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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除夕 ...

  •   秀敏最终没有来得及被皇上赐死,因为她自杀了,死在自己的屋内,被人发现时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她服了无药可解的剧毒,死状惨烈,五官完全地被扭曲了,想来是经过了痛苦的挣扎后方才咽气的。

      骆瑾柔当时正在用早膳,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有片刻的怅然与无措,眼底是一片平静,可是过后她开始大吐特吐,不仅把刚进的早膳都吐了,吐到胃中无物可吐仍不罢休,吓坏了一干子的人,她只是觉得心底好象哪处被掏空了似的。

      躺在床塌上,骆瑾柔听不到周围焦急的声音,惟觉得腹中翻腾,一阵一阵的痉挛牵动了神经,那种深处的疼痛在蔓延着,空洞的眼神茫然无焦距,然后一股悲伤无情地淹没着她,她躲在厚厚的被子中,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呜地悲鸣,忧伤而疼痛。

      随后的日子里,她渐渐地疏远着晟煜,有原先的若有若无到后来慢慢地明朗化,甚至有时候晟煜来到毓华宫,往往呆不了多长时间便面色沉郁地拂袖而去,这种沉闷又压抑的气氛无形中地印象到了一班子的人,毓华宫变得如同这寒冬一样的凛冽,仿若一下子失去了生气。

      骆瑾柔知道自己的别扭,可是每每想到晟煜在这事的处置上,她就不能不计较,冯皇后的作为,他也明白在心里,却一贯以沉默的态度对待着,她不懂什么朝廷各势的均衡,只要想到他用他的“帝王之术”应对着后宫之事,她就感到一种悲哀袭布全身。

      骆瑾柔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避世了,除了晨昏去慈安宫定省,她几乎整天整日地呆在自己的宫里,宫人们似乎也渐渐地忽略了这个本该在深宫中颇具影响力的妃子。

      日子无声无息地在弹指间流走,不甘的心绪也在这时间的洪流中消散,如一滴墨汁浸落在池中,慢慢地褪去。

      年关将至,皇宫里也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各宫皆忙着换旧陈新,处处洋溢着一派喜庆与欢腾的氛围。

      沉郁了许久的毓华宫里也闹腾开了。扇扇雕花镂空的窗户上贴满了各形的剪纸窗花,精巧而带着喜气;长廊上换上了各式的盆景,梅花,水仙,丁香,佛指甲-----花团锦簇,芳香四溢。盏盏簇新的大红宫灯高悬,连茶几和椅子,都披上了大红缎绣的椅披,几上放置着各色的茶点糕果;身着鲜艳衣裳的宫娥们忙碌着穿梭着,脚步声、纷扰中、器皿交碰声,竟也交织着一曲美妙的乐章。

      骆瑾柔带着宝儿一早也躲在小灶子里忙着煮粥了,香浓甜腻的腊八粥味远远地飘散开来,不禁令人十指大动,垂涎三尺。

      “喝粥了,喝粥拉。”宝儿“乒乒乓乓”地敲响着勺子,清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殿寝,众人不禁回眸笑笑,骆瑾柔亲自端了粥出来,热腾腾,香浓浓的,一碗碗地分给大家,这时刻没有了尊卑之分,主仆之区,欢乐的笑声荡漾在毓华宫,连绵不断。

      忽然,也不知是谁发现了隐匿在门口的晟煜,一声“皇上”打破了这欢腾的气氛,一干子原本正在喝粥的宫女太监们纷纷下跪,战战兢兢地行礼,骆瑾柔回首,见他一身墨色绣金线的华贵袍服,腰围一条金色嵌绿玺绸段带,挂着一块纹龙白玉,头上带着顶累金缀宝石的金冠,两鬓各垂着串珍珠,眉清目秀,俊朗非凡。

      “都起来吧,别拘束了。”晟煜面上带着温煦的微笑,摆摆手说着,见了骆瑾柔,似乎也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道:“朕碰巧从外面走过,听到你这宫里好象很热闹的样子,所以进来瞧瞧。”他的口气带着刻意的疏远,似怕恼了她。

      骆瑾柔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末了,状势随口问了句:“皇上喝粥吗?”

