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3 闯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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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分，出去参加活动的蓝汐、去老师家里学钢琴的蓝沫相继回来。蓝汐捧着蓝沫的小脸儿左捏右捏，两个人很快打闹在一起，原本空旷安静的客厅里，瞬间充满了他们的笑闹声。白娴之带着宠溺的声音轻斥：“小汐小沫，你们两个又闹！”
每每这个时候，蓝绮蝶会想念叶启帆。从前，叶启帆总是弄脏她的作业簿，打翻她的墨汁，又或者把她刚画好的画涂坏。她会很生气。可每次蓝启帆可怜巴巴地叫“姐姐”，她又会心软。他们是兄妹，这个世界上极亲密的存在。
蓝汐蓝沫也是她的妹妹和弟弟，可是这一生，还有可能相互友爱么？
蓝绮蝶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蓝汐比蓝绮蝶小三个月，却远比蓝绮蝶多才多艺，会唱歌会跳舞会弹琵琶还会说很多英语，张扬自恋又有着很典型的大小姐脾气，还有点儿小虚荣。蓝汐不喜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蓝绮蝶是知道的。十二岁的女孩还不懂得掩饰情绪，喜欢抑或讨厌都在眼睛里。
那么自己可以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吗？蓝绮蝶自认也未必做得到。
白娴之和她的一双儿女，若说对蓝绮蝶心无芥蒂，恐怕也只有蓝沫。蓝沫终究是只有九岁，正处在心地单纯的年岁，不会想突然多出一个姐姐意味着什么。他用孩子天生的友好来对待蓝绮蝶，有时候主动跑到她的房间来，用带点甜糯的童音喊她小蝶姐，好奇地看她在做什么，又或者给她送几块好吃的糕点。可实际上，蓝沫每次来找她，十次有八次都会很快被蓝汐拖走。不需要什么理由，蓝汐会直接忽视掉蓝绮蝶的感受，更不管蓝沫的意愿，强行霸道地就能将弟弟拖走。剩下的一两次，也许还会被白娴之支开，白娴之的方式比蓝汐艺术得多，她会说：“沫儿，别打扰你小蝶姐学习。”“沫儿，别给你小蝶姐添乱。”“沫儿，你的作业还没写完。”
蓝绮蝶不傻，心里不是不难过。可她记得母亲的叮嘱，概括起来不过六个字：懂感恩，少计较。
蓝绮蝶从不敢奢望白娴之会真的喜欢自己。某些时候，尤其是蓝蔚不在时，蓝绮蝶分明能感觉到，白娴之看向自己的眼神莫名复杂，一瞬又恢复平静。蓝绮蝶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敏感。至于蓝汐，易地而处，她也能理解，就是换了自己，原本的世界凭空多了一个闯入者，也会觉得有些别扭。何况蓝汐是生就的大小姐脾性，在家里素来霸道惯了的。唯有蓝沫，每次想向她表示亲近的时候，那模样神情，显然比叶启帆几多几分娇憨可爱，也更多几分灵动。其实，是极惹人喜爱的。然而，她却总是淡漠，有意识地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表示任何亲近之意。她想这样可以少一些麻烦。蓝沫即便再可爱，他也是白娴之的儿子，蓝汐的弟弟，
只是有时候她会想，蓝蔚为什么要接她来这里？母亲为什么也坚持要她来这里。他们该知道这里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真正的家。她在原来的家里过得很好，虽不富足，却也和乐，继父叶高从来待她如亲生女儿。虽然来长平是她的理想，但她凭自己的能力，一路读上去，将来考个重点大学也不会成问题。长平有全国数量最多的名校，她来长平也不会有问题。即便不是长平，去松江也未尝不可。总之，她的前途未必就会黯淡。
而现在，在这个豪华富丽的家里，她是如此孤单。
蓝汐蓝沫打闹着上了楼梯。
