳。说她已同石常理断绝一切关系，并退回了那张100万元的牡丹卡。说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决定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隐居，这期间将不同任何人联系，名括父母在内，请他们千万不要惊慌失措地寻找自己。她还属咐父母，不要将信给其他人看，只说女儿是突然出走，不知去向。更不要同任何人纠缠，不要接触记者，实在不方便，就回上海老家住些日子。
　　兰欣欣写给金曼丽的信也比较长，除了细说因身体原因不得不从此告别T台，另谋生路之外，还说对媒体的纠缠深恶痛绝，对名利的诱惑不屑一顾，对老师的悉心栽培深表感谢，为此，特将世界小姐总冠军的金冠和证书一并留下。对于暂借的300万元的事情，兰欣欣说她是按业内最低标准取得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额。当初之所以没当面明说，是怕老师伤心，自己也伤心，实属无奈之举，敬请谅解。最后，兰欣欣特意强调，自己的举动与父母及其他人均没一点关系，希望不要打搅他们的生活，让受伤的心灵再雪上加霜。说有啥过不去的事情，等她康复后回家再说。
　　写给石常理的信极为简单，没有责怒，没有解释，只短短一句话：备选男友，今生“拜拜”；江湖险恶，好自为之；金卡送还，尽情享用。
　　下午4点多钟，兰欣欣收拾好旅行包，对父母说要去新疆乌鲁木齐演出，可能时间要长一点，不必惦记，嘱咐他们要保养好身体。
　　兰欣欣含泪走出家门，坐进出租车后险些失声痛哭。司机见状，十分体谅地说：
　　“年轻人初次离家，都这样！”
　　兰欣欣擦去眼泪，感激地一笑，让司机先送她到附近的邮电支局。在营业大厅，她办了三份保价专递，分别发给父母、金曼丽和石常理，然后又乘另一辆出租车离开。

　　兰欣欣的神秘失踪，立即惊动了各方，金曼丽首先到公安机关报了案。公安机关紧急介入，分别到兰秋田家和石常理的公司进行调查。得到消息的新闻记者有意推波助澜，很快编排出诸如叛国出逃、忧郁自杀、绑架被害、遁入佛门等等故事。消息传到国外，那番热闹劲儿可想而知。
　　有关部门为了查清事实，平息风波，不得不强力干预，协助公安机关取到了兰欣欣写给父母、金曼丽和石常理的信件，并到银行、车站、机场、电信、邮政等部门调查，最后还是无法确定兰欣欣的具体去向。唯一的收获是，确认兰欣欣没有出走国外，因为她申请的出国护照还没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