      晟煜怔了怔,看着她的态度,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与意外,自上次那事后,她总是一付不冷不热的样子,使得他心底顿生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眼下见她的话语,似乎有了些转机?
      “皇上不想尝尝吗?这粥可是娘娘亲自煮的哦。”宝儿在一旁煽风,她向来不知礼数,见了晟煜也无一般人的慎言慎行。

      “如果不麻烦的话?”晟煜心情一瞬间舒朗起来,含笑着说。

      “宝儿,替皇上拿副碗筷,顺便替海总管也备一份。”骆瑾柔回身对宝儿说道,见到跟随晟煜进来的海源,自然也没漏了他。

      “奴才谢贤妃娘娘。”海源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道。

      晟煜有些吃味地昵了她眼,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骆瑾柔听在耳里,只是笑笑。

      “你可去逛过夜市?”晟煜边喝着腊八粥,边问着她,余光不时地打量着她的反应,似乎是存心挑起她的兴趣。“夜市?”骆瑾柔显得有些意外,随后她笑了笑,道:“臣妾去过一两次,皇上为什么会忽然忖起这事来?”
      晟煜三两下喝完了粥,骆瑾柔适忙递上帕子,拭净了嘴,他才又说:“也没什么,只是听人说起这几晚外头特别热闹。”
      “年关了,夜市自然也比往常热闹些。”骆瑾柔浅笑着回了声,“有许多活动,像杂耍、猜灯谜、舞龙狮之类的,寻常到也是不常见的。”
      “听起这么一说,朕到真想去瞧瞧,见识见识了。”晟煜兴致昂然地说。
      “皇上要去?”骆瑾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了句:“难道皇上以前没瞧过?”
      晟煜摇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道:“哪有这机会呢,当初做太子时,忙着学习治国理朝之事,等做了皇帝,被一大堆的国事奏章压着,又有哪个闲工夫了。”
      看他的样子,竟似个孩童讨不到糖吃的样子,骆瑾柔听着,只是吃吃地笑,清水般的眸子里柔波荡漾,宛如娇羞不胜凉风的花朵儿。
      晟煜拉过她的手,清澈的黑眸凝望着她,语气中带着份笑意,“不如晚上咱俩出去瞧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漆黑的眸子忽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骆瑾柔怔住了。

      苍穹似墨,点缀着零碎几颗淡漠的星子半隐半现在这一汪的墨色中。

      京城的几条街道,人声鼎沸,盏盏灯笼排排高悬,一路蜿蜒逶迤,宛若两道绚烂的火龙凌空飞舞。

      各色的小摊小贩极尽吆喝,招徕客人,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着,偶尔一两个孩童手拿着糖葫芦,灵活如小马,从一头钻向另一头,转眼间,又不见了身影。

      骆瑾柔融在人群里,不时好奇地张望着各处的热闹,看过了舞狮,观了杂耍,此刻的她双颊因热而泛出红晕,晶亮如珍珠的翦眸染着浓浓的兴奋,越发衬着肌肤莹润赛雪,唇红齿白,虽然褪去了繁华锦绣的貂皮绸缎,换了身寻常的罗衫,却依然不掩其绝色容姿,一颦一笑,更添灵气秀美。

      “皇上,你看那边!”一时忘情,她回眸嫣然一笑道,对上晟煜深邃含笑的黑眸,才张皇地意识到自己失了口,轻咬着浅唇,娇媚惑人。

      晟煜轻捏了她的手已示薄惩,瞪了她一眼,眼底流淌着温溺,仔细一看,并无半份愠色,只是道了句:“可不许有下回了。”幸得周围人只图瞧热闹,也不曾留意到她的口误。

      “那唤什么?”不唤皇上,骆瑾柔还真一时想不出来该唤他什么了,自诩聪慧的脑袋在这时也犯了难。

      “爷,糖葫芦买到了。”真巧海源兴冲冲地从人群堆里挤回来,手上拿了两串香甜的糖葫芦。
      晟煜拿一串给了骆瑾柔,后者浅笑地道了声“谢谢爷。”柔媚如花的嗓音,带着点狡黠的灵动,一声爷,听在他的耳里,轻惹得他蹙了蹙眉,眼眸淡淡扫过,哼了声。

