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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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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穿好衣服,说得我先走吧,有事儿打电话。要不说招人待见呢,多有眼色。
我对着满地的铺盖卷儿发了会儿呆,说,“啊,呃,出来啦?”
顾惜朝很不给面子地说,“废话!”
我也来气,“你想怎么着啊?”
“也没想怎么着,主要是来看孩子。你躲躲藏藏没关系,我也不指望一蹲过的人能得什么好脸色,就一条,回头孩子我带走。”
这场景忒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各种原因没了嫡出的儿子,多年以后他妈或者他原配跑来找他外头的女人抢人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真矬。而且就算我躲躲藏藏吧,是因为这个吗,什么蹲大牢好脸色的,这人说起瞎话来真是眼都不带眨的,“顾惜朝你说这话心虚不心虚,今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想要孩子不可能!”
顾惜朝笑,特别温和地说,“我跟他妈妈好歹有张结婚证书,你呢,何方神圣?”
“那可不一定,这官司有的打,不一定输。”
“你乐意折腾就折腾,我奉陪到底,又不是没应付过你。”
我叹口气,“咱好好说话行不行?等你安顿好了,能给孩子个好的成长环境,真要抚养他我也不拦着,不急在这一时。”
顾惜朝冷笑一声,“好环境,我不说你居然还有脸提,你说你现在干的叫什么事儿,自己爱窝在这儿当缩头乌龟就算了,别连累孩子。”
“我没缺过他吃穿用,不是有钱就能养好孩子,你得花心思,陪他一起成长,你这样的人,愿意花时间陪孩子么,懂得怎么用真心对待别人么?”
“你第一天认识我么?我没变过,既然被你说得这么不堪,那当初死乞白赖贴上来的人不知道又该怎么说?”
我扶额,“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吧。”
顾惜朝站起来,“你说要就要,说完就完?也行,孩子跟我走,你我再没关系,否则,没完没了。”
我以为顾惜朝撂下这赤裸裸的威胁后少不得要搞点事儿出来,结果他两个多月都没再露面,弄得我这心里头还挺忐忑。我是真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但情绪不由人,你说要么甭出现,要么痛快说清楚,这么吊一嗓子算怎么回事儿?牵涉到孩子我还真不放心,这人发起狠没什么干不出来的。他刚从里头出来,也不知道有没个落脚的地方……唉,打从认识的第一天起,这人就没让我省心过,真惆怅。
倒是陆小凤给了个消息,顾惜朝进了花卷他们学校当老师!这是要从孩子下手啊,该死的,还真是有办法,我这份儿瞎操心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果然影响男子汉气概。我决定给花卷转学,不过这事儿不是一两天的,所幸这学期也剩不了俩月,先撑过去。
跟孩子没法子说太多,只能一边让陆小凤帮我注意着点儿,一边旁敲侧击地让花卷离学校里那个新来的顾老师远一点儿,我还发愁他反问为什么我该怎么解释,不料他闻言笑得喷了一桌子米粒儿,说全校都到知道英子老师是顾老师的跟屁虫哈哈哈哈。后来陆小凤也说英绿荷把顾惜朝缠得死紧死紧的,女追男不奇怪,追得这么拼命的可真不多见。不知道这算不算意外惊喜,要是英绿荷能让顾惜朝暂时无暇对花卷伸出魔爪,给我点时间安全转移,那我真得谢天谢地谢英子。
可显然我盲目乐观了。
那天带完私教课,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香气,我边换鞋边大声说这么香还说不会做饭,你小子摆明了不想劳动。
顾惜朝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往桌上一扔,说真是人老记性差,一张脸黑的亚赛乌盆底儿。岁月无情,到底没什么是不能忘记的,这道杜鹃醉鱼当年闻过多少次,那时候还很风骚地说过要跟他学,我来做给他吃,要命。天地良心,这前前后后小十年了,我才交了这么一个登门熟客陆小凤,认错人也不奇怪吧。
我说,“私闯民宅不太合适吧?”顾惜朝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跟学生上门家访,构不成私闯民宅,让你失望了。”
吃饭的时候我很不客气地责问花卷,“古人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又云君子远庖厨,你让顾老师当厨子给你做饭,是何居心?”