蓝绮蝶转身进房，同时掩上了房门。这个家里的空间，其实没有哪处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又没有哪处是不属于蓝汐蓝沫的。
突然砰的一声，刚掩上的门大开，蓝绮蝶转身，就看到蓝沫像只迅捷的小兽一般，蹭地跑了进来。紧跟着蓝汐也追了进来。
“小蝶姐姐。”蓝沫叫着冲向蓝绮蝶，眼看着蓝汐追近，他小小身形一转，躲在了蓝绮蝶身后。
蓝汐看也不看蓝绮蝶，只顾盯紧了蓝沫不放，就好像蓝绮蝶根本不是一个有生命的存在。蓝沫揪着蓝绮蝶的衣襟左右躲闪，蓝汐亦左右扑捉。蓝绮蝶夹在中间，几乎要被蓝沫拽得站不稳。
听着蓝沫不停地喊：“小蝶姐姐，救我。”蓝绮蝶心下几分无奈，只好对蓝汐说：“小汐，别闹了。”
蓝汐动作停了一停，却仿若没听见似的，蹭地闪过去揪住了蓝沫。
蓝沫却紧紧揪着蓝绮蝶的衣襟不放。
一时间三个人拉扯在一起。蓝绮蝶被拉得身形不稳，有些尴尬，只好再次说：“小汐，让让小沫，别闹了。”
蓝汐眼睛一瞪说：“干你什么事。”
趁着这个空档，蓝沫使劲一挣，挣脱了蓝汐的控制，同时小手松开了蓝绮蝶的衣襟，小身体一转，窜到了衣柜旁，然后呼啦一下打开了衣柜的门，也不知惯性还是怎的，他半个身体都趴了进去。
蓝绮蝶顾不上与蓝汐多说，忙跑过去看蓝沫：“小沫，小沫你没事吧？”
蓝沫回头一笑，身体慢慢从柜子里退出来，手里揪着一个褪了色的布娃娃。
蓝绮蝶怔了一怔。蓝沫却笑得天使一般：“姐姐，你怎么还玩儿这个？”
蓝汐本来正欲离开，看到那布娃娃，突然很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那是什么东西，丑死了。”娇俏的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蓝绮蝶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可是忍了忍，终于也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从蓝沫手里拿过布娃娃，重新塞进了柜子里。
蓝沫还在身后怯怯地说：“小蝶姐。”
“走啦。”蓝汐扯着蓝沫的领口把他拖了出去。
期末考试，蓝绮蝶的成绩进了全校前三十，进步速度之快令老师都有些吃惊。
蓝汐鄙夷地说：“不就是前三十么？又不是第一名，有什么了不起？”心里却是老大不痛快。没想到这乡野丫头能这么能耐。
当然，那是私底下的说辞。饭桌上蓝汐笑得甜美：“爸爸，小蝶姐好厉害，考进了全校前三十，明年考七中肯定没问题。”
蓝蔚心情好，笑着揉揉她的发：“你也要努力，不要被姐姐超了去。”
“我是全班第四，全校十六。而且，我这次没发挥好。”
“嗯，汐儿一向厉害。”
蓝汐亦在三三中学，这年上初一，比蓝绮蝶低一级。算起来，两个人是同年上小学，但蓝绮蝶小学是五年制，蓝汐是六年制，是以蓝绮蝶走在前头一年。有一次说起来，蓝汐颇有些意气难平。她低了一级，根本就是学校的责任。
蓝绮蝶闷着头吃粥。
不管怎样，放假了，总是值得高兴的。
蓝蔚喝完了咖啡说：“绮儿，放假有没有哪里想去？”
“想回家。”蓝绮蝶头也不抬，说得自然。
蓝蔚愣了一下。
饭后，蓝汐跟着白娴之去逛街，叫蓝绮蝶一起去，蓝绮蝶说不去了，头不舒服，想在家睡觉。
白娴之问：“怎么了？生病了吗？”保养得极好的手搭上蓝绮蝶额头，“也没发烧啊。”
蓝绮蝶说：“没事，就是昨天看小说忘了时间，睡得晚了些。”
“那再去补个觉吧。”白娴之说。
蓝绮蝶就上楼梯回自己房间去了。
正躺在两台藤椅上发呆，门被敲响。蓝绮蝶以为是佣人送茶水，便说：“进来。”
进来的是蓝蔚。蓝绮蝶稍稍坐直了身子。蓝蔚径直走到凉台上：“绮儿，是怎样不舒服？”
蓝绮蝶调皮一笑：“没有不舒服，昨夜睡得饱饱的。”
“那是……”
“我就是不想去逛街。”
“小精灵鬼。”蓝蔚禁不住笑，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转身离开。
