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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张汤受辱愤难平 ...

  •   郭解是一个剑客,长年的搏杀让他睡得很轻,即使醒的时候再累、喝了再多的酒,他也从没有过沉睡不醒或者沉醉不知归路的时候,在他睡着之后,哪怕只有一丁点动静也能让他迅速惊醒。
      这次返回淮南,郭解隐在兵士之中,一路步行,他不和人说话,到了馆驿他也只是躲在一角,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但是这还是让他心中疑虑重重,他不懂这次出使淮南的随行人员为什么要从建章骑卫、未央宫侍卫、长门宫侍卫、虎贲军卒这四个地方抽调,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甚至军卒之间也多陌生的局面,这就像是给他混入队伍中创造条件。
      思来想去、心中疑虑重重的郭解每天躺在榻上根本就睡不着,他往往要等到过了子时,才能朦朦胧胧有些睡意……
      可就在李敢身体痊愈的这一天,恰巧他们走到了一处馆驿。天刚过子时,门外蓦然“咔嗒”一声的轻响,惊得郭解立刻坐了起来,他一把握住枕边的匕首,耳听得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郭解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悄无声息地奔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只见黑暗中两条迅捷的身影转过了墙角……
      那两条身影中的一个很熟悉,他这些天天天看到那个背影,另一个自然也能猜出是谁,但他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去干什么?
      郭解惊疑不定。
      看到他们去的方向是后院,那里是项婉儿还有张汤住的地方,郭解更是猜测:他们去那里干什么?想到这几天霍去病欺负、嘲弄项婉儿,不能不让人怀疑他们也许又有什么欺负人的新花样?
      想到这些天那霍去病的所作作为,郭解冷哼一声,暗道: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竖子,要不是看你舅舅卫青当年为我说过话,对我有恩,我早就收拾你了。白天没有办法行动,但是晚上你们再闹,我可绝不客气。
      想到这里,郭解立刻拴上门,回到榻边穿上衣服,将枕头塞到被子里,轻轻开窗跳了出去,直奔项婉儿住的地方……
      这些天他早已经摸得清了,那几个和自己一屋子的兵士是一沾枕头就睡着,而且雷打不动,他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他离开。
      转到后面,郭解发现项婉儿的房间黑黢黢的一团,里面声息皆无。他轻轻敲了敲门,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小孟地询问声,“谁?”声音颇为机警。接着,火光一闪,里面亮了起来。
      郭解不搭话,向上一跃,跳上房,隐身在屋上窥视着下面,听着屋里小孟脚步声走到门口,又问了一句,“谁啊?”
      发现外面始终没有动静,小孟似乎检查了一下门闩,然后又走了回去,这次像是走到窗边……等到几个窗子都看过了,才听到那个孩子翻动被子的声音。
      郭解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个孩子够机警,比她那个一直酣睡的主子强多了。不见霍去病人来,郭解也不放心离开,便抱剑坐在了上面,等待……
      果然,片刻之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了院落里,但那两个人的目标却不是项婉儿,而是另外一间房里的张汤。
      只见他们悄悄走到门外,用刀子沿着门缝向上一划,挑起门闩,轻轻地拨弄几下,寂静的夜里顿时响起“咔哒咔嗒”的轻响,过了一会儿,声音一变,郭解知道门闩弄开了,果然那两个小子听到响动,立刻轻轻地推门进去。
      郭解有些奇怪,路上观察张汤也算是个谨慎机敏的人物,为何此时却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他想起晚饭之后,张汤精神倦怠的样子,难道这两个小子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屋子中出来,一人手里抱着一堆东西,悄悄离开。
      郭解没有看清他们拿的什么,但是看到那两个小子离开,他还是放心了,只要不是对付项婉儿就好,其他的他是不会插手。
      看了一眼东方宛如蛾眉的残月,郭解踏着清冷的月色缓慢离开……
      **************
      第二天清晨,天不知怎的变得阴沉沉的,墨黑的云朵遮住了太阳的光辉。
      馆驿院子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着火了,快来救火”,吓得项婉儿赶紧爬起来,鞋都顾不得穿,就向外跑。
      等到了外面,才发现原来是有人扫了落叶堆在一起,引着火正烧呢,可惜叶子有些湿,火着得不旺,反倒是焖出浓烟来,看起来像是着火。
      也许外面的人看到了浓烟,又听到了叫喊,纷纷提着水桶奔进这个院子,一时之间院子里人声嘈杂。
      “干什么?!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张汤卷着被子出现在门口。众人一看到张汤,纷纷露出惊讶,接着又是一种想笑不敢笑表情。
      “看!”人群中忽然有人讶然惊呼,伸出手指,指向了院落之中的一棵高树。
      项婉儿跟着在场的人一样,顺着那手指看去,只见那棵树上,从顶至地面挂满了衣服,风一过,那些衣服如同旗帜一样随风飘扬……
      “那是谁的衣服?”项婉儿好奇。
      “是廷尉大人的。”郭解从旁边走了过来,站在项婉儿身后,笃定说道。他终于知道昨晚那一大包是什么了。
      项婉儿一听,立刻看向张汤,只见张汤脸色极为难看,不过这种脸即使脸色难看也不会让人害怕,反倒是觉得好笑。
      只见张汤瘦削的脸上涂了满满的胭脂,而嘴唇则是殷红一点,还有那两条细眉,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妖怪,化装化得不成功人妖……
      项婉儿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心中暗暗说着,这个人帮过我,不能笑,不能笑,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张汤会有这种嗜好?!