花卷呆了一下,“老爸你发烧了?面包泡面,鸡鸭鱼肉,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好吧,比你做的好吃多了!”然后很狗腿地夸他顾老师手艺一流。
我说,“嗯好吃,让你顿顿吃试试。”
顾惜朝说,“怎么戚爸爸需要我常常来做鱼给花卷吃么?”我差点儿噎死,您老还真不客气。
饭后我瞅了个空儿说,“咱都奔四的人了,有问题就说清楚,甭这么拖拖拉拉的成么?”顾惜朝朝花卷那边看了一眼,一脸慈爱,“我就是来培养培养感情,省得直接带走太突然了孩子接受不了。戚先生就别想太多了,做人不能太把自己当根儿葱。”
顾惜朝来的不算频繁,一个月两三次左右,每次都是跟花卷一起回来。我就纳闷儿了,花卷难道就不觉得一个月三次家访种事很不科学么,这熊孩子只会跟我十万个为什么,两条鱼他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我质问他是不是把陆老师抛弃了,他说风格不同不能比较,两个我都喜欢着呢。我说我看你就是嘴馋,花卷沉思片刻问为什么顾老师每次都做鱼呢?我说恭喜你,终于看出一点眉目了。
旧事我们俩谁都没提,可显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从前是回不去了,我不想老记着过去,也不想再爱他或恨他,但他一出现就再次左右了我的情绪,想见又不想见,纠结并丢脸着。顾惜朝这次很耐心,我开始考虑他是不是真的要带走花卷,那么如果他条件比我好,我该不该放手?
临近寒假,顾惜朝这一次没跟花卷一起上门。要礼貌,我问他喝茶还是白开水,他指指柜子说要喝酒。我说又没量喝什么酒,他说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他喝了一杯然后问我是不是在给花卷办转学,我说这是我的自由。他说你这种日子想过到什么时候?我诧异,这日子怎么了,不偷不抢,也没缺衣少食。他说世界不和平、台湾没解放(多谢M&Y两位的对话),经济负增长,你龟缩于此真好意思?我乐,说没想到你还学会幽默了,可惜我就是个独善其身的水平,不好意思难不成要自绝于人民啊。他说你可真有出息,我说人各有志,再过两年我还要去山区支教呢怎么样。他说你以为想支就支啊,少误人子弟了你。
我俩边喝边吵,最后顾惜朝一脸鄙夷地说你瞧你现在干的叫什么事儿,大叔你几岁了写那种白痴小说?我老脸一红,还好喝着酒可以遮掩,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顾惜朝说你儿子告诉我的呀,知道个大概就很容易找了。他特意加重了“你儿子”三个字的读音,我说你这是窥人隐私,顾惜朝讥笑说你别逗了大马金刀跟网上贴着还引诱无知少年花钱购买这叫隐私?十指相扣这种词儿,我都替你惭愧。
我恼羞成怒,说这算什么我还以吻封缄哩我还恨不得揉进骨血里哩,白痴是吧,顾惜朝你等着,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白痴!我说这话时脑子里还很敬业地想不如开个新坑,集当下所有网络小说的最烂俗桥段、最狗血情节、最恶心词句、最无耻卖萌于一身,所谓霹雳一声春雷响,没准儿就能劈出一个新天地,顺便膈应膈应顾惜朝这种没什么网文阅读经验的人。
输人不输阵,我做好准备跟他死磕,可他没再说话,而是突然地笑了一下,很诡异,也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作用,我懵了一下,瞬间眼里只剩放大的他的那张嘴,新坑的事儿当即被屏蔽,我扑上去把他摁在沙发上,用力亲吻。他张嘴就咬,趁我吃痛一脚把我踹开,喘息了几下,反扑,总之亲吻像撕咬,拥抱赛打架,最后拉拉扯扯就走火了。
其实那天搞得并不彻底,估计都太生疏了,而且俩人都较着劲,但感觉特别刺激、特别兴奋,我知道他也一样。但是!但是!当然谁也不用负责,周瑜打黄盖的,可这算什么事儿,□□关系,食色性也,以毒攻毒?别扭得不得了,顾惜朝也一样,跑得特别利索。
冲动是魔鬼。
大叔也尴尬。
我开始写新坑的大纲,真实背景,框架普通,没啥玄乎,但突然很想写,人总是逃不脱妄想留下一点自己的经历在文字里的迷咒,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尽力用上之前说的那些要素,也试试看化一下腐朽,没人爱看的不是真正的好小说嘛。
