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志》不死药

4、第三章 古鼎鬼鼎

　　这场雨一直下到半夜，半梦半醒间我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对话声。
　　“我说了那里不可以动！你为什么要请考古队？”一个声音嘶哑的男子情绪激动地说。
　　“发现了古墓为什么不挖？”
　　听是村长的声音，我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又听了一阵。
　　“那是一般墓吗！？”
　　“你这是迷信！”
　　“水生的死你亲眼看到的！”
　　“只是巧合而已，不想再出事就让科学说话！”
　　“不想再出事就不要挖！”
　　第二天早晨想起村长和陌生男子的对话我还有些疑惑，不知是真听见了还是做梦。

　　早饭时间饭厅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餐桌上也没人聊天，兴许是昨晚大家都睡得不好。
　　我刚想打破沉闷说些什么，突然发现人少了。两个安全负责人陈宇和陈函杰都不在屋里。
　　“还有两个人呢？”我担心地问。
　　“去墓地那边了，一大早去的。”回答的是林勉。
　　“不好了！不好了！墓室那边塌了！”陈宇喘着气跑进门。
　　“怎么回事？”刘文华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可能昨晚雨下太大了，我们垫的支架都没用，墓室塌了一角，我们挖开的洞口也堵住了。”陈宇说。
　　“我们去看看！锦岚你去收拾工具！”刘文华有些着急。
　　我愣在椅子上，昨天锦岚明明说过墓壁硬度很大，怎么会说塌就塌？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
　　墓室塌陷的情况比我们想的好，但是现场的环境足够骇人，我们炸开的洞口铺满了一大片昆虫的尸体，像一片毯子。
　　大部分已经死干净了，身体都在汩汩地朝外冒黑水，有的虫子断成几节仍活着，都在尽力地蠕动身体，整个洞口的墙上爬满了虫子，黑水和因下雨冲散的黄泥混在一起，泛成一片，黑黑黄黄，幽幽冒着油光。洞口被几块大石和碎泥块压着，显然，人已经无法通过。大石头的边缘可以清晰地看见被压死的虫子和它们肚子里溅出的黑黑黄黄的汁水。
　　隐约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像落水鬼一样的酸臭味。
　　昨晚哪有这么大的雨？
　　刘文华当即让村长去村子里，找之前请来协助挖掘的民工帮忙清理现场，村长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扛着工具朝我们走来。
　　“锦岚，能不能从别的方向炸个洞口？”
　　“不行，地基不稳了，不能再炸了。现在只能想办法用这个洞口。”
　　清理还未完毕，刘文华指导着几个稍显壮硕的男子，打算把堵住洞口的巨石搬开。突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朝着我们跑来，一边跑一边哑着嗓子着急地喊“别挖了！不能再挖了！”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这是鬼墓！这不是人的墓！不能挖了！会出人命的！”村长赶紧上去拖住老人训斥，大概说了些不要影响考古队工作，要信科学之类的话。
　　听了几句，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恍然间我认出这是昨晚同村长争吵的声音。
　　“你为什么说这是鬼墓？”刘文华问老人。
　　“这是千鬼冢，里头镇着鬼，祖先说过不能动！这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假不了！这座墓从来没有人敢动过阿！要出事的！”老人将一句话来来回回重复了许多遍，刘文华搔头想了想，还是吩咐民工继续动作。
　　“挖不得阿！”老人守在一旁，见刘文华并没有停下挖掘的意思，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更着急地嚷嚷。但却是没有人再理他了。我心道老人知道村子的一些事，却也不敢开门见山的问，怎么算我也是个科学技术人员，问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迷信不专业。我沉默以对，盘算着回去后如何想办法问问老人。
　　民工费了好大劲才挪开一块相对小些的岩石，“另一个没法挪开了！”领头的民工说。
　　刘文华上前探了探，因岩石正好堵在洞口前，即使已经搬开一块，洞口也只能容一人通过。刘文华没再要求继续费劲搬石头，“锦岚，这个洞口可不可以再往挖右一些？”
　　“真的不能挖了，现在泥还是软的，而且墓室顶上被岩石压变形了。”锦岚回答。
　　“陈宇和锦岚在门口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墓室！”刘文华吩咐。
　　大家拿着探测灯，一个接一个进了墓室，墓室里的古鼎还是幽幽地立着，我除了鸡皮疙瘩骤起却也没再有别的感觉。这次没有耽搁，刘文华指挥大家把相对完好大小适中，方便搬运的陪葬品搬出洞外，最让刘文华感兴趣的是让我和沈烛毛骨悚然的古鼎，刘文华坚信这是确定墓主人身份的关键器物，碍于古鼎大小无法通过洞口，刘文华只好就着手边的工具粗略观察。他把手里的探测灯交给沈烛挂到一边，掏出一把小手电筒对着鼎细细研究起来，我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递工具，掏出笔记本画下看到的符号和图案。
　　古鼎内部有甲骨文和隶书，陪葬品大多是些祭祀做法的法器，或许墓主人是个古代神官，陪葬品大约是明代的。
　　我按刘文华吩咐的画下图形和文字后，便凑过身去找沈烛，沈烛正打着手电清理棺材外沿，棺材上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我飞速画下花纹和墓室里的大致结构。沈烛突然发现，棺材的材质不是什么木头而是黑曜石，黑曜石辟邪，可一般也不会用一整块黑曜石生生凿出来。
　　墓主人脚的位置钉着一枚巨大的木质雕兽钉子，说是钉子，这大小却更像是楔子。
　　可是木质钉子究竟又是如何被钉进黑曜石里的？
　　我正好奇着随手画下来，刘文华也发现了这枚钉子，我没来得及阻止刘文华便尝试将木钉子拔出，拔出了一半我隐约感觉到背后被那东西撞过的感觉，很大一股力和不寻常的落水鬼般的酸臭味朝我袭来，我没敢回头尽量保持动作不变，突然感觉沈烛的身体僵了僵。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
　　看刘文华试图拔了钉子然后把棺材弄开。他对这个墓的急切让我很纳闷。
　　而我和沈烛非常清楚，没弄清楚身份的棺材是不能随意开的，一不小心便是大凶，遇上了厉鬼更是麻烦。

