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云梦》郗迟

51、番外（二）白礼服，黑玫瑰——许易

　　萧珂，现在我在伦敦西区的Savile Row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室，Savile Row，英国最古老的裁缝街，在这里诞生了Paul Smith，Alexander McQueen等著名设计师，这里是设计师的天堂。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贵，不过钱也来得容易，来这里的人他们都注重隐私，崇尚定制，享受独一，追求低调的奢华，所以想让他们掏腰包也绝非难事。我手下招了几个刚刚毕业的设计师，大家都是年轻人，思想创意层出不穷，我在这里就像个乐呵呵的裁缝，每天泡在成堆的布匹里。我做西装也做婚纱，做时装也做礼服，不过我最爱的还是婚纱。他们说我骨子里住着一个阿尔忒弥斯，才会把婚纱设计得能都在第一眼就捕获女人的芳心，我说我认识的女孩不过三个，他们甚是惊讶。
　　萧珂，我最近收到了俞绒的消息，她要结婚了，在B市，对象是个老老实实的小公务员，希望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歉意的表明了自己不能前往，不过我准备给她寄一套婚纱。其实当年给你们三个都设计了婚纱，你的是最早做好的，也是最费工的，结果你最后还是没有机会穿上，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心意，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说到婚纱，我得告诉你一句，我送你的那套婚纱被时川收着了，我不好意思要回，毕竟是送出去东西了，到时候别人还说我贪那上面的钻石，多尴尬啊。但是，萧珂，我不贪不代表别人不贪啊。我发誓我不是在这个时候黑你家时川，你别生气，我只是怕他哪一天又拿着这件婚纱给别人穿啊。你肯定要说这不可能，但我们不能排除这个万一啊，你又不在了，谁来管啊，你以为谁都要为了你，抱着亏欠的心一辈子啊。我想好了，他要是有天这么做了，我就冲到婚礼现场把婚纱给烧了，让那个新娘子光着身子结婚。你看怎样，我帮你把关。不过你肯定又要摆高姿态装一副圣女贞德的模样，说我恶毒了吧。你看，这么恶毒的我都没自杀，你自杀个毛线啊，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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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去参加俞绒的婚礼，那还得怪那该死的贝铭宸。
　　一提到他，我就恨。唉，这么一说，你说我是不是还爱着他啊，不然怎么还会恨呢。你看，要不是他，我妈妈不会死，要不是他我不会见不着你最后一面。
　　当初要不是被贝家弄得全城风声鹤唳的找我，贝铭宸也不至于会把我锁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下室里，我也不会只给你一个电话的慰问，不来上海看你。所以，你说，是不是都是他的错。
　　后来知道你的消息的时候，我终于挣脱了鸟笼，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哎，好像暴露了我的本性。你看，我就是这么讨厌，像我这么心灵手巧的设计师，开个锁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可我就是装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还跟贝铭宸闹绝食。那段时间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贝铭宸整天端着碗，一副愧疚的样子面对我，直到不敢与我对视。你看，他除了对我用暴力镇压外，其他方面被我吃得死死的，我那个时候可得意了。
　　结果就是我对你的关心变得少得可怜，整天陷在自己的小情小爱里，直到你出事，我才撬开了锁，逃了出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复吗，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虽然怨着贝铭宸把我锁着，但我知道我自己也有错，我明明可以撬开锁的，我明明可以第一时间赶去找你的。我明明……，即使有那么的明明，到最后也成了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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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加你的葬礼的时候，别人都给你墓碑前别一朵菊花，我觉得你这么腐的姑娘一定不喜欢别人往你面前插菊花，那你脸得绿成什么样啊。我就不同，我给你带了玫瑰，黑玫瑰，它代表：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是不是特别符合你的气质？你看，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接受你恶魔的一面，所以说你眼光还真不行。你看选陈子予多好呢，他就能天天跟在你后面为你收拾烂摊子。实在不行，选我也可以啊，我做的婚纱你换着花样轮流穿，你要是给我当模特，我就把你捧成东方的黑珍珠。