大抵就是甲男学历不高,早早步入社会,遇到了雷氏的太子爷,很受赏识,被视为左膀右臂。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说,这无疑是相当幸运的。雷氏社会关系网庞大,虽是草根,甲男却得以游走于所谓上流社会,香车美女,红酒雪茄,光鲜亮丽,肮脏龌龊,高贵优雅,腐败糜烂。后来因生意结识了乙男,与其一见如故。乙男的养父是官方政要,与各方势力均有瓜葛,后因种种关系与雷氏反目,设局欲除之,而具体操作恰是由乙男来完成的。雷氏破产,太子爷心脏病突发身亡。乙男对甲男诸多隐瞒、利用,落井下石、毫不容情,但奇妙地总在最后关头留出一线生机。
另外一边,因分属不同政治派系,乙男养父之女与其男友(丙男)恋情遭遇阻挠,珠胎暗结之下养父令乙男与其女缔结婚约。丙男所处的派系在政斗中一直欲清除养父这一大毒瘤,甲男出于为雷氏翻案的目的与丙男合作,再次与乙男兵戎相见。利欲熏心心渐黑,夜路走多了总要撞见鬼,养父东窗事发,而阴差阳错之下,其女与丙男成为其替死鬼,双双死于人为安排的事故之中。最终养父被判死刑,乙男因经济犯罪入狱,甲男携丙男遗孤远走。
把人设、文案和章节大纲发给我的编辑,意料之中地遭到了质疑。这孩子……反正我瞧着离奇葩不远了——
编辑:这个,好像不是很有看点,或者你写的是爆笑喜剧?
我:这种故事你爆笑给我看看?
编辑:要不再修修?
我:再修也修不成爆笑版,你死心吧。
编辑:……于是还是另开一个吧?
我:情节展开来会很丰富。
编辑:再丰富也不像是会受欢迎的类型。
我:好吧,我会多加些一般人所看不到的“官方”内幕。
编辑:拼现实显然又不够深度。
我:我会写得很狗血!
编辑:你骗人!!
我:我发誓!!!
编辑:我对你的淋头能力表示森森的怀疑,所以狗血情节先列个表格给我看![抠鼻]
我:[衰]
编辑:我要对读者负责。[大兵]
我:………………那……甲、乙暧昧,算看点吗?
编辑:我就知道他俩有一腿![跳跳]甲乙之间的爱恨情仇将是你这部作品存在的唯一价值,果断大篇幅加重他俩的对手戏!
我:他们每人都健康地拥有两条腿!
编辑:咦,不应该是san条吗?[害羞]
我:你真的是女孩儿吗!!!
编辑:你就负责让甲乙二人欢腾地搅……搅合在一起,剩下的都交给我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火速回去码两章出来看下先,快去快去![坏笑]
我:……
在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一件意外。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花卷一副蔫头耷脑、受惊过度的样子,我已经想不起来他是有多久没在我面前露出过这种楚楚可怜的小孩模样了。晚上陆小凤带花卷回他家去了,而我在英绿荷充满怀疑的目光中坚强地留了下来。
花卷和同学在刚打扫过的楼梯口玩闹,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路过的顾老师奋不顾身舍己救俩孩儿,于是自己也脚下一滑,英勇地滚下了楼梯。遗憾的是,花卷依然紧随其后滚下了楼梯;安慰的是,俩孩儿都安全无恙;搞笑的是,顾老师滚下那不长的楼梯原本也没事儿,甚至撞到楼下的柱子也没事儿,但被后面滚下来的花卷一砸之下,碎了肩胛骨。更搞笑的是,顾老师手术后过了正常时限还一直没醒,后据院方解释是麻药打过量了。
英绿荷差点儿把医院给掀了,但我怀疑她放过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顾惜朝的主治医师长得好看外加态度诚恳。现在这样温和亲切的医生很少见,而且尽管这件小事故是麻醉师的问题,医生却始终没有一句推卸责任的话。
顾惜朝一醒来,我看着他大梦初醒迷迷瞪瞪的样子,想到以上种种,顿时憋不住笑得直抖。英绿荷瞪了我一眼,开始嘘寒问暖跑前跑后。顾惜朝让她回去,她虽然在他面前有点像只敛了脾气的波斯猫,但死倔死倔就是不走,面不改色地说除了端茶倒水他的情况显然还需要人扶着上厕所。我看着他俩拉大锯又开始乐,顾惜朝气得脸更白了,也来瞪我,我招谁了都瞪我。
我一直觉得英绿荷挺灵光的,谁知道今儿特别没眼色,爱情真是强力糨糊。看在病人确实需要安静的份上,我诚恳地说,“英老师,你必须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病号顾老师的三餐可都指望你了。”英绿荷恍然大悟,飞奔而去捣鼓病号饭了。
顾惜朝一脸的不乐意,“一顿就够了你干嘛说三餐,还嫌我不够烦,成心的吧?”得,一如既往的没良心。他又说,“你笑成那样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不要醒过来,就没人跟你争抚养权了?”我原本不错的心情一下就恶劣了,“我就多余来,明天让英老师陪夜!”