      “啊,那上面有字!”
      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声,项婉儿赶紧撇开视线,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忍不住笑出来。
      破灭啊!古代的酷吏怎么会变成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这时许多人也跟项婉儿一样,想笑不敢笑,憋着去看那些衣服,离得近的人甚至还高声念着:“大马脸,小心眼,抓个老鼠审饭团,审不清,问不明,只看皇帝脸色阴与晴……”
      项婉儿还没有听完,就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明白这是上面是在说张汤:
      “大马脸,小心眼”是说张汤的瘦削微长的脸,还有为人;
      “抓个老鼠审饭团”是说张汤小的时候一件事,他小时候一次在家里看家,却被老鼠偷了食物。他的父亲却以为是他偷吃了,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被揍的张汤不甘心地掘了老鼠洞,找到了被偷的粮食还有偷粮食的老鼠。然后他将老鼠关了起来,还写了一张判决书。那次他父亲看到判决书,立刻大惊,因为判决书的文辞犹如干了多年的老狱吏;
      “审不清,问不明,只看皇帝脸色阴与晴”则是朝廷中许多人知道却不敢说的话,那是说张汤利用他这种才能极尽奉迎,尤其对皇上,只要皇上想放的人,无论那人犯了什么错,张汤也有办法从轻处理,而皇上不喜欢、或想要收拾的人,那么他一定也会判人重刑……
      敢这么说、这么做的人一定是恨透了张汤!
      而张汤一看到上面的字,脸色变得青青白白、阴沉铁青,很是难看,不过他却没有发作,片刻之后,居然连气愤难看之色都没有了。他甚至笑了出来,不过眼中一片冰霜,他对着人群里叫嚣、大声念着那些句子的霍去病问:“霍校尉,你这样偷走了衣服,羞辱朝廷官员,难道就不怕律令惩罚么?”
      霍去病一听站了出来,双手环胸睥睨着张汤,挑衅着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我做的了?廷尉大人,我可是刚来,你这样无凭无据的冤枉人,难道就不怕朝廷律令惩罚么?”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朝律令是对嫌疑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掌管审讯的廷尉大人既然已经怀疑你,他就有权利动刑讯问。”赵破奴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脸露同情地解释,眼中却蕴含着笑意,“所以你就安心等着大刑伺候吧。”
      霍去病甩开对方的手,一指赵破奴,大叫,“我揭发检举,这一切都是赵破奴这小子干的。”
      “你也太缺德了吧。”赵破奴不甘、也闹了起来,“你这不是冤枉人呢么?”
      “怎么冤枉?你那样说我就不是冤枉?”霍去病急赤白脸地对着赵破奴喝道。
      赵破奴不理会霍去病,转而向张汤一脸恳切地说道:“廷尉大人是出使淮南国的使臣,一举一动代表着朝廷,我们这些大人的手下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敢和大人拧着干啊。这里除去大将军和皇后的外甥,谁还有这个胆子?”说到这里,他转向围观的兵卒们,说道“对不对啊,兄弟们!”赵破奴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他身上自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魅力,听到他如此问,自然有人给他捧场。
      看到有人捧场,赵破奴赶紧说,“所以请大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霍去病在一旁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正经,他说:“大人,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调查,今天偷大人的衣服事小,如果有人想要大人的脑袋那就大了。等找到罪魁祸首,还要严惩那些诬陷善良的奸佞小人。”
      “没错!一定要抓住罪魁祸首!”赵破奴一脸赞同,“张大人身负皇上使命,如果有个闪失,那是国家损失。一定要好好调查。也请大人对提供线索的人以奖赏!”
      “哼!”霍去病斜睨了一眼赵破奴,提供线索,“昨天刚进这家馆驿,我就看到赵破奴偷偷摸摸走出去老半天才回来。”
      “是啊!可你没看到好几个人跟着我呢么?”赵破奴目光一转,忽然指着院子里一个兵卒,说道:“对了,昨晚我看到他半夜爬起来,一个人出门,要好好问问他干什么去了?没准儿就是去干偷大人衣服的勾当!”
