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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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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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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走之前,谢衣,给我做艘会飞的船吧!”我高高的扬起鼻子,举着自己梦境中飞船的模样,欢快地跑到正在看书的他面前。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了好几遍,推了推眼镜笑道:“阿眠,你真是会给人出难题。”
“不怕不怕啊,我给你想好了,这两边的船翼我找鲲鹏来帮你,还有这些甲板,我可以让团子他们搬最好的乌木来,另外还可以让石老在船底设悬浮法阵……”
他津津有味地听着我的设想,似乎透过镜片,投射出不一样的光芒。我突然觉得,我做对了一件事情吧……
“阿眠,这个想法真不错。但是为什么想要这艘大船呢?”
“团子说我们可以开个杂技团,周游世界噢!去看看别的地方的凤凰花,去看不一样的人,去听不一样的故事。”
对于一个妖来说,时光,实在是太过冗长的东西。所以我无法看透他眼中的欣羡之意,我们所拥有的,也许正是他们所渴求的。我这个朋友,对于他来说,也许更像一个雏鸟终于长大,终于能够离开母亲的怀抱自闯一番天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眼中的温柔,叫做遗憾。皓首穷经的一生,从未真正放下过部族,放下过师尊,放下一切沉重的负累,好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等我想要问起,却只能捧起果酒,遥遥看着星月。
“团子说人类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比谢衣你烧的要好吃多了!”
他尴尬地捧了捧镜片,叹了口气继续埋头看他的偃术书籍。
他所经历的别离,一定比我多上很多。我犹自能想到,在皓皓白日下,他与那个叫瞳的祭祀沐浴晨光,笑着说离别的样子。
“我要走了,瞳。”
“不去跟沈夜道个别。”轮椅之上的人悄悄地扬起嘴角,“你知道他最恨什么。”
“与师尊决裂,原是我所不愿。但师尊此举,最后会如何,你应该也能够猜想。于我而言,烈山部族,紫微尊上,皆是甚于我谢衣种种……”
“此行之后,你我再难聚首。”
习习烈风,与好友再言珍重。背弃了师尊,背弃了家园,背弃了破军祭司之名,但留谢衣而已。
“阿眠小友,我无法承受的,是还未经过挣扎,就步入葬送最爱之人的坟墓。人生于世,难免要辜负一些人。”在日光渐盛,梦境渐渐崩塌之时,他告诉我这样的话,“所以阿眠,世间万事万物,如梦幻泡影,到了那个岔路终将分离。也许此生不见,也许纠缠无解。命运这种事情,错永远比对可怕。”
世间,其实很公平,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明白这个道理,却不明白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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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谢衣。”
“我要走了,我不会想起你可怕的料理,也不会想起你挫暴了的阿眠小偃甲,更不会想起你没滋没味的梦了~”这是我第一次幻做人形,第一次拥抱一个人类,第一次鼻子发酸眼睛发红——这也许就是人类所谓的流泪的感觉,以及离别的心酸。
“阿眠,此行务必要,玩得尽兴。”
“我会去看凤凰花的森林,我会去南疆看漂亮的小姑娘们,我会去海边找白龙王下棋,我会去云渊间溯看云起云落,我会好好学习你的偃术,我会……”我会想你摸我头时候温柔的笑声,我会想你月色下落寞的背影,我会想你静坐书房的时光,我会想你决然离去的陌生。
我能够和别人说起,我所见过的大偃师谢衣,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看书,懵懵懂懂成长的青年而已。他做的饭很难吃,他做的偃甲却很精致。
有人说过,生命里你避无可避的人,叫做命运。
于是我说,命运总会时好时坏的,谢衣。就像阿眠,总会长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