      骆瑾柔低首闷笑。置身事外的海源反倒是一头雾水,瞧着两人的神色,敢情是他不在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爷?”他擎着根糖葫芦也不成个样子啊,眼角瞄了瞄一脸无甚表情的正牌主子,不由壮着胆子出声。

      “赏给你了。”晟煜口气淡然,显然心情又荡低谷了,目光掠过肇事者,后者笑笑低着头,他轻甩了衣袖,自顾继续逛去了。

      “爷这又是怎么了?”方才还是高高兴兴的,怎么他一转身他又变脸了?海源不由凑着骆瑾柔问道:“贤主子?”

      骆瑾柔只顾吃吃地笑着,三分戏谑七分娇俏,眼眸流光异彩:“想知道?”

      “哎,告诉奴才一声吧。”海源几乎是馋涎着说。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又如何能告诉你呢?”骆瑾柔狡诈地说,声音清婉低柔如春风。

      呃?海源愣是怔住了,敢情这看似温柔的贤主子也是爱捉弄人的主儿了。

      “还愣着做什么?”晟煜回首,瞧着落在后头的两人,不由出声轻喝道,这负气的样子十足的孩子气,骆瑾柔笑笑,几步跟上他,见他依旧摆着脸,淡淡笑意越加娇美胜花,想踮起脚跟,奈何脚下一个踉跄,被晟煜一把扶住。

      “留心点!”口气虽然很冲,然关心之情依然流露。

      她忽而凑近他的耳畔低喃了句,只见一道喜色在他脸色一闪而过,“你唤我什么?”他有些迫切地再问了遍,生怕漏了什么。

      骆瑾柔反倒被弄得有些羞赧,矜持地问了句:“唤你夫君----不好么?”

      “好,再好不过了。”紧紧地搂了她的腰,晟煜清朗的笑声响起,“再唤一遍可好?”

      “你不害臊,我都不好意思了。”骆瑾柔娇啐一声,双手推了推他,可是晟煜不死心,一路诱哄着她再唤一声。

      海源迷糊地瞧着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楞脑袋直转不过关来,这怎么又好了?

      迷离的灯烛映照着人脸,绚美如朝时天际的一抹霞光,淡淡的红,浅浅的笑,灵动的黑眸水光潋滟,笑声脆脆宛如出谷之莺。

      骆瑾柔微仰着螓首,轻蹙娥眉,眼神专注地瞧着满目的灯谜,丝毫不曾感受到旁人一片惊艳的目光,一袭绣工精致的紫色织锦绸缎衣,显得典雅而不失贵气,周身萦绕出一股似浓似淡的清然之气,以花为喻,于她似乎也显得俗气了。

      见此景况的他,自是吃味,面上带了份阴郁,不着痕迹地替她挡去周遭的觊觎之想,只是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一场枉然。

      “小姐,可是要猜灯谜?”面形枯瘦的摊主见了骆瑾柔之姿,眼中毫不掩饰地惊艳之意。

      “夫人!”半含愠怒的话音横空插进,让那摊主愣了愣,只见晟煜平板的脸上渐渐浮起层冰霜,眼底也跟着抹了份冷色,“不是小姐,是夫人。”他冷冷地重复了遍。

      “是,是,夫人。”那摊主也不过是市井小民,何曾见过这般不怒自威之色,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抖擞着身子改了称呼。

      “你—真是的。”骆瑾柔见他如此较真,也不知该恼还是该高兴,面上浮上两朵红云,又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那夫人,可是猜字谜?”

      骆瑾柔浅浅地笑,声中如掺了蜜糖般清悦柔美,“若我猜中了这些是否都归我了?”说着她手一指那旁边堆放的各色奖品。

      “这是自然,夫人得幸猜中一个便可随意取一样,多中便多拿。”那摊主以为是她不懂规则,便细心地讲解道。

      骆瑾柔闻言,又是一笑,眼眸弯弯,抬眸看了看那字面,却见上头写道:
      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
      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俗。”晟煜瞟了眼,嗤笑一声,骆瑾柔似没在意他的话,略思了半刻,抬了抬眉,道:“是雪?”