　　“队长，我们走把，这个钉子暂且别拔。”
　　“钉子和鼎才是墓室的关键。”
　　“虽然我没有长期跟随考古队进山，但我也知道一个墓还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开棺，这也是对墓主人的不尊重。”我有些气恼刘文华的执着。
　　“老陈一度对你赞赏有加，我不相信你这么不专业，难道你看不出这两样东西的价值？洞口太小鼎是搬不出去了，钉子必须带出去。”刘文华的态度很坚决。
　　“我们不是商人，我们现在开墓是为了考古，而不是拿了陪葬品出去卖，我们需要的是历史价值而不是价值！”
　　我喊着说出这么一番话，大家都停下手里动作静了静，沈烛给了我个白眼。
　　她特明白，这一番话看似说得荡气回肠，实则纯属瞎掰。我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我完全是个自私的人，要是缺钱了我毫不介意当个盗墓的或者走私的。
　　现在我完全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刘文华一愣，没有理我，转身继续手上的动作，大家看刘文华没有反应也纷纷低下头呼喝着做手头的事，刚才一瞬间的沉默像是我自己大脑短路的错觉，压根没发生过。
　　我刚想再说什么，背后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刘文华还在小心翼翼地拔着钉子，我恍然看见一个手骨脚骨耷拉着的骷髅歪着脑袋穿过刘文华的身子，似乎还转过快断了的脖子朝我诡异一笑。
　　天知道我怎么会觉得一具骷髅在笑！
　　我愣神的一瞬间刘文华已经把钉子拔了出来，棺材上剩下一个手腕粗细的洞，森森的。

　　我看见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从洞里流出来，慢慢变成一个人形，披挂着黑斗篷，踮着脚，迈着细小的步子往前走，速度却很快，那股水鬼般的酸臭味越来越浓开始闷得我透不过气，它很快截住了那副快散架的骷髅，骷髅抖抖索索，伸出快断的手骨朝我的方向指了指，黑斗篷忽然包住了骷髅，用力卷起像拧衣服一样将骷髅拧进了黑斗篷里，骷髅没来得及挣扎便碎成了一节一节的白骨很快被一股黑蒙蒙的雾气吞掉，黑斗篷朝我的方向回过头，黑乎乎的东西还在不断流出，我吓得双腿发抖，闭上眼摸了摸身上的玉。
　　再睁开眼，黑乎乎的东西已经流干净了，哪还有黑斗篷的身影。只有陈函杰突然摔倒在地。黄岩紧张的问了句怎么了，陈函杰有些摸不着头脑，说有股力朝自己过来，或许是头晕。
　　刘文华拔出钉子后满意地带着钉子招呼众人离开了墓室回到村长家里。阻止我们挖掘的老人也在，沉默地坐在一旁抽着烟袋。
　　老人看见刘文华手上的木钉子之后脸色骤变，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都是命阿！都是命阿！逃不过！逃不过！你们把冤魂放出来了！作孽阿！鬼王索命来了！”
　　锦岚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身去帮忙清理陪葬品。
　　刘文华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也去研究陪葬品了。
　　我和沈烛的工作就是打记录和报告，工作量不大，完成了我们就窝在屋子里研究我画下来的东西。
　　处处都是古怪。
　　十年还未发展起来的小山村，棺材前摆古鼎的古墓，阻止我们开墓的老人，墓前死了一片的昆虫，黑曜石做的棺材，拧碎了白骨的黑斗篷，还有巨大的钉子，明代的墓却有商朝青铜器……
　　我或许好奇心有些重。
　　但和生命比起来就没那么重了。
　　我盘算着拉着沈烛先离开。
　　锦岚的房间腾出来装陪葬品，于是锦岚搬来和我们住。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见一个白衣男子穿过万千云层，踏过蛮荒之地，向我走来。
　　后来来了个女子，看不清面貌，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美丽。甚至有几分不怀好意。后来的场景是个灯火通明的宫殿，很安静，没有侍婢。不知哪里传来滴滴的水声，地面上慢慢汇聚了一滩血水，血水越来越多，足足淹到脚踝。
　　血池。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想到这个。
　　血池中背对着我躺在一名白衣女子。我忽然有些难过。
　　再后来是女子尖尖的讥笑声，“黄泉，你求不得。”
　　这句话在我心头层层回荡。
　　你求不得。
　　你求不得。
　　你求不得。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我与沈烛说了我的梦，其间描述的十分清楚。沈烛有些奇怪我怎么会这么认真对待一场梦，劝我先想想这诡异的古墓。
　　沈烛说的对，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梦和古墓，两者绝对有联系。

作者有话说

　　军训回来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