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九窍玲珑

66、第六十六章

　　青梅一待就是十天，不是不想出院，但每每想到出院后的生活顿时觉得迷茫无措
　　卫牧有时来问几句病情，其实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但他不愿问
　　因为一问就会吵，一吵，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就会萦绕心间

　　住院这几天来了不少熟人看她

　　卫茹刚放寒假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国，一路直奔医院，拉着青梅的手问长问短。她一直在努力不让陈颜锦做自己嫂子，她笃信青梅是战胜她的不二人选
　　崔晨和她一起来，他没参加卫牧的订婚宴，原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看到卫牧还是和气的叫了声“大表哥”
　　卫牧拍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卫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无非是陈颜锦这个女人怎样心肠歹毒，狡诈阴险、虚情假意。崔晨在一旁脸色越来越差
　　最后卫牧喝止：青梅生病了，你让她休息会儿
　　卫茹意犹未尽的抿起嘴，走的时候恋恋不舍
　　青梅听见她对崔晨说：我们去游乐场
　　崔晨无奈：姑奶奶今早五点起床陪你看日出，你也给我留条活路啊
　　卫茹嚷着：不去死罪一条，去了免于一死，你自己选！

　　青梅看着卫牧，对方则见怪不怪
　　她想，自己一直都是个后知后觉的人

　　陈知志挑了个阴雨天来，他一进来嘴里就呵出白色的雾气，他对青梅眨眨眼：大雪寒天来见美人其心可表吧？
　　卫牧接过他手里的花：你可以走了
　　别啊，我都还没和青梅说话呢
　　叫的道挺熟。卫牧眯起眼
　　那是，我和青梅还有挺多秘密，是吧？他俊朗的脸上挂了个奸笑
　　卫牧沉着冷静的掏出手机：你借我电话的次数不多，我这还有丽丽还是莉莉来着
　　陈知志连忙阻止他的动作：我就和她说几句。撇一眼青梅也不怕她听见：她也不是吃素的
　　卫牧斜睨他，慢慢走出病房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陈知志一贯的开门见山的风格
　　青梅点点头：所以你是来幸灾乐祸的

　　是祸是福还不一定，不过就现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迎着她愤怒的眼，他用少有的严肃语气：忘记过去才能拥抱未来，照我看你也并不是对卫牧一点感觉也没有吧？忘不了的无非是那段感情，但什么感情都能找到相应的弥补，实在不行还有时间，时间是最好的灵药，愈合所有伤疤直到完好如初重新上路

　　而且整天想个死人也不是个事儿。他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从包里掏出一个档案袋：这是英国学校的报到证和下个星期的机票，妹妹，可想清楚了啊

　　不管青梅阴沉的脸，他潇洒起身拉开门，走到门口突然停住：对了，我妹妹去了法国，那里有个学校请她做老师，估计没个三年五载的回不来

　　他这句话音量控制的很好，让青梅和卫牧都能听见
　　然后他挥挥手体贴的关上房门

　　病房外他笑嘻嘻的对卫牧：我这算什么，大义灭亲？
　　卫牧讽刺一笑：你是她的亲哥哥，知道什么适合她，把她送去法国不容易
　　陈知志摊摊手：她适合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就当是颜锦欠你的我替她还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卫牧：倒是你，前路艰险此行珍重啊

　　如果忽略他脸上略显讥诮的笑，这真是一个朋友殷切的祝福
　　不过卫牧知道陈知志从来都是这个调调：谢谢
　　不用谢谢我。陈知志双手插兜，痞气十足：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哪天你觉得实在拿不下，咱们办个交接手续
　　没等卫牧变脸陈知志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退之是提着行李来的
　　小孟医生正来询问她的病情，他这两天不断想从青梅口中套出些蛛丝马迹，可对方总是一笑置之或者沉默以对
　　青梅先看见了他：苏退之
　　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前
　　进来吧。她说
　　他走进有些局促：好点了吗？
　　好多了。青梅盯着他
　　对着她的目光，苏退之更加不知所措，眼神始终躲闪：那就好
　　孟医生，好了吗？小孟的八卦细胞被充分激活，假装翻阅病历单不愿漏听一个字，青梅适时打断他
　　嗯，好了。他尴尬的点点头，慢悠悠的出了病房