　　参加完你的葬礼，我就回到了伦敦。还是这个城市适合我，古老与现代的冲突，经典与创新的交融，只有在这里我的一技之长才能得到完全的发挥。不回S市也是不想再给贝铭宸添麻烦了，说实话我现在还不想见他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萧珂，我就是个傲娇，你肯定明白我心底的意思。我在S市总归是危险的，他的家族，他的对手，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他分身乏术，只怕护我不周全。
　　伦敦一年365天有300是烟雨雾朦的，潮湿、阴雨常常让人们只要遇见太阳，就会把衣橱里的衣物拿出来晒，以防发霉。
　　但是对我而言，我倒喜欢这种细细的雨，用一句很文艺的话说，只要下雨天我就想起了你，天空落下的每一滴雨如同我为你流下的泪。萧珂，你是不是又要嘲笑我这个神经质的设计师犯二了，可是你一定知道这个“你”是谁。是的，萧珂，我想他，很想。每一次下雨对我而言都是一场发泄，我可以不用哭，因为天空在帮我哭。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可惜你不在了，看不到我的厉害。
　　我在这里常常去同志酒吧，白天我是个一丝不苟的设计师，晚上我是同志酒吧有名的……呃，该怎么说呢，“Crown”？好吧就先暂时用这个词吧。我会跟不同的男性喝酒，跳舞，接吻，但我不跟他们上床。
　　我骨子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封建女人，我居然为贝铭宸守身，我真的是疯了。不过你别怪我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活。我需要，我没嗑药就是好事了，在这里，许多设计师都是病态的，他们不是嗑药，就是同性恋，或者各种暴力。我也不能免俗，我需要这些刺激，它们也是我一部分灵感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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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酒吧认识一个非常“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是日本人，说实话，那一口英文真不敢恭维。为什么找亚洲人，哎，我对白种人那一身的长毛还是不能接受，手感太差，老外嘛——Animal，你懂的。
　　他看上我主要是被我的长相给迷住了，我没看上他，我就是听他说英语受不了，纠正他的发音才同意跟他搭讪的，纠着纠着他就跟我表白了。对于喜欢我的人我向来来者不拒，但我跟他说好了，我不跟他上床。
　　那把他给憋的，我就说，你是不是在二丁目混多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然后我就被这个日本人狂轰滥炸死乞白赖地追求着，刚开始还挺Enjoy的，常常两个人一起吃饭，聊天，电影，歌剧。我们会通宵开车跑到沃里克郡斯去看莎士比亚和他的基佬，我们会在威廉姆斯特教堂下找名人的墓碑看谁找得快，我们会跳下泰晤士河装作被溺水的样子等待救援。这是快乐的，他能给我带来快乐，也能和我一起去做荒唐的事情，但是，他和我是有距离的。一段时间后我就有些腻味了，哎，不是每个男人都像贝铭宸来得让人寻味。
　　就在我想要不要干脆跟他睡上一觉，满足他内心对我的渴望，然后再把他甩了的时候贝铭宸出现了。
　　他躲在我的店子附近偷窥我，我本是不知道的，但那天，日本骚年来接我，我们在门口接吻，贝铭宸看到了，于是就不淡定了。冲上来就把那个日本骚年给踹飞了，我有点同情的看了看倒地的日本骚年，然而这在贝铭宸眼里，就变成了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一对奸夫□□，然后他就把我拽走了，他完全没意识到他才是第三者，我不是早就跟他分手了，你说是吗，萧珂。
　　你看看他这个人，除了用暴力就没别的办法了，一看到我二话不说就把我往宾馆里带，完全的精虫上脑。不过偷偷的跟你说，贝铭宸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优质。
　　他这次来伦敦有些忧郁，不停地抽烟，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就随意的问了句：“怎么，婚期定了？什么时候结婚呢？”
　　贝铭宸吸烟的手顿了顿，烟灰抖落在床上，一副惊诧的表情看着我。
　　我嗤之以鼻的笑了笑。
　　他说：“下个月。”
　　我说：“那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他说：“别人来找得，我为什么不行，要是真来找你，我不信你不接。”
　　我有点无语，是啊，他要是结了婚后，还这样三个月或者半年的来一次我还真没办法拒绝。他就是我的那帖药，专治我的。我只能跟自己说，就当自己一年卖那么两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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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他走的那天，依然是阴雨绵绵的天气。贝铭宸这样的男子居然哭了，他抱着我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泪水沿着我的脖子滑进我的衣领里。萧珂，此时的我，也好绝望啊，我们走不到一起，终究走不到一起啊。他要回去娶妻生子，他是长房长子，是独苗，这是他的义务，他反抗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办法，他必须要去履行他的义务。
　　此后，山长水远，我只能在这里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