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戚顾】雪一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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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0公里。
这是从香港到北京的空中距离。
对戚少商而言，却是穿越了四季。刚下飞机时，那种感觉还不明显，等出了航站楼，感受到北方刺骨的寒风，他才在白色的哈气中，切实得体悟到冬季的严酷。
剧组的商务车早已在门口等好，步行不过是几十步，临近圣诞，他的行程只剩下宣传最新的电影。虽然是男主角，但是，戚少商很清楚，这部戏不过是投资方为了捧女主而拼凑出的一部爱情悲喜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他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世事忿忿不平的少年。
但时光，并未将他的棱角磨平。
戚少商只是秉承了职业的态度，就像是一会儿的点映会，面对导演、搭档、媒体、粉丝，他都会拿出专业的水准。
只是，真得很冷啊！
走进电影院前，戚少商抬起头仰望着天空的阴霾，心中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预料的那般，见面会上并没有太多的人。媒体都是出品方请来的，粉丝几十个，只是面孔都生的很。时光，有时就是这样的残酷。人走人留，人来人往。
对戚少商而言，这样的小型见面会反而来得轻松。
作为前辈，他毫不吝啬地提携新人女主，褒奖新人导演，开心处，他会笑得前仰后合，并且露出标志性的酒窝。倾听时，他会将身体微微前倾，对方讲到会心处时，微笑。
到了现场的情侣表白游戏时，戚少商将作为奖品的围巾轻轻地戴在情侣的脖颈上，将他们围得像个连体婴儿。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一瞬，仿佛回到镇北堡，他摘下羊绒围巾然后小心翼翼地圈住那个怕冷的人儿。
后来的媒体专访，戚少商有些记不清了，大约是回答了一些问题，那些官方的类似打太极一般的回答。当然，在圈中浸染多年，他早已懂得如何应对既能不违背他的意愿又能达到宾主尽欢的效果。
婉言谢绝了剧组提供的宾馆，戚少商悄悄住进那座号称七星级的盘古大观。
北京的夜，并不旖旎。
但是，却非常适合等待。
他乡，故乡，细思量，人生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旅途，与很多人相遇，与更多人离散。
倚着窗边，摇曳着杯中酒，鲜红的波光里闪烁着远方的水蓝色，还有那川流不息的红与黄的弧线。夜，已深，戚少商却没有一丝睡意，仿佛旗亭酒肆的老人，卸下了腐蚀的盔甲，放下了刻骨的仇恨，只抚摸着一柄断了弦的旧琴，面容安详地回忆着千里追杀，回忆着旗亭一夜。
百花深处，梅花晴雪之冬。
可有归途？
可有归人？
可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滴滴”
身后传来门卡确认的声音。
阴霾的夜，黑暗的房间里，戚少商眼中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他放下酒杯，径直走到门口，每一步都像是带着火星儿一般，又像是饥+饿+难+耐的狮子终于觅到可以安抚它的饕餮大餐。
将门阖上，一脚踢开行李箱，将来人抵在门上，抓下口罩，吻上微凉的唇瓣，这些动作戚少商根本是一气呵成。
“……惜朝。”放开那人时，戚少商苦笑着捂住被人狠狠给了一肘的胃。用那么大的力气，他是真不担心他会现场表演一番何谓天女散花么！
“哼。”懒得理睬抽疯的戚少商，将所有灯都打开的顾惜朝随手将棒球帽挂在衣帽钩上，这才弯腰扶起自己的行李箱，而且毫不意外地看到被某人踹过得地方已经凹了进去。
“惜朝。”戚少商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在他耳畔不断地低喃，“惜朝，惜朝，惜朝——”
“停。”顾惜朝的眉直接立了起来，漆黑的眼珠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气。拨开戚少商的手，然后抱着肩一脸厌恶地冷笑道，“你的宣传行程应该是才开始吧？怎么还不滚去成都？”
戚少商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齐整的牙花子，还有脸颊处的那对酒窝。“今天才13号。”
对于戚少商心里转着什么念头，顾惜朝一目了然。所以，他直接打开行李取出衣服，然后去浴室盥洗。至于门外那个高声叫着要帮他搓背的某个男人，顾惜朝选择直接忽视。
距离分别不过是十几个小时，刚刚那一吻却让他的胸口有些憋闷。
方才打开门时，黑暗中的戚少商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他却欠了他一句“我回来了”。