　　室内只剩下青梅和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最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句话，有些事我认为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则只是冰山一角，而你们知道却不告诉我，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一个傻子？
　　不是。苏退之连忙打断她的话：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隐瞒不也是一种伤害吗？活在幻想的世界里，靠幻觉给予勇气，真是可笑。青梅嘲讽的轻笑

　　我以为那对你不算什么。他久久低着的头抬起，神情激动：你去找陈颜锦时我猜到你会受伤，我不想你难过，可我知道很快你就会痊愈，回到学校或者去英国继续做你的女学霸。你是吴青梅啊，在我看来没什么什么能够难倒你。在还没认识你的时候我曾听人说哲学系的吴青梅是个彪悍的女学霸，后来我追你，你想方设法的逃脱，用尽其能，我想，面对这样热烈的追求你都能沉着冷静的逃避还有什么能让你苦恼

　　这只代表我会逃避矛盾并不代表我会解决矛盾。青梅苦笑
　　至少你不会待在病房里自暴自弃，你总能排除困难。苏退之神情坚定，这使他年轻的脸熠熠生辉
　　你们都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个靠幻觉来支撑勇气的普通人。她别过脸去，语气凄楚

　　我要走了。过了很久，他说：或许回英国或许环球旅行
　　你保重。望着她的背影他轻轻说
　　谢谢你。青梅仍旧背对着他：谢谢你帮过我，谢谢你……喜欢我
　　他托起行李站起来：在操场遇到你以前，我早就知道你，那时我想你可能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那个动作是我在向你宣战
　　他微微一笑，好像又想起那个举枪射击的耍帅动作
　　不管她有没有看见，他将手放在胸口无比认真的：那无形的一枪其实打到了我心上
　　~~~~~~~~~~~~~~~~~~~~~~~~~~~~~~~~~~~~~~~~~~~~~~~~~~~~~~~~~~~~~~
　　你不上班吗？青梅看着床头的花出神，转过来发现卫牧坐在床边正在削平果
　　我们家老爷子让我下岗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在交接阶段。他把苹果递给青梅
　　我吃不下
　　他也不强求，自己吃起来
　　我出院……
　　刘奇昨天来看你，你睡着了没有打扰你。卫牧打断她
　　哦
　　我……
　　你舅妈昨天打电话来，你去上厕所我替你接的，她让你有空给她回一个
　　……好
　　我……
　　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啊？青梅愣住
　　他低头看着哪个被咬过一口的苹果：以后吃东西注意些
　　……嗯

　　明天我来送你，你……你收拾收拾。他站起来转身出门，离开前不忘加上一句：明天九点

　　怎么对她说呢，他害怕她就这样走了，没有只言片语，从此没有牵绊的两人再不相见。

　　可你无法控制她，就像无法收藏一朵云，挽住一阵风一样
　　这种无力感浸透全身
　　~~~~~~~~~~~~~~~~~~~~~~~~~~~~~~~~~~~~~~~~~~~~~~~~~~~~~~~~~~~~~~~~~
　　夜幕低垂，卫牧才下班回家，打开门，把钥匙随手丢到茶几上，那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是突兀
　　整洁的家具，干净的地板，明亮的灯光，除了没有手术台，这简直像个手术室
　　工作与生活没有两样，忙碌而一成不变

　　卫牧刷牙时不小心碰到了唇角的伤口，他皱眉停下来，让疼痛过去

　　若是时间也能停下让伤痛过去该多好
　　可她的时间只为一个人停下，而且一停就是七年，更让人绝望的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带着她对他无尽的思念和美好的憧憬去世
　　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说来吴青梅像是和记忆谈了场缠绵的恋爱

　　而这一切他都无法参与

　　总是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肆意叫嚣和恐吓，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种把握不住的惶恐
　　他对着镜子露出个嘲讽的笑：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