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封3——烟霞胜火》芥末饭团君

5、Lux

　　从几十米高的地方垂直坠落会有多疼呢？至少现在萧永夜很庆幸自己没有摔断了脖子。
　　“很疼吗？”何若仪俯视着坐在地上揉脖子的男人。
　　同一句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或许萧永夜会把这当做关心，然而眼前这位刚才的语气实在让人觉得像在嘲讽。
　　“是的，上将。”他抬起头看着何若仪的眼睛，这原本只是一种突发奇想的尝试，一个人的眼睛会说出一个人内心的真实，他很好奇，这样的人会有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对视片刻他就低下了头，不是因为这个人眼神怎样让他惧怕，而是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情绪，也可能是他看不清。
　　透过这个心灵的窗口，他看到，这个人活着，仅仅是活着而已。
　　“少校，在我见过的人中，你的潜质非常不错，甚至可以说，与Ｌｕｘ的创始人第一议长也仅差一线而已。”
　　得到如此高评价的萧永夜微微笑道：“只是潜质，是吗？上将。”
　　“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指导你。”何若仪这么说着，“跟着我，进入真正的茧巢。”
　　她抬手向前方一指，一扇白色的门凭空出现：“少校，你是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
　　“我能知道您对我做出这个评价的理由吗？”
　　“第一次进入意识空间的人，往往会表现出他最熟悉或者最渴望的东西。”何若仪平静地说着，她握住银色的圆形把手旋转了半圈向前推开了门。
　　“进来吧。”
　　“这里不是意识空间吗？为什么？”
　　“寻常人做不到的，并不代表Ｌｕｘ不行。这里是意识的空间，当然也包括将虚拟世界与成员们的意识连接起来，而作为茧巢‘大脑‘和载体的正是Ｌｕｘ。”
　　“第一议长？”萧永夜讶异地道：“原来……”
　　“除了你今后的指导者，也就是我，你必须要认识的还有茧巢的最高人工智能——盖亚。”
　　场景迅速变换，一片广袤的绿色原野上河流湖泊星罗棋布，空中飞过成行的鸟儿，到处都是生机盎然又充满野性自然魅力的景象。
　　“正如她的名字，盖亚，大地之母。”
　　“何，你来啦。”一个穿着鲁巴哈的小女孩一下就窜到了何若仪的怀里。
　　“嗯。”虽然那张脸还是没什么变化，但至少她没有推开那个和她浑身上下气场不兼容的民族服小姑娘。
　　萧永夜看到这样的场景微妙了一瞬，然后对小女孩打招呼道：“你好，盖亚。”
　　盖亚跳到了草地上，两手往背后一放，挺着小身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萧永夜少校，你的资料我已全部接受处理完毕，你在茧巢的权限也已经开启。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的附属智能询问。”
　　“好了，盖亚，切换到训练室，还有一堆训练在等着我们这位新来的少校。”
　　“啊，何又要走了，呜呜，又只剩盖亚一个人了。”
　　盖亚虽是这么说着，却仍然回应了她的要求。
　　“上将，我曾经试过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是每一次都失败了。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何若仪看着他，只是说道：“你相信了自己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她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当时在梅德尔，我见到你精神力爆发的场面，强大，不可思议，并且这种危险的能量爆发似乎没有给你带来副作用。对于第一次使用这种奇特能力的人来说，通常会有体力透支晕厥甚至死亡的后果。不过你是个特例，还有余力来质疑我的命令。”
　　萧永夜听到这么一段话感到有点惊讶：“难道不是每个经过训练的人都能做到的吗？”
　　“事实上茧巢里绝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做不到，菜鸟少校。”
　　“……呃，那么您……”