中午时分，厨娘正在准备午饭。蓝蔚却回来了。厨娘很意外：“先生回来了？我再多炒两个菜。”
“不用了。我带绮儿出去吃。”边说边往里走，走上楼梯，到蓝绮蝶房间门口敲了敲，没回应，直接推门进去。
凉台上的君子兰开得安静。蓝绮蝶又把书罩在了脸上，日影洒了半身。她貌似很喜欢那把藤椅，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强迫她穿了条漂亮的白色小裙子，带她去吃西餐。
左刀右叉姿势很标准，看来顾思年那丫头教得不错。她吃一小口烤牛肉，抬起头说：“你下午还去上班么？以前从不会中午回来。”
蓝蔚摇摇头：“不去了，下午陪绮儿，想不想去哪里玩儿？”
“想回家。你开车送我回去吧。”眼睛里充满期待，眸子很亮，像是天上的星子。
蓝蔚心里叹一声，耐下心跟她谈判：“绮儿，暑假有两个月，一个月在长平过，一个月回去陪妈妈？好不好？”
蓝绮蝶看着他不说话，心里不大情愿。
“爸爸给你安排了一些有趣的课程，趁着暑假学些东西。”
“呃。”褚非烟的眼神黯淡下去。又是那些礼仪什么的。无聊透了。不过摇头也没用，蓝蔚肯定会想办法说服她，他就这种时候最有耐心。
下午去看了个画展，在长平美术馆，京城传统画派几大名家的联合作品展出。蓝绮蝶第一次看这种正式的画展，就是当代中国最优秀的作品，顿时觉得这个领域其实还是很宏阔高深。
从画展出来后，蓝蔚带蓝绮蝶去买舞鞋舞裙，蓝蔚不是很懂，以前蓝汐学舞蹈，这些琐事都是白娴之来做。
进了专卖店，蓝蔚就把蓝绮蝶交给了导购员。蓝绮蝶也只好配合着试穿，接连试了六套，在导购员拿过第七套裙子的时候，蓝绮蝶有些烦了，皱皱眉头，露出不情愿的神情。蓝蔚捕捉到信息，上前两步将蓝绮蝶拉回自己身边，中年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说：“不试了。”掏出信用卡给导购员，除了一套不合身的，其余五套全都买下来。
提着挺大的购物袋、牵着蓝绮蝶的小手出来，蓝蔚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也可以很柔软，因为这样一个女儿。“还想不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蓝蔚特别温和地说。
两人正经过一个橱窗，橱窗里排满了大大小小的泰迪熊。蓝绮蝶指指最大的那个：“我要这个熊。”
蓝蔚一看那熊，个头跟蓝绮蝶差不多高，就笑了：“要那么大的么？你抱起来就看不见眼前的路了。”再看看女儿细细的小腰身，默默跟大熊的粗撞腰身比一比，明显不成比例，能抱得过来么？
蓝绮蝶眼睛亮亮：“就要那么大的。”
“为什么？”
“我生气了可以揍他。”
蓝蔚心里一颤，停了脚步，低头看着蓝绮蝶说：“绮儿，告诉爸爸为什么生气？”
蓝绮蝶仰着头怔怔地与他对望，男人的眼睛深邃明亮，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摇摇头说：“没有，我是说等我生气的时候，我现在没生气。”唇角一弯笑了，“要不我不要大熊了。”
“要，做什么不要？”
蓝蔚进去买下了那只大熊，一手斜抱着走出来。蓝绮蝶的笑脸极美。蓝蔚也笑着，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回到家时白娴之和蓝汐都还没回来，蓝蔚坚持要帮蓝绮蝶把熊抱进房间，怕她上楼梯时不小心把自己摔了。蓝绮蝶跟在他后面扁扁小嘴巴：我哪有那么笨？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白娴之才回来，跟在身后的司机提着大包小包。里面也有两件裙子是蓝绮蝶的。蓝汐拿给蓝绮蝶说：“妈妈买给你的。”
蓝绮蝶乖巧地微笑：“谢谢阿姨。”
蓝汐在一旁撇撇嘴，眸中闪过鄙夷之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3 闯入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