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吃货天下

100、放过

　　陆甲没有忘记刚刚欧德金说过的，她血液中存在的类似于溶解剂的物质。

　　事实上，她当时差点跳起来。

　　被注射过两次虽然超出她的预料之外，但是她愿意相信基斯对她说过的是真的，也就是说艾伦的父亲给她注射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强制性消除记忆的东西。更何况，哪怕按照先后顺序，在艾伦的父亲为‘格拉芙’注射后身体的芯子就换了，而她本身很确定自己没有在那之后接受过任何注射。

　　所以，欧德金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清楚得很，他所说的那第二支药剂恐怕就是艾伦的父亲给原本的格拉芙注射的，为了艾伦。

　　她一直不知道这玩意对艾伦有什么用，最多也只是能短暂克制一下他，直到...刚刚欧德金告诉她，这是一种溶解剂。

　　她几乎是不期然地，一下子联想到了今天结晶化的女巨人，阿尼。

　　如果说，艾伦的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人类巨人化会有这样的功能，不知道在850年玛利亚之壁被攻破后他会不会有这样的恐惧，例如...艾伦被迫硬化堵上墙壁上的洞？

　　虽然是溶解剂，但是也是艾伦的父亲为他留下的一条退路，设想，他为什么留下溶解剂？而且陆甲的血管组织依旧完好，短期内没有被腐蚀掉的迹象，说明这种溶解性物质不是针对她的。

　　那又是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那种异常坚硬，刀剑无法损坏分毫的...结晶。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假设这种猜想成立，那么，她血液中的带有溶解成分的药剂，可不可以...把阿尼弄出来？

　　那样的话，调查兵团的难题马上就可以解开。

　　只是损失一点点的血液...

　　值得一试！

　　陆甲几乎忘记了欧德金后面的话，把威胁生命的问题完全抛之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难关。

　　把最富饶的王都弄塌了一半，就算把艾尔文团长所有的年终奖压上也还不起吧？如果那些无辜人命也可以用金钱买回来的话...

　　稍稍打听了一下现在那块晶体所在的位置，陆甲很庆幸地听到那玩意已经交由调查兵团保管。

　　她连问路都剩了，反正调查兵团藏东西就那么几个地方，更因为需要不宜打草惊蛇，她只是表示了些许的好奇，一句话都没敢多问。

　　蹑手蹑脚地绕过几个站岗的士兵，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们刚把晶体运来，防备不算谨慎，不然要废的功夫远比现在麻烦得多。

　　小心翼翼地翻过一人多高的墙壁，连立体机动都不敢使用的陆甲完全是凭身体力量做到的，等她终于找到储藏阿尼的地窖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真是无法理解，明明是做好事，却不得不偷偷摸摸的，陆甲抹了把汗，心中不住抱怨。

　　好在这里比较安静，应该不会有人在，尤其是这个时候——这一天的时间下来，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关上门，把夕阳的余光挡在身后，稳妥起见，陆甲还是踮着脚尖，轻轻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从螺旋状的楼梯上滑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把这里的一切都染上了黯淡的黄色。

　　长长的走廊尽头挂着几根又/粗又/长的锁链，锈迹斑斑的纹路后面固定着一块水晶般透明的晶体，如同钻石般最完美的切割，里面躺着一个金发的女子。

　　披散的头发后面，英明睿智的独角兽修纹隐约可见。

　　为了国王服务的宪兵团？真讽刺...

　　空荡的房间只能倒射出她自己的身影，虚虚的影像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阿尼·利昂纳德...” 陆甲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每一步都迈得沉重不已，“真好啊，这里只有你自己，如你所愿，和我们这些人类彻底的区分开了...”

　　她的手抚上了坚硬冰冷的结晶体，晶莹剔透的物体里面埋葬的女人面容安详，似乎只是陷入了沉睡。

　　“为什么...你还有资格在这里睡觉？！ 在杀死了那么多人之后？！” 手指使劲收紧，却无法在坚硬的物体上面留下丝毫痕迹。陆甲的眼神突然变了，她看着面前的物体，冷冷笑着：

　　“喂，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呢，就算...杀了你也没关系吧？”

　　“......”