觉得英绿荷灵光这种想法,在见到她带来的食物之后彻底被抹煞。顾惜朝肩胛骨那儿打了钢板,别说动弹,说话、咽口水都疼,英老师可好,吃的倒是弄了一大堆,荤的素的,干的稀的,可惜嚼起来都不省劲儿。顾惜朝干脆懒得跟她说,蒙头大睡,我看人姑娘热情得跟一店小二赛的,好心跟她说了,她抹头就去买粥,结果病号说都是味精不吃,倒头继续睡。我说别搭理他,饿急眼了你看他吃不吃。英子老师当然舍不得,拿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折磨我,我只好回家去做饭,也不能真饿死病号不是。
男人自己带个孩子十年还不会做饭这种事不科学,我手艺其实不赖,至于那鱼,虽然不错,花卷也不过是吃个新鲜。他不也问了为什么顾老师每次都做鱼呢,因为他只会这个,功能相当于程咬金的三斧头,撑门面吓唬人用的。
下午陆小凤带花卷来看顾惜朝,不知触到哪根神经兴奋得不得了,甚至风骚地对我勾肩搭背,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家三口真是我的福星!啥福星?哪三口?而那个态度很好人很帅的主治医师不禁夸,今天的例行巡视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
花卷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总有点怯怯的缩在旁边,顾惜朝也许是不忍就逗他说话,可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名字的来历,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花卷(人)跟花卷(名字)积怨已久,表示这个名字难听、无聊、傻兮兮,总能让人联想起刚出锅的热气腾腾包子花卷,不同的是,食物“花卷”冒着的是蒸气,而名字“花卷”冒着的是傻气。而且更让他愤怒的是,我既不肯尊重他的意愿,也不能给他合理的解释。
顾惜朝当然站在花卷一边对我不负责任的取名行为给予了强烈的谴责。我冷笑一声,听说顾老师喜欢给人取名叫包子,也不见得高明,那么祖国的花朵,八九点钟的小太阳,你更喜欢包子还是花卷,又或者馒头、大饼?花卷不信,义正言辞地表示我这是反咬一口,我说那问问顾老师呗,于是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紧盯着顾老师,等待他给出答案。顾老师只得承认有过此等恶行,但一再强调那只是玩笑,决不会给儿子取这种名字。花卷十分惊恐,初步估计成年人的审美已经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混乱和绝望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英绿荷热情得像一有提成可拿的店小二赛的,不过顾惜朝对她却一直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他好像跟她说过自个儿结过婚,不知道是什么一直支撑着她如此锲而不舍。而陆小凤每天都带花卷来探病,我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然而他对我的无视一如顾惜朝对英绿荷。虽然他也没什么异动,但这人一准儿有问题,那揍性整个儿一到了时候的猫,现在没精力,回头再……唔,好好关心关心他。
打钢板之后的第一顿非流食顾惜朝吃得十分满足,却非要不情不愿地说,“没想到你现在会做饭了。”
“你想不到的多着呢。”
“别以为我吃了你几顿饭就会感激你。”
“根本没指望过!你也别以为我会感激你,老师救学生是应该的,而且还跟人家妈有结婚证。”
“我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尽管放马过来。”
沉默了一会儿,我坐到旁边的椅子里去,打开笔记本敲字,他也没再说话。敲完一章,我站起来活动筋骨,顾惜朝好像已经睡着了,我只好无声地甩着胳膊踢着腿。
节能灯的光线惨白明亮,让人无所遁形,顾惜朝许久没打理的头发已藏不住微卷的本质,让清醒时原本骄傲冷硬的的面容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宁静和柔和。我走近两步,俯下身观察,皱纹和白发,宣告着不可变更的事实——我们都是大叔了!
