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逝》四月风轻

8、第 8 章

　　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天黑了下来。林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漫无目的的调着频道。跟王蓝逛了一整天，有些累，林凡还是有些受不了嘈杂的人群，但看着王蓝高兴，他也只好忍耐下来。
　　林凡有些躁动不安，不时盯着手机看，心思完全没有放在电视上。
　　手机震动起来，林凡呼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接起来：“出来吧，小少爷。”易风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易风倚在车上看着林凡慢吞吞的走出来，绅士地帮林凡打开车门，天空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天公不作美啊。”
　　“我去拿伞。”
　　“好，多穿件衣服，下雨会冷。”
　　不一会林凡拿了两把伞出来，易风抱着胳膊不满的说：“我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为你撑伞。”
　　林凡没说话，心里却感到害臊，这家伙当真是口无遮拦。易风感觉到林凡害羞，却感到无比愉悦，一天工作的劳累一扫而空。
　　不一会，雨哗哗的下了起来，打在车窗上。整个世界笼罩在水汽里，林凡的心却清明无比。
　　车停了下来，易风首先下车，撑开伞，然后帮林凡打开车门：“下车吧，我的小王子。”
　　林凡有些失笑：“那你是公主吗？”
　　易风将林凡的衣领拉了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林凡捂了捂脖子，瞪了易风一眼。易风笑笑：“还未盛夏，蚊子就如此猖狂，实在可恶。”
　　吃着饭，易风的手机不停的响，只好不停的离开座位去接电话。林凡想，他一定很忙，却特地抽出空来和他一起吃饭，不禁感到一丝开心。
　　易风倒是有些焦躁，手机关机又怕有什么重要的业务联系，接起一些不甚重要的电话便阴沉着脸挂掉。刚吃了一口菜，手机又震动起来，易风看着来电显示，犹豫要不要接。刚要接起，电话却挂了。
　　林凡看着唐芠欢快的走过来，身后还有一个女人，短发，带着眼镜却挡不住眼神的锐利。
　　“易大哥，好巧啊。林凡你好。”
　　“是挺巧的。苏律师，你好。”易风站起来和短发女人握了握手。
　　唐芠和易风快活的说着话，苏怡的眼神在林凡身上打量，林凡感觉到不自在，回视过去，苏怡朝林凡微笑了一下，然后对唐芠说：“别打搅易老板吃饭了，走吧。”
　　唐芠对易风拒绝一起用餐感到遗憾，嘟着嘴有些撒娇，说：“易大哥，我的生日聚会你真的来不了吗？”
　　“抱歉，最近要出差。不过，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奉上一个精致的小礼物。”
　　“那好吧，你一定要记得啊。”
　　唐芠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这种迷恋的感觉自然又明显。可是，易风对待唐芠像对待一个会撒娇的小女孩，疏远又爱护的恰到好处，至少在林凡看起来是这样。
　　“今天的晚餐真是多灾多难，你怎么不吃了？”易风看着林凡。
　　“我吃饱了。”林凡耸耸肩膀。
　　易风皱了皱眉：“怎么吃那么少，多吃点。”然后往林凡的碗里不停的夹菜。
　　林凡看见坐在远处的苏怡投过来的目光，易风顺着林凡的目光看过去，然后转过头来：“害怕吗？”
　　林凡想了半晌，点点头。
　　“回去吧。”
　　易风坐在车里，看着林凡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心里突然感到空空落落。
　　他为他寝食难安，他是他执迷不悟的追念，他可以为他打破纲常，什么都可以不管，只为他奉献，可是他也有了贪念，越靠近，越不满足；越依恋，越想要分离；越假装平静，心情却越阴晴不定；越拥有，越患得患失。他想，他是否能体会他的心境，稍微为他感到一丝痛苦？
　　林凡打开门，回头，易风坐在车里，身影有些落寞。他见惯了他的意气风发，这样的静默让林凡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他为何失落，难道仅仅因为这有些不顺利的晚餐。林凡想到易风没吃几口的饭菜，坚定地走下台阶：“你今天晚上肯定没吃饱吧，进来吃点东西吧。”
　　易风将头转向另一边，林凡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半晌不回答。
　　林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也不知道说什么打破这沉默。一阵凉风吹来，林凡灵机一动，假装打了个喷嚏。
　　易风转过头来，犹犹豫豫地说：“是不是感冒了？不是让你多穿点吗？”
