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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在今夜羽化重生 ...

  •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订亲礼物要给我?”他问。
      我想了想,然后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个东西,“这是我花了大半个月雕的,正好昨天刚完工。”
      他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开口问道,“这是,我?”
      “是啊,”我指着那个小木头人的脸,“这个我刻了好久才刻好的,因为总感觉不太像。”
      “是不太像。”他表示赞同。
      我把木头人拿到他的脸旁边对比了一下,有些沮丧,“的确,你的眉毛要浓一点,眼睛要大一些,鼻子也挺一些,还有嘴巴,小一些。”这样说起来,好像没有像的地方了。“我还是拿回去修一修再给你吧。”我说着伸手就要把木头人收回去。
      他在半路把它截住,问道,“刻刀带着吗?”
      “带着。”我从口袋里把刻刀翻出来递给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那个,上次我送你的那本剑谱你还留着吗?就是名字叫听桥藏花的那个。”
      “嗯,”他在身边的石头上坐下,左手拿着木头人,右手拿着刻刀,动作很熟练的细细雕琢起来。
      “你……看了没?”我忐忑不安的问。
      “看了啊,”他头都没抬,两根手指夹住刻刀飞快的打了个旋,一个刻痕加深在眼眶周围,“那套剑法确实很精妙,我研究了三天才弄清楚。能够想出那样的剑招,你师傅可真厉害。”他的语气很随意,我却听出一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我呵呵干笑了两声,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很好啊,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听说过七彩凤凰吗?”
      他吹了口气,木头人身上的碎木屑被吹到地上,“给你,修好了。”我接过去一看,被他这么修改了一下,那木头人看起来竟有八分像他了。“你好厉害啊,这个刻的真好。”
      “七彩凤凰我倒是听我娘亲提过,传言它是一块有起死回生效能的玉石,可是具体长得什么样,就没有人见过了。”他说着随手在地上捡了块木头,又拿起刻刀细细雕刻起来。
      “这样啊,”我也在石头上坐下,和他背靠着背,手指细细摩挲着木头人的脸。“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但是真的有一些原因,我现在没有把握可以告诉你,所以则言,你不要轻易的用听桥藏花好不好?”
      “好。”他点头答应下来。
      我向后仰起脖子,他配合的往前倾了倾上身,“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尤其是情人之间,最重要的莫过于坦诚。可是现在,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则言,比起欺骗,我宁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明白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寂静。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另一个木头人,“把那个“我”还给我吧。”
      原来他雕了一个“我”,我跑到荷花池边临水自照了一会儿,的确很像,可是我不太满意,“则言,你能再改改么?”
      “要改哪里?”他看了看木头人,又看了看我,“鼻子?眼睛?还是嘴巴?我觉得都挺像的啊。”
      我端端正正的坐好,“你再看清楚点,我的眼睛应该还要大一些,鼻子应该还要小巧一些才对。”
      他笑了起来,“你真的要我照这样改?那样我可就不知道我刻的哪家的姑娘了。”
      “还是不改了,”我怏怏的把木头人拿过来,戳了戳它的脸,这才发现原来它在微笑,很淡很淡的唇角弧度。
      他把木头“则言”拿过来摆在木头“云问”的旁边,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再靠近,然后两根木头人的手竟然牵在了一起,完全契合的掌心曲线。
      “怎么样,好玩吧?”他有些得意,伸出左手轻轻牵住我右手。
      我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们俩拿着自己的木头人会不会有些奇怪啊?或者应该我保管木头“则言”,你留着木头“云问”?”
      他想了一会,认真解释说,“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总有一些事情必须独自去面对,在我看来,你就像是另一个我,所以留哪个都可以。而且,这个木头“则言”才是你亲手刻的。”
      我认真考虑了一会,“有道理。”然后把木头“云问”揣进怀里收好了。
      宴会结束后是闹洞房,本来我对于这件事是怀着极大的兴趣和热忱的,可是在则谦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不敢去了。
      果然,那群嚷嚷着要闹洞房的人没过多久就被赶出来,为首了一个嘟囔着“则谦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都多铁的关系啊。”,一群人不甘心的走了。
      顾回走在最后面,我遗憾不已的从角落里出来,正好看见他走在前面。他今天也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摇摇晃晃,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着什么。
      这个人,白天出门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跟二师兄保证说会亲自送我回去,现在倒是醉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我快走了几步扶住他,他转头看着我,眼神迷蒙,仔细盯了好久才道,“是你啊,阿问。”
      我敷衍的点点头,“嗯,是我是我。你现在要去哪里?”