在我意识到自己贴得过近之前,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你干什么?”我向后拉开点距离,顾惜朝眯眼看着我,那眼神竟然给我一种闪着绿光的错觉。我手上一用力,他“啊”了一声,我把手伸到他眼前合适的位置,微微一笑,“白头发。”
顾惜朝翻了个白眼,眼光转向别处,我想他很清楚纠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把笔记本装进包里,告诉他我累得要死,今晚要回家睡觉。顾惜朝对此未置可否,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XXX到底想怎么样?”我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看了那个新坑。这不奇怪,因为之前他就嘲笑过我那些小说,事实上我还叫嚣过“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白痴”,只不过最近他都躺在病床上,以至于我居然忽略了最终刺激我下决心写这个故事的始作俑者。
我还没说话,他又自言自语,“我觉得YYY绝对不会说对不起,何况XXX后来那么狠,什么仇都报了。”
“罪有应得可不代表YYY没做过,更不代表可以被原谅。”
“立场不同就是罪有应得,这种幼稚的言论怎么数十年如一日,毫无创意,乏善可陈。”
“三观问题就不必浪费口舌了,相信不会有新的突破。”我收拾好东西,转身说,“现在不是XXX想怎么样,你要问YYY想怎么样!”
顾惜朝嗤地一笑,“你今年贵庚?”
我又呆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很“配合”地说道,“这位先生,其实你不比蜀黍我年轻多少。”
“你知道就好。”他掀开被子,下床朝我这边走过来。
“你要干嘛?”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走到我面前,脸上是他最爱使用的要笑不笑的死样子,“麻烦让让,你挡住卫生间的门了。”
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我伸脚隔住,挤了进去。顾惜朝挑挑眉表示疑问,我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戚少商!”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不高兴。
“啰嗦什么,好像这些天都是你独立完成的似的,还是说你想换英老师来‘扶你上厕所’?”我看到他有一点窘迫的表情,得意地继续指挥,“往哪儿看呢,专心,对准一点儿,别弄得到处都是。”
在遇到顾惜朝之前,我的人生是纯粹的,不是天真到不懂得世界上黑白之间还有灰,我可以不讲情面,也可以两肋插刀,可以斤斤计较,也可以乐善好施,可以一半摇滚一半交响,可以一半是钢筋铁骨的都市丛林,一半是小桥流水的乡村泥土,但情感部分却是泾渭分明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他就像病毒,破坏了我情感链的基因构造,不杀毒我将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也对不起我身体里原有的被病毒感染绞杀的细胞;而杀毒我又怕痛,因为病毒已与我血脉相溶。我不知所措,只好埋藏,埋得一时算一时,盼着天长日久它能自行腐朽风化,可没人知道这要多久,也没人知道它是会蒸发还是会爆炸。到现在病毒被挖出来,我依然畏首畏尾,不知道如何是好。唯一能确定的是,没错,尽管顾惜朝醒来之后我憋不住的一直笑,就是纯粹的很好笑,但他麻醉过量的时候我紧张得要命,也许这病毒真的渗透进了我每一处末梢神经,而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我想兴许只能这样了。
在床上滚到凌晨两点半,还是没有一丝睡意,于是我只好爬起来打开笔记本,继续敲我的人生悲喜剧,刚才想到的那些说不清文艺、伤感还是装叉的话要不要用上呢?
我写XXX和YYY,写过去的经历和爱情,以及年轻时的种种梦想,还想写花卷,也许还可以挖一挖陆小凤和英绿荷,惊鸿一瞥的配角经常意外地受欢迎呢。这个念头让我一时可以高度集中注意力,我搓了搓双手,喟叹一声“人生啊”,也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