      “不是!”被牵连上的兵卒赶紧撇清,“我是上茅房。”
      “我看他不像,这小子可没有胆量。”有人反驳,“倒是馆驿里的一个小厮眼神不对。”
      “我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大人房间里,那一定是个高手。”
      “不对,这样说更像是内部的人。”
      ……
      一时之间,小小的院子里吵翻了天,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走进这里。
      项婉儿看着争吵谁最可疑,以撇清自己的兵卒,还有不断涌入院子里看热闹的人,便悄悄地走到张汤身边,对他低声说,“你别管这些了,赶紧进去洗洗脸。”
      张汤俯视项婉儿,目光冰冷、隐含着愤怒。
      项婉儿看他怀疑阴沉的目光,无奈地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铜镜,举到张汤的面前,让他自己看。张汤一看到自己里面的鬼样子,气得将镜子一把抢过就砸在地上,然后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院子里静了下来,人们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怔愣了一下,赶紧离开。谁知道廷尉大人再次出来会拿谁开刀啊?
      片刻之后,这里只剩下去捡砸坏铜镜的小孟,还有满脸不高兴的项婉儿,她想:我的镜子招谁惹谁了?我又是招谁惹谁了?好心告诉你,不但没有感谢,反倒得个冷脸怒视,还被砸了镜子。
      不过,想到张汤的狼狈,项婉儿还是决定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带着小孟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这场闹剧也算暂时告一个段落。

      不过,等到张汤收拾整齐,出去吃饭时,街上竟然有小孩子边跑边顺口唱着,“大马脸,小心眼,抓个老鼠审饭团,审不清,问不明,只看皇帝脸色阴与晴……”
      张汤听到这些,连饭也吃不下,立刻转身就走,命令大家离开!
      在张汤向外走的那一刻,霍去病忽然凑了上来,似笑非笑、一连嘲弄地低语,“廷尉大人,早上你那妆容实在好看,原来这就是朝廷的颜面啊?”说完,他笑了起来。
      还没有等到霍去病笑完,张汤再也克制不住,照着霍去病的脸就是一拳。这一拳是怒极而出,力量极大,打得霍去病脸歪在一边,嘴角溢出血丝。
      霍去病歪着头,伸手抹了抹嘴角,他以为今天给张汤一顿教训,让他识得利害便不敢再闹,所以跟本没有堤防。等他看到手上的鲜血,才知道收拾得不够。
      他转过头看着张汤,眼中凶光突现,脸上再也忍不住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他轻轻对张汤说:“你个只是奉承拍马、谄上欺下的小人,也敢动手?!”说完,他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提拳照着张汤面门就砸。张汤也不示弱,举架相迎。
      这两个人,一个原本就是个看到血就兴奋,打架上只赢不输的主儿,今天别人先动手,那么他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了!
      而另一个虽然冷静理智,但一早晨起来就遭受羞辱,惹得一肚子气,又不能按照心意惩办,如今罪魁祸首又来挑衅,他要是忍不住脾气那就是圣人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拳来脚往打在一起,开始倒还有些法度,到后来竟然全无章法像个小孩子一样扭打纠结在一起……
      两旁的士卒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呆了,他们谁也不敢上前,一个是京城的小霸王、天子宠信的校尉,一个是廷尉署的刀笔吏,举手杀人……谁敢招惹,谁敢劝架,弄不好被说成个拉偏架,的得罪一方,小命可能不保!
      再说一路赶来,连点热闹都没有,年轻人早就心里憋屈久了,如今有个免费的热闹,干什么还那费力不讨好的劝架,好好看呗!难得那么大的两个官员动手!

      项婉儿听到吵闹鼓噪,才从后面出来,她一进门就看到围成一圈的人,听到人群中不时爆发出的喝彩之声,还有馆驿的主人脸显焦急,欲哭无泪的神色。
      “怎么了?”项婉儿问。
      馆驿主人哭丧着脸,回答:“廷尉大人和那位小将军打起来了。”
      “谁和谁?”项婉儿吃惊不小,张汤看起来那么冷静严峻的人也会打架吗?
      “张汤和霍去病啊。”赵破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脸笑意地回答:“没想到那位廷尉大人还有两下子,挺能打架的嘛!”
      “那你怎么不拉开?”项婉儿虽然这样问,但脸上却有着好奇,打架哎,以前她也远远地看过,不知道这个时代打架是个什么样子?
      赵破奴看了一眼好奇、跃跃欲试想去看看的项婉儿,笑着说道,“不是不想拉开,而是我还没有吃饭呢。”
      等看到项婉儿脸上的不解,他才转身笑开了脸。
      “劝架和吃饭有什么关系?”项婉儿追问。
      “没劲儿!”赵破奴笑着给出了答案。
      “啊?”这个回答让项婉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没劲儿怎么劝架啊?”
      赵破奴则笑得得意,这几天,霍去病天天去找项婉儿,虽说是为了观察张汤,算计着什么时候下迷药最合适,但是糊弄这个丫头,看到她一脸呆滞的样子也很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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