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留在这座城》亦以然

21、坦然那些自欺欺人

　　暮西回到家，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随安会痛苦是因为在乎，只是随安这样对待自己，暮西还是有些难过。
　　上帝在我们的高处操纵着我们的人生。边为你指引接下来的道路，边暗笑你犯下的苦！
　　我们在这里犯下的错又会在那里承担！所以从这一点上，上帝是公正无比的。
　　暮西想来想去还是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她想要好好的整理整理自己的人生，以及这些乱七八糟的瓜葛。

　　秦桑和丁子谦的关系说不上怎样，大概是丁子谦一向斯文儒雅惯了，希望找一个同样温柔贤淑的女子吧。
　　可显然秦桑与这样的女子毫无关联，是以他们的路还要继续走下去。
　　秦桑和暮西的关系比较要好了，当秦桑问暮西原因的时候暮西便如实回答。
　　秦桑看着沉默的暮西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故事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秦桑想了想还是对暮西说了一句比较认真的话：“暮西姐，你们已经错过了几年，就不要再继续错过了。更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还有我看随安还是很爱你的，过一段时间他肯定就想开了。”
　　暮西当然明白这些，也着实是内心所想。

　　既然随安想要安静一段时间，那暮西就暂时不去打扰了。
　　暮西曾整理过两人的关系，从最初的相识相恋到误会分开，到之后重逢后重拾感情在一起，以至现在因那个误会再次逃开。
　　我们一直是相互纠缠的两个人，追追赶赶，只为维系相同的爱！
　　随安没有联系过暮西，暮西犹豫了很久也没主动去找随安。
　　这些日子，想念变得越来越重要。
　　暮西不止一次想过：思念真是一个美丽的东西，它让等待变得更有意义！

　　离开的时候我们会渐渐忘记很多东西，忘记他的言语，忘记他的动作、他的表情。甚至身影也要好多次在心中临摹才逐渐清明。
　　但这些并不代表我忘记了他！
　　即使我不再记得那些美好，那种温柔，但仍是痴迷着。
　　因为他，是一种习惯！

　　接下来的日子，暮西确实等待了起来，不是她被随安打击，决定不勇敢。
　　是因为她想到秦桑的话，秦桑说随安过一段时间就会想开了。本来是安慰的话，暮西觉得却有一定道理。
　　她们两个人，磕磕绊绊，兜兜转转，到了这个地步。或许随安确实需要些时间安静，而自己不也是吗？

　　若真说来，也不知生命是充满了意外，还是充满了巧合？
　　接到纪家言电话的时候，暮西正在家看书。她辞去工作便呆在家里，任青常和贺婉秋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从不以自己的方式去责备暮西。
　　暮西一直在等随安的消息，或是自己主动去找他。只是不想这一次不但得知了随安的消息，还是自己去寻了他，却是这样的原因。
　　纪家言电话里以十分沉痛悲伤的语气告诉暮西方母去世的消息。
　　暮西先是震惊片刻才涌起了悲伤，总能想起方母那慈祥的脸。

　　若说人生无常和生命不定是自然定理，当暮西见到随安的时候，他显然没有看开这一点。
　　暮西看到随安的第一眼，就透着一种沧桑和无力感。他守在安详躺着的方母身旁，几乎没有怎么动作。
　　暮西站在一旁心痛难忍到不敢打扰，只静静立着。
　　她和随安所有的一切都被纪家言洞悉。纪家言叹了口气对暮西说，方母临终前也有说到暮西和随安，方母觉得暮西是个好孩子，希望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也希望暮西可以体谅随安，好好对待他！
　　纪家言还说，也许是随安这几年呆在家里的日子比较少，对方母有一种歉疚感，所以现在总想多陪陪她。随安本质上是一个太重感情的人，因此这次方母的离开，对于随安而言，终是有些打击了。
　　暮西再次站在随安身边，随安顺着声响看到暮西。
　　这次随安并没有咄咄逼人或是冷漠，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夕夕。”
　　暮西一直以来的痛苦，便被这两个字触及了柔软的心，她走近随安，用手握住随安的手。
　　随安却又了无动作。
　　“随安，你不要这样，伯母她……”
　　随安猛地开口：“夕夕要是来安慰我的，那就不用了，你走吧！”语气中透着决绝。
　　暮西全身颤栗。“我没有，随安！”
　　随安却不言语。
　　“我是个很讨厌的人吧，那时你父亲去世我不知道还误会你，伤害你那么深。现在你母亲去世我仍不知，却让她临终还因我们而担忧。对不起，随安。”暮西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夕夕又在道歉了吗？”随安反问。
　　“我不是。随安，若我这次说的对不起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歉疚你的爱，你愿意原谅我吗？”