      “是,是,夫人好智慧!”那摊主见她果猜中,忙喜笑颜开地说道,他的神情自是丝毫不差到落入晟煜的眼里,顿起一股火气,只是看骆瑾柔犹是热衷地猜着,不好发作,只得憋着气闷不吭声地立在一旁。

      再看下一个,则是写道:残花片片入画中。

      “这是‘毕’字。”这次,骆瑾柔不见迟疑,立马说出了答案,那摊主本以为前次不过是侥幸之举,却又一次被她猜中,再也不敢小觑了她,尤其越到后来,眼见她猜中的个数越来越多,脸上的神色也有原先的镇定自然到了苦笑干巴。

      “夫-----夫人。”然而骆瑾柔似乎玩上了瘾,没有消停的迹象,那摊主的笑脸终于跨了,抖着声音方要阻止,谁知晟煜厉眼一瞪,便让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路。

      “若让她高兴了,定不会少你的好处!”他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如是说着,望向骆瑾柔的眼神盈满着宠溺与温柔。

      “是,是,小得知道。”即便再迟钝的人,也猜得出眼前之人一身的绫罗绸缎,谈吐非凡,无形中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浑然天成,他必定非富即贵,又如何敢得罪?

      晟煜满意地点了点头,见骆瑾柔似乎在某个地方犯了难,露出苦恼而迷茫的神色,不觉地嘴角染了抹浅笑,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个谜面我猜不出来。”骆瑾柔指着上面的几字说:“‘绿树村边合’,这是取自唐代孟浩然之作-------”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是孟先生的《过故人庄》,谜底是‘林’字。”只听一道圆润轻快的声音传来。

      骆瑾柔听闻一阵心喜,可不就是“林”字么?她转过头去,只见不知何时身旁站了个俏生生的姑娘,一身的红衣,鲜艳而招惹,一头乌黑的辫子绑成好几束,辫尾各扎着小银玲,“叮叮铛铛”地煞是清越动听,面庞白净,双眸灵动而狡黠,宛如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见骆瑾柔打量的眼睛,毫不扭捏地露出两排整齐的皓齿,大大咧咧的笑容,弯弯如月牙儿的眼睛,好一个讨喜的姑娘!

      “姑娘好才华。”骆瑾柔向来自诩饱读诗书,可是眼下同她一比,也不过尔尔,果然印证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谁知接下来的一句话,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什么才华?”那红衣姑娘哈哈一笑,“这话如果被圣音哥哥给听到准是笑掉他大牙!”她边笑边说,岔了气,直揉着肚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可是我说错了什么?”骆瑾柔对她夸张的反应一时转不过来,奇怪地问着。

      晟煜笑了笑,只是说了句:“别太较真,她不过是侥幸。”

      “什么侥幸?”那姑娘听到他这话,几乎跳脚,“喂,别这么瞧不起人,本姑娘也是有本事的!”她一手指着他的胸膛,咄咄逼人地反驳道。

      晟煜皱了皱眉,好一个粗俗的女子。刚要呵斥几句,话到嘴边,却见她忽变了脸色,急急地说了几句,一溜烟地早已消失在眼前。

      被喻为“天下第一楼”的“悦来客栈”,座落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每日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尤其是今日这临近年关之日,客流量自是比往常多了几倍。

      “早听说这酒楼的美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晟煜与骆瑾柔两人一进门口,便被这热闹非凡的景象给怔住了,连晟煜都不由地发出感叹。

      “客倌,真是抱歉,小店今日已客满,您看要不要等会儿------”一店小二自打两人一进来,便眼尖地迎了上去。

      “连楼上雅间都没座了?”骆瑾柔微微吃惊地问道,见店小二满是抱歉的眼神,有些失落地轻蹙了眉,甚是难得地出宫一趟,竟扫了兴。

      晟煜轻拍了拍她的肩,转头对店小二道:“我记得左边最后一间雅房是长年空着的,我们就要那一间。”