至于戚少商，虽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耳朵却听着浴室的水声，他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皂角味，干净，清爽。等顾惜朝穿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戚少商一声不响地盯着那双纤细白皙的脚踝，然后，拿起电吹风，就像曾经做过千百遍那样，轻轻替他吹干头发。
微卷的发丝缠绕在指尖，任由它们飞散又聚合在掌心，最后再由指尖处漏下。戚少商喜欢这样的碰触，甚至，无法停止。虽然顾惜朝开始有些抗拒，但是时间久了，两个人之间有了默契，也有了生活里的相依相伴，这样的行为就成了日常的习惯。
他的。
同时，也是他的。
就像是牙膏，一个喜欢薄荷味，一个喜欢茶香，虽然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两种，但是，摆在浴室的牙刷却是一对，像是毛巾，像是碗筷，像是衣柜里的很多很多服饰的一对。只是着急跑通告的时候，常常一不小心拿错了或是穿错了，你的我的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了。
放下吹风机，戚少商反手握住顾惜朝的手，十指交缠间，将自己的温暖留在他的掌心。“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再碰到什么人。”
顾惜朝的眼睛跟刀子似得狠狠地剜了戚少商一眼，上次半夜出去吃夜宵被路人偶遇，幸亏躲得及时，二人只有一人出镜。但也因此，他再也不想去住那间曾经被他视为习惯性临时驻地的酒店。
“那就喝点酒。”戚少商提议道，但他并未松开紧握着顾惜朝的那只手，而是探出身子，用另外的手往杯中又倒了些酒，两杯。
顾惜朝的酒量不好，可他有酒胆。
不管是旗亭酒肆那一瓮炮打灯，还是眼前甘醇的葡萄酒，戚少商敢给他倒，他就敢喝。
因为，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面那个人。所以，顾惜朝根本不担心明天上镜的时候脸会浮肿肿，也毫不担心一杯酒就可以让他的嗓子唱不出温柔的曲调。
酒杯轻撞，发出悦耳的轻响，戚少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惜朝，心里眼里全是笑。仿佛北京料峭的寒冬都烟消云散了去，眼前这人就是江南柔软的春雨，四月天的绿意，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明媚。
只是，二人都没有什么睡意，戚少商努力忽视咫尺外那水色氤氲的薄唇，拿了从导演那里要来的小样，放到电脑里，然后揽着顾惜朝一起看。
“大叔。”顾惜朝看着屏幕上那个胡子拉碴的成熟男人，冷哼了一声。
戚少商立刻讪笑道，“角色需要，角色需要。”
“这也是角色需要？”嘴角慢慢勾起的微笑，顾惜朝指着男人手里的纸条，上面明明白白的书写着128倍的根号下e980。别说，不但桥段像，连发生的地方都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在机场，戚少商作为意外的相遇，在顾惜朝登机前将一张纸条匆匆塞到他手心里，然后大笑着送息红泪上了同一班前往杭州的飞机。
而那张纸条上面写得恰好就是128倍的根号下e980。
杭州，横店，息红泪与顾惜朝都是同路，只是二人之间没有半句交谈，除了在镜头前必须对台词的时候。至于某些亲密的戏份，二人都是专业演员，完全可以将本我剥离，却又不会过分沉溺在剧情里。
虽然事后才知道，所谓意外，其实都是有备而来。只是，当时，自己拿着那张纸条，愕然了许久。毕竟，因为不想得到阮玲玉一般的结局，不想身败名裂，所以，顾惜朝已经选择离开。
他们是同行，但也只是同行罢了。
就算出席同一个活动，也不过是隔着许多人，匆匆地打声招呼。
突然，顾惜朝笑了出来。
那天，竟然也是在北京。
明明婉拒了导演的邀请，拒绝了戚少商的好意，以为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远远的避开，再无瓜葛。结果，他们还是因为不同的系列电影，在一场颁奖礼上，重逢。
但也只是重逢罢了。
他与他，并没有哥哥与唐生的勇敢。
香港，或许是个国际化的都市，但骨子里，仍旧保留着东方的传统与保守。
顾惜朝垂下眼，将身体靠在戚少商的怀里。
他从不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
戚少商轻轻地圈着顾惜朝的腰，他很清楚，怀里的这个男人就像是孤傲的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最高处。何况，他有容貌，有能力，有野心，若是肯俯首迁就圈子里腐朽的那一套，怕是早已游走在云端。
说到底，谁让他是顾惜朝呢！
“如果不是这部电影，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你唱歌了。”顾惜朝阖上眼，如此说道。
戚少商立刻觉得自己被心爱的人忽视甚至是漠视了，“喂，之前的那部电影，主题曲也是我唱得！”
“一厢情愿爱上折磨？”顾惜朝鄙夷地口气问道。
“是啊。”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突然来一句，“活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戚顾】雪一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