　　随安一言不发紧盯着暮西，暮西便趁着继续开口：“随安，我其实很爱你。不想再伤害你，也不愿我们之间再有伤害，更不愿看到你难过。那么，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暮西坚持的问着，非要随安一个答案。
　　“夕夕。”随安终是妥协：“如果我说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我说对不起，你会答应吗？”随安目光如炬，在凌乱的发丝下越发透彻。
　　暮西觉得眼睛涩涩的，没有说话，却坚定的向随安点点头。
　　随安终于妥协，把头靠向暮西站着的身子，手环向暮西的腰。
　　暮西小心翼翼的站着，手抚向随安凌乱的发。
　　后来暮西听到随安的声音：“夕夕知道吗？从小我妈都很爱我的……”

　　就这样，暮西几乎每天呆在随安家，直到方母出殡。
　　暮西陪着随安和纪家言一起送方母出殡，把方母的骨灰与纪家言父亲的合葬在一起。
　　天气终是转冷了，暮西裹紧外套站在墓碑前。
　　纪家言最后拜了拜又向方母说了一些话才站起来。
　　随安也顺着往前站了站，说：“妈，你一直说我过得太辛苦，希望我快乐些。”后侧头朝暮西看了看：“现在我终于等到了我的快乐，你高兴吗？”
　　这样的声音低低的由风传来，又在风声里散去。
　　暮西鼻子一酸，本来沉痛的心，一下子受不了了，便也上前朝方母跪拜下去。直到随安伸手拉起她，随安叹息了一声把暮西拉向自己身侧。

　　一行人回到家已快到中午，等纪家言和随安招呼亲戚好友吃过饭，大家才纷纷散去。
　　暮西等随安跟纪家言说了些话，随安便要回到自己的住处。
　　纪家言没有挽留。
　　暮西看出纪家言也很痛楚的样子，又环视着这一室空荡。以后他再回来，怕是一个等候的人也没有了，着实心酸。

　　接着，暮西便同随安回了随安居住的公寓。
　　随安这里该是很久没住了，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暮西仔细地看了看，无奈片刻，便外出去买了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又在冰箱里备了些食物。
　　随安看着暮西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地方活动布置，觉得异常满足！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都需要有一个人陪，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要存在你的身边，这样就好。因为他的存在让我们知道我们总不是一个人，会有人和我们一起笑、一起做梦、一起幸福！我们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所有的付出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孤独！
　　这几日随安并没有好好吃饭，暮西看在眼里便趁着这个空闲，给随安做了些随安喜欢的饭菜。
　　随安本没有什么胃口，只是看暮西一番忙碌还有对自己的关心，也不便拂了暮西的意，便埋头吃了起来。
　　之后随安说很累要去休息，暮西便由他去了，自己则继续整理着一些杂乱的琐事。

　　随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边亮起的路灯。这并不是随安第一次在这样的夜色里看窗外，只是每次都显得格外寂寥。
　　直到客厅传来响声，随安意识到这次并不止自己一个人。
　　他揉了揉揉脑袋，拖着杂乱的步伐朝外走去。
　　暮西显然没有想到随安会起来，愣了一下才说：“随安起来了！饿了冰箱里有食物，加热一下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随安自然不舍，却一副指挥的语气随意道：“我饿了，我想喝粥。”
　　暮西听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明了话里的意思：“暮西随安是要我帮你煮吗？”
　　随安看着暮西还是问道，便一脸沉静的点点头。
　　暮西本就心疼随安，放下自己的东西起身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随安先去洗洗吧，一会就好了。”
　　看着暮西走进厨房的身影，随安忽然就笑了。

　　其实当随安打理完自己坐回到沙发，看着暮西摆上的粥和青菜是有些无奈的。本来自己就不饿，何况下午才吃过饭。
　　于是随安让等待自己吃饭的暮西坐好，又去厨房拿了碗盛上粥摆在暮西面前。
　　暮西疑惑的看着随安，明明随安给过自己那么多的感动，这一刻还是显得感动异常。
　　“随安，我不饿的。”暮西还是道。
　　“夕夕不想同我一起吃饭吗？”随安平静中又显波澜。
　　“我，当然不是。”暮西坦白着：“其实我刚才吃过了。”
　　随安忍不住笑了：“是吗？其实我也不饿。”
　　随安的情绪没有那么差了，暮西也有些开怀。
　　当两人还是解决掉这些饭菜之后，都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上。
　　暮西收拾了碗筷，没来得及说自己该走了，便被随安的“坐下来聊聊天”吧一句话耽搁下来。

　　随安一开口语气便深沉了：“夕夕，从今以后我便只剩一个哥哥了。”
　　暮西觉得这个时候是最无力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没有开口，只传递给随安一个眼神。
　　随安再次说话，竟忆起了当年：“我父亲去世其实是因为车祸……”
　　这是随安第一次在暮西这里说起这件事，以前暮西没机会知道，后来的间接逃避到两人的分崩离析。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忆起当年。
　　原来一切说的开来并不若隐瞒那般痛苦和残忍，包括许若昕在这个过程里的经过。我们安静的忆起那时的错，也有资格坚定的朝向未来！
　　暮西暗问，自己总是这样。自以为自己是对的旁若无人，其实只是未有体谅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