      那店小二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吃惊,随后恭顺地点了点头,道了句“楼上请。”说着便在前头领路。

      骆瑾柔又是一个诧异,抬眼瞧了眼淡然含笑的晟煜,后者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只是回了句“靖远侯同这里的老板有点交情,专门为他设了一个雅间。”靖远侯,自然是兰翎的丈夫,南沧冥,只是他没有明说,其实这间悦来楼是为他传输消息的一个渠道,而幕后筹资者,正是他——当今的圣上,这是除了他和靖远侯,无第三人知晓的秘密。

      两人随着店小二来到了二楼,刚踏出楼梯口,便听到一声娇喝破空传来“萧溯寒,你这个死王八,你给我去死!”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哐铛”声,只只盘子被炸得粉碎,一地杯盘狼籍。

      “是她?”骆瑾柔瞧见一个红衣张扬的姑娘怒气冲冲地对一男子咆哮道,可不正是方才遇到的那个女子么?

      站在她身旁的晟煜自然也是看到了,只是目光却是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人一身紫衣华贵,外罩着名贵的雪狐皮大毡,乌黑如墨的长发松垮地已一根绸缎带子束着,垂在胸前,那张精致如画的脸旁带着魅惑而撩人的笑容,宛如黑夜中的勾魂者,美丽而危险。

      “萧丞相,您大人行行好,把这小祖宗给请回去,不然我这店光每天这样被摔盘子,往后可怎么做生意。”只见他身边站了一掌柜模样的男子,一脸的苦瓜状,头痛又无奈的表情。

      “小气鬼,不就摔了你几个盘子!”那红衣女子一掌拍在他头上,道:“反正银子他多的是,你还怕我们赔不起啊!”那“啪啪”几下都打在那掌柜头上,眼看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方要发作,被萧溯寒轻轻地几句给阻止了。

      “看在萧某的面上,就不要同她一小姑娘一般见识,可好?”他含笑着,一脸的和气,堂堂一丞相大人放下身段用这口气同他讲和,掌柜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在他面前教训这丫头,只好脸色青白地恶瞪了她一眼,忿忿然地重叹了口气。

      “什么小姑娘,我都大到可以做你媳妇拉!”随知那红衣姑娘听他这般口气,气急地跳脚,这看似粗鲁又天真的话惹得在座人一阵哄笑,有的甚至拍手喝彩。

      “小姑娘,大伙儿支持你,快让这公子把你娶进门去!”

      “我作了这个主了!”晟煜看这热闹,忽然笑着说,骆瑾柔一个吃惊,“你怎么-------”旁人虽当是玩笑话,那是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一句话,如同圣旨,这种玩笑又怎么可随便乱开,骆瑾柔肃然瞪了他一眼。

      连原本微笑的萧溯寒听到这句话,再看到晟煜意外地出现在这里,脸上沉了下来,只见他向这边点了点头,眼底却只凝了层冰霜。

      “一起去喝一杯?”晟煜视若无睹,走过去,淡淡地笑着问。

      “在下的荣幸。”萧溯寒说着,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感受到两人似有似无的冷冽气息,骆瑾柔心底迷茫。

      这是怎样一个场景?自打四人进这个雅间坐落后,一股凝重的紧绷气息便久久地徘徊不去,仿如一根被拉紧了的弦。

      骆瑾柔困惑的目光流转在两人间,连原本聒噪的红衣姑娘都乖乖地闭了嘴,安分地挨着萧溯寒坐下,似乎也感应到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我对这位小姑娘甚是好奇,萧丞相不介绍下么?”晟煜依然含着半分浅笑,坦然自若地开口问着,一付优雅淡定的模样,仿佛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从容。

      骆瑾柔的心底越发地纳闷,这两人明明是君臣,可是给自己的感觉却如同把剑相弩的仇敌,尽管不熟悉朝堂之事,但一个臣子面对君王时,绝不会像萧溯寒这般,面上虽带着一贯优雅的笑容,却是不含一丝畏惧,甚至可以说是直视着晟煜的目光!他,当真是不要命?