　　林凡假装咳了咳：“你下不下来，外面好冷。”
　　易风看着林凡熟练的切着菜，说道：“我以为你只是请我吃碗泡面，却想不到是个惊喜。”
　　“你不会做菜吗？我看到你的书架上有很多烹饪书。”
　　易风表情有些奇怪地回答道：“算是会吧。”
　　“算是会？”
　　“就是会而不精的意思，”易风回答道，“要不要我给你打下手？”
　　林凡感觉到易风在回避什么，也不追问，尽管心里奇怪的要命，还是告诉自己，他想要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吃完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播放着广告。
　　“你知道当我问你害怕吗，你点头的时候，我也在心里说，害怕”，易风平静的说，“不过，我们害怕的不一样。假如我们是一男一女，我可以明目张胆的追求你，经过很多的约会，策划一场浪漫惊喜的求爱，我说，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你点头，然后我们在一起，鲜花和掌声。可是，现实是我们都是男人，不能这样简单明了。其实，我很自私，我逼迫你与我接触，我知道内心不情愿别人的打搅。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你照顾掉落在阳台上受伤的麻雀，然后为它的死亡内疚难过伤心几个月，我敢肯定你捂着被子悄悄哭过，所以，我只要稍稍装作可怜，你肯定缴械投降。但是你又不是个诚实的孩子，你带着冷硬的面具，让人对你望而却步，所以我又抓着你的小尾巴，逼着你一步一步向前走。我知道，苏怡看出来了，毕竟，她是个优秀的律师，第六感精准，眼睛里几乎可以撒出网来。我知道她打量的目光，我知道你肯定不习惯这样的目光。你还年轻，没有定性，你知道，阶段性的，或者双性恋，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可我还是将你拉进了这个世界。”
　　林凡静静地听着，“你是纯粹地喜欢男人？”
　　易风怔了怔：“不是，我曾经也有喜欢的女孩。”
　　“没有喜欢过的男孩吗？”
　　“你是第一个。你让我知道我隐藏的一面，我不知道该谢谢你还是该报复你，不过，我现在的行动应该是两者兼有吧。” “我以为你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当然，现在很确定，不过这种独特的感觉因你而起也只是对你。你知道，对男人有感觉着实困扰了我一段时间，我去过同性恋酒吧，可是我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听起来像是在责怪我。”
　　“是，当然要责怪你。你让一个将要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惶惶恐恐，自己却毫无知晓。无数次我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无望的，可是一见到你，那种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凡往沙发里缩了缩：“谢谢你的坦白。”
　　易风低头：“我知道我们不够了解，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过去。就像我不清楚你曾经被绑架事情。但是，我很明确，我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你今天的话特别多。”
　　易风看着林凡，认真地说：“排练了很多遍。”
　　易风走后，林凡躺在床上想着他说的话。想起曾经依恋过的罗阳，他还记得见到他时心跳又拼命压抑的感觉，但是他的样子却慢慢的模糊。现在的渐行渐远，仿佛是理所当然。
　　林凡从来没有争取过去也从没想象过得到罗阳的回应，现在想起来当初不仅仅因为他与姐姐的亲密无间，还在于自己的犹豫。他衡量他对罗阳喜欢，这喜欢总是排在许多顾忌的后面。这段感情是藏在他心中的小秘密，随着时光越来越浓厚，或者，在时间的消磨中越来越稀薄。现在看来，情况属于后者。
　　因为没有执念，所以不追逐于得到，也不会耽于失去的苦痛。回想起来，只是一缕淡淡短暂的哀伤。
　　林凡想，自己也是自私自利的，得不到的会令自己哀伤，便让他顺其自然的来到然后消失，就像对待罗阳；那些令自己温暖的自己不爱的，他也不会彻底的拒绝，就像王蓝。
　　他不知道应该将易风摆在什么位置，或者他是特殊的。易风是个有策略的准备攻城略地的将军，执着有野心。他不会与你讲和，只会等待你投降或者在你的城池插上他的旗帜。这是林凡拒绝不了的。
　　林凡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因为未来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我们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