      他话说的语无伦次,“我……今天高兴,很高兴,我妹妹嫁……人了。”
      我决定放弃跟他交流,考虑到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间和送回别馆距离的差异,我叫住一个经过的侍女,“把你们少爷送回他房间吧,他喝醉了。”
      那侍女低声应下,伸手想来扶顾回,谁知顾回突然耍起酒疯来,抱着我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松手,口齿不清的说,“我不要她送,我就要你送,阿问,我就要你送。”
      我用了十分的力气试图把他从我身上掰开,可是他像块牛皮糖似的粘的死紧死紧,我尴尬的冲那个侍女笑了笑,“还是我送他过去吧,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好吗?”
      好不容易把顾回搬回了他的房间,早已经有人在屋里掌了灯。房间里亮堂堂的,我把他甩在床上盖好被子,他这个时候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不安分的在被子的动了动,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跟个树袋熊似的几乎把全部的体重都挂在了我身上,我累的直喘粗气,坐在桌边喝口茶打算休息一下再离开。
      我和顾回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和想象的倒是有很大的差别,我本来还以为他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和剑谱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和普通男子的房间没有多大的差别。
      屋子里东西不多,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套桌椅,还有一个衣柜,窗台上摆着几个小盆栽,平添了几分生机,有淡淡的花香飘散在房间里。
      顾回突然呻吟了一声,然后我听到了重物坠落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这个醉鬼已经抱着被子翻到床下躺着了。我认命的把他拉起来架回床上,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样子很不舒服。
      我从储物柜的箱子底层翻出一罐蜂蜜,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了,但闻起来好像还能吃。用热水泡了一杯蜂蜜水哄着他喝下,他这才安生了些,乖乖躺着睡觉了。
      我掩了门出来,这个时候已经将近深夜,参加婚宴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出了意顾山庄,我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的走,这里和二师兄的别馆隔的不远。
      我哼着歌,因为心情雀跃步伐很轻快,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则言跟我求亲的那一幕。
      远处有人踏风而来,还没等我看清楚,他已经在我面前落地,“这么高兴?婚宴有这么好玩吗?”绝心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看着我。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再加上这些日子连续的服药,内伤已经好了很多,现在运用轻功对他来说不算困难。
      “是啊,很好玩,”因为心情好我不计较他冷淡的语气,“你来接我的吗?”
      他点点头,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和萧城下棋输了,这是惩罚。”
      他这个别扭的样子看起来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谢谢你,本来顾回该送我回去的,可是他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我本来以为他会直接使轻功把我带回去,可是他没有,反而陪着我慢慢的在小道上走。夜风吹的人很舒服,我舒展着胳膊伸了个懒腰,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你给取一个吧,名字。”他突然说。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是说这个名字不适合我吗?”他解释,“那你重新取一个吧。”
      我有些受宠若惊,取名字在我看来是很神圣郑重的事情,我没想到绝心会让我来做。
      见我半天都不回答,他失了耐心,“不想取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我连忙拉住他,结结巴巴的说,“不是……不是,太突然了,我……没想到……有什么好名字。”
      他也不在意,“哦,那你好好想想吧。”
      我开始冥思苦想,他也没有父母,自然不知道自己该姓什么,想了半天,我试探着开口,“你觉得,“云”这个姓怎么样?”
      他嗯了一声,“还算过得去吧。”
      我大受鼓励,“我觉得单字“希”不错,云希云希,小——希,听起来就很好啊。”
      他打断我的自我陶醉,“哪里好了,云希云希,听起来就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我哼了一声,“云希多好听啊,你不要算了,我以后留给我儿子用。”
      他提醒道,“你的儿子以后应该跟他爹姓,除非你将来嫁给一个姓云的男子。”
      可是则言姓则啊,我失望的哦了一声。路边的大树上有鸟用爪子在梳理毛发,一根羽毛飘飘然的落了下来,正好停在他的肩头。
      “叫云羽怎么样?”我灵光乍现,很认真的说,“小名就叫阿羽,我希望你能像天上的鸟儿一样自由自在,过你想要的生活,做真正的你。阿羽,离开绝杀门吧。”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提起这个话题,绝杀门下的杀手,都是经历过残酷的一整套训练而锻造出来的。我知道绝杀门的规矩,赏罚分明,完成任务的会收到酬金和嘉奖,未能完成任务的就要受到严厉的责罚,能不能熬过惩罚全看自己。我估计那个时候他就是受了惩罚后身负重伤,被无忧山庄的人捡了回去当作实验品。
      若是想离开绝杀门,就必须自废武功,而且绝杀门会在三日内将这件事公告江湖。绝杀门下的杀手,哪一个手上不是沾满了血,这样的声明一旦发出,不到半日,前来复仇的人就会踩破门槛。对于他来说,没有武功,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那是比死亡还要让人恐惧的状态。
      我承认自己说这样的话有些冲动,但是我同样清楚的知道他不可以再在绝杀门呆下去。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我,半响,一个人沉默着往前走去,不紧不慢的速度,始终和我保持着一臂之长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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