      “什么小姑娘,我已经十八了!”那红衣姑娘听到晟煜的话,反应激烈,“蹭”地一下自座位上窜起,憋红着脸叫嚷道:“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咋样,第一次诬陷我侥幸,这一次你又叫我小姑娘!该死的!”她手一伸作势要拿出挂在腰件的那条细鞭子,被萧溯寒制住。

      “池晓蝶!”见他的眼里掺了一份犀利,轻轻斥一声,口气凌厉,那红衣姑娘顷刻便眼眶含泪,一脸气恼委屈的样子,他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对晟煜道:“实在对不住,池姑娘自小在江湖上野惯了,自不比京里的官家千金,若失了礼,希望别怪罪。”说着,眸子似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在旁的骆瑾柔。

      骆瑾柔一个诧异,又是这样的不卑不亢,失神间碰处到他带着魅惑妖冶的眸光,心下一磴,他这是何意?微微地侧过头,只闻晟煜说道:“原来是江湖儿女?难怪比寻常的官家小姐多了份朝气,也很有胆识。”听他的声音分明带着笑意,却让骆瑾柔心里莫名地一缩紧,忽然间觉得他有些陌生。

      正在无措当中,门被人自外推开,一着粗布衣的店小二端着酒菜进入,当他慢慢地靠近,骆瑾柔忽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传入鼻端,若有若无地唤醒着深处的记忆。

      她困惑地皱了皱眉,是自己敏感了?方要抬首瞧瞧他的面貌,那人已放好了酒菜,道了句“客倌请慢用”,她只来得及瞧见他旋身的背影。

      “怎么了?”晟煜见她茫然若失地盯着那店小二离去的背影,不免奇怪于她的反应,这边萧溯寒已各倒了四杯酒,置于每人的面前,见她似怔住了,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不-----”真的很熟悉,可是-------她紧皱着秀眉,困顿这股莫名而起的不详之感。

      晟煜执杯欲饮,可看在骆瑾柔的眼里,慌乱顿起,电光石火间,手下意识地打落了他手中之物,“哐铛”一声,摔成粉碎。

      “你这是做什么--------”晟煜面色突变,刚要呵斥她的无礼举动,目光却在这时碰触到地上之物,脸色“蹭”地又白了几分,连萧溯寒都不禁变了脸色,这酒有毒!两人交换了个眼色,皆闪过一道吃惊。

      “是他!”正在这当头,骆瑾柔蓦然惊呼一声,转头抓着晟煜的衣襟,神色竟有些激动,声调也提高了几许,“是他,果然是他!”

      “你说谁?”不等晟煜反应过来,一记寒光已直劈过来,“小心!”耳边是萧溯寒的警告声,天性的敏锐迫使他迅速侧过身,带着骆瑾柔滚落一旁,险险地闭过!

      竟是那店小二!看清楚持刃之人,晟煜的眼里满是惊愕,继而是震惊!

      就在这闪神间,对方的匕首又朝自己猛刺过来,他虽然练过些拳脚功夫,毕竟不能同真正练武之人相较,能避过刚才一记,已是侥幸,这次--------

      “看招!”一道细软的鞭子破空而来,“蹭”地一声,匕首竟被打落在地,那人神色一变,见计划生变,便要往破窗而出,但心高的池晓蝶又岂会罢休,连忙追上,鞭子挥舞,器皿飞溅,蹭蹭有声。

      “如何?”趁着空挡,萧溯寒凑近两人身旁问道,晟煜抬头,面对他的询问,眼底闪过愕然,顿了顿,才道:“朕无碍。”

      许是听到了这里不寻常的声音,不消片刻,“哗拉拉”地闯近几个人,见晟煜肃然地站着,面上沉郁,便慌忙地下跪请罪。

      “传令各守城门的,禁闭城门,一个也别让出城!”但见晟煜的眼中一片郁色,冷静过后,是更深的困惑,到底是谁知道自己今晚会出宫,又安排了刺客在此行刺?

      “他若逃跑了,必定会回皇宫的。”惊惶过后,骆瑾柔的脸色依然惨白,但不影响她的思考,那人,她绝对不会认错,是那晚行宫想要杀熙炎之人!

      而这背后之人,其歹毒心机可窥一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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