　　里面沉睡的人不能给她分毫回应。

　　淡黄色的灯光把她的一头红发染成了橙色，却不带半点温度。她就那么冷冷地看着躲进坚硬外壳里面的懦弱的背叛者，眼里的憎恨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穿透她的保护层，把里面的家伙一点一点绞碎。

　　一切痛苦的源头，都是因为这个人——不，她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陆甲才不管她有什么苦衷，有什么身不由己，她想在最想做的恐怕就是把那个女人从那里面揪出来，然后撕为碎片！

　　“......”

　　“可惜，我答应了那个人，要和她一起见证人类的胜利...杀了你，会很麻烦的吧？”

　　陆甲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中滔天的杀意，被负面情绪染得更加血红的眼眸闭合良久，在睁开的时候里面的感情已经被深藏。

　　“暂时饶了你好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弯腰从小腿处拔出一把匕首，淬着寒光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忽隐忽现。

　　——早在很久之前，她一个人在丛林中被近三十只巨人逼得弹尽粮绝，差点送命之后，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为安心，现在藏在身上各处的匕首将近五把。

　　现在，用于防身的武器对准了自己的掌心，用力一划——

　　鲜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汩汩顺着她手臂往下流。

　　陆甲顿了顿，然后鲜血淋漓的手臂，慢慢贴上了透明的晶体。

　　鲜红色的液体从白皙的手腕处蜿蜒而下，粘稠的液体渐渐爬上了水晶一般的坚硬物体，慢慢吸收，再也没有液体流淌下去。

　　静静等了几十秒，她把手拿开，然后——

　　什么反应都没有！？

　　“怎么会？！” 陆甲喃喃自语，忍不住又在手上划出一道伤口，顿时，血液流淌的更加迅速。

　　她重新把手贴上去，毫无区别，这次血液流上晶体后也消失了。

　　“明明...吸收了，为什么...” 陆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往前凑了凑，仔细观察下发现那块晶体其实还是有变化的，例如，吸收了她大量血液的一角，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体积变化，明显变小了。

　　只是，相比于可以把整个的成年女性身体包裹住的晶体，她血液消融的那一部分实在是太小太小，不足百分之一，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人身体里究竟有多少血液她已经记不清楚，但是恍惚能想起大概有三四千毫升，一次性失去百分之二十一下的血液应该不影响行动，陆甲就偏不信这个邪，继续了血液的输送。

　　血液持续性地流出，然后消失在泛着点点白光的透明晶体里，晶体的边缘开始渐渐消失。

　　陆甲眨眨眼睛，嘴唇有些发白。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新鲜的血液顺着手臂慢慢地流向未知的物质，总体质量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陆甲却不得不停止。

　　——按照估计，她大概已经输送了近六百毫升的血液，再不止血的话，估计就麻烦了。

　　晶体左边的一角在这样的时间下已经消失，大约有拳头大小的晶体已经被溶解，但是，要把阿尼弄出来，这点还远远不够。

　　以她血量溶解性来看，要融化掉所有的晶体，估计需要用上她全身的血液才行。

　　那也不一定能够。

　　“坑爹啊这是！” 陆甲站在那晶体前面，顾不上依旧在淌血的手腕，攥住的拳头用力击打在坚硬的晶体上，“该死的！难道...真的一点活路都不能留给我吗...”

　　两道深可见骨的划痕隐隐作痛，配着失血太多而微微泛昏的脑袋，导致陆甲没能一直保持着警惕，她也没能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高挑身影，直到——

　　“格拉芙，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组长，” 陆甲收拾起自己惊慌失措的表情，缓缓转过头去，不期然看到韩吉站在她身后，满脸复杂。

　　“解释” 她的声音有些冷，手里还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之前陆甲没注意，恐怕是被她遗留在楼上桌面，忘记带走才重新回来取得，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如你所见” 陆甲淡淡说着，突然觉得有些累。她不想死，尤其是现在，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流尽全身的血液只为了一个她所憎恨的，杀死她最亲近的人的女人，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

　　刚刚转身的动作有些大，导致伤口又开始出血。陆甲顿了顿，然后把手放到了结晶体上面，那股鲜红色的血液，就这样源源不断地被吸收进去。

　　微弱的白色光晕，清楚地显示着某样物体的消散。

　　“我以为会有用处，但是好像不行” 陆甲缓了缓，把手拿了下来，白色光圈随之消失。

　　韩吉不语，走上前去看了看，甚至用手在细微处摸了摸，最后，她转过身：

　　“...消失了大概这么多” 她伸出拳头比了比，语气平淡。

　　“......”

　　“是什么东西？”

　　“......”

　　韩吉看着她的眼睛，中性的声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格拉芙.佩斯，这是命令。回答我！”

　　陆甲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自己，压得她动弹不得。

　　权衡了一下，左右已经被抓了个现行，她扭开头，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格里夏.耶格尔，三年之前，强制性注射的药剂。我检验过了，有溶解成份”

　　“.......”

　　“是谁验的？”

　　“欧德金，上次帮我治疗的那个大夫，”

　　“其他成分呢？” 韩吉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 陆甲看着她，“还有一支强制性改变记忆的药物，但是和这个应该没关系，注射者么...大概是有什么贵族背景的药剂师”

　　“......”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甲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中性脸庞，高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光华明亮，但是镜片后面却不是她熟悉的眼神。

　　“还有，” 韩吉低下头，两颊边长长的红发扫过眼角，她随手理了理，“格拉芙，你究竟明不明白，外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

　　“阿尼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所有的数据情报都被封锁了，艾尔文被传到王都问话...” 她摘下眼镜，苦恼地揉了揉眼角，“我已经快被烦死了...”

　　“......”

　　“所以，按理说，”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陆甲，丹凤眼里掠过一丝精光，“如果需要的话，你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

　　“哦，” 陆甲低声应道，缓了缓，慢吞吞的声音突然从那枚垂着的脑袋传过来，“组长，你太自信...”

　　——很久之前她就说过，除了利威尔兵长，她谁都不怕。

　　她不要死，不要死在这儿！

　　也许很狭隘，但是，允许她最后自私一次...

　　“找揍的小鬼！” 韩吉用力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奈地笑着，严肃的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她看着故作痛苦状捂着脑袋的陆甲，一丝暗光飞快从眼里划过——

　　“听好了！ 我说的是‘需要’,现在已经不用了。”

　　“...！！！”

　　陆甲愕然，她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韩吉。

　　“你很幸运，” 韩吉皱起了眉头，“两个小时以前，艾尔文已经从审议厅启程了，现在大概在回来的路上。”

　　“......”

　　“啊，没错。艾伦可以继续留下，艾尔文的解释被接受了”

　　陆甲：“...组长”

　　韩吉：“什么？”

　　“这不是你放过我的理由，绝对！” 陆甲盯着她的眼睛，表情苦涩，“我这一天受的打击已经很多，也不差这一个，你还是直说吧。”

　　以韩吉的个性，以及对巨人的探索精神，看见她的血液有这种用处不直接割开她的动脉把血放干净才怪，反常必妖！

　　“啊咧，不愧是格拉芙...” 韩吉扶额，笑得没心没肺，“事实上，我已经计算过了，按照你的小身板，现在放血的话充其量能融掉一多半，剩下的还是没办法。更何况，现在谁也不能保证阿尼还活着，或是仍然具备交流能力。”

　　韩吉打开了她一直拿在手里的黑色笔记，笔锋唰唰唰写个不停。

　　陆甲眼角瞄到一个体积计算公式，顿时黑线不已。

　　“...更何况，她随时有可能再次结晶。这样算下来，能够成功获得情报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韩吉‘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无奈地扶了扶镜片，“我总不能为了百分之一的几率，弄死你吧...？”

　　“.......”

　　陆甲：“...组长，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危险...”

　　我去，这么跃跃欲试，表情明显就是‘啊呀好像现在就把你干掉来换情报’ ，当事人还在的情况下稍微掩饰一下行不行啊啊啊...

　　陆甲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放心，” 韩吉无所谓地摊摊手，“在你被养肥二十斤之前，我不会打你的主意的”

　　陆甲：“...多谢”

　　她一脸纠结的表情反而逗笑了韩吉，她一把拍上了陆甲后脑勺，拍得她一个踉跄。

　　“那么，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保密，你呢，帮我一个小忙...”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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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的人生是场悲剧...点蜡= =
记得留言哟哟哟
p.s 最近实在太忙，所以更新的事情...你们懂的[默默]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