　　“我较为擅长物质攻击。”看来对于面前爱问问题的少校，何若仪挺有耐心：“当然，指导现在的你，绰绰有余了。”
　　是的是的，他当然记得那无比彪悍的一剑。
　　“茧巢中有许多精神异能者，大致分为控物以泯灭敌人的□□和以精神直接摧毁敌人的灵魂。而这两种分支的代表者分别是‘落叶’与‘深蓝’。”
　　“上将，我记得关于Ｌｕｘ的传闻中有一些能控制水火雷电之类自然能量的人。”
　　“的确，然而从攻击方式上这些依旧归于控物。”
　　萧永夜了然的点头。
　　“而你，少校，直接将物质分解，这样的能力，令人震惊，更令人恐惧。如果这种能力没有得到好的引导，我想，大部分人都赞成让这种能力消失。”何若仪这句话说得很冷。
　　“上将，你似乎喜欢将一件事最糟糕的结果说出来，您的这个习惯会让其他人很有压力吧。”
　　“我没有那么多空闲去循循善诱那些不怎么聪明的人。少校，如今我站在这里，是因为你的履历让我觉得你值得我在你身上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我希望拥有这种能力的你不是一个脑袋里只长了个脑子的人类。”
　　“我不会让联盟和您对我感到失望的，上将。”萧永夜郑重地行了个军礼。
　　何若仪瞟了一眼他没有关于这一话题再说什么，她坐在了一张无形的扶手椅中，并且也向萧永夜伸手示意让他也坐下。
　　“你可以坐下。”她说道。
　　萧永夜十分疑惑，不过他还是选择依令行事，只是，哪里有椅子让他坐下呢？很明显，这是一个考验。
　　意识的空间，虚拟的世界。
　　或许这意味着他能在这个空间中凭空造物。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即使努力集中着精神构想着他所需要的椅子，在这个场景中仍然没有变化。
　　何若仪交叠着腿歪头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这个姿势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若不是那微弱平稳的呼吸和虹膜上一直存在的高光，简直就像化为了一座雕像。
　　努力构想却毫无所获的萧永夜叹息了一声，想要向自己的指导者讨教一番，然而，他所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座活着的塑像。
　　那种与空间融为一体的感觉，就如同她所在的地方原本就有着一张无形的椅子，不，也许并没有什么椅子，只是因为她认为可以这样坐下，所以她就自然而然地坐下了，即使那样的状态在现实世界中多么反常。
　　这里是虚拟的世界，意识的空间。
　　萧永夜静下心，将身体的重心下移，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实体的东西，坐了下去。
　　“看来你选了一个取巧但也正确的方法。”活雕像开口道：“构建一把椅子对于你来说或者困难，却正好可以让我知道你的精神凝练程度，不过，你比我原本期待的更有想象力。这里虽然是虚拟的世界，但大部分规则是与外界无异的，比如说……”
　　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一瞬间，萧永夜就被猝然发动攻击的何若仪给踢了出去。
　　“嘶。”那一腿用的力度极大，萧永夜毫不怀疑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自己腹腔内的器官早就被震碎了。
　　“疼痛。先前在你自己的意识中，坠落并不会带来疼痛的感受，只是因为你依旧是惯性的思维方式才会感到疼。而现在，离开了你自己的意识空间，万物的规则就不再由你制定。”
　　何若仪伸手扣住萧永夜的上臂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用的力道恰到好处，这让萧永夜对刚才那一脚不免有点怀疑，不过自己和她并无瓜葛，而且就算有什么仇怨上将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
　　“你今后在茧巢的训练中少不了伤筋动骨，在虚拟茧巢训练的好处之一就是恢复快，□□的力量和精神的力量都需要不断的巩固提高，而且这里更是训练神经反应速度的好地方。”
　　就如何若仪说的，刚才那一脚带来的疼痛很快就消失。
　　“不过在虚拟茧巢训练也是有限制的，你在这里承受的压力与损伤越大，那么回到外界你精神的疲劳感也就越强。而精神的疲劳到达一种程度，休克甚至脑死亡就是后果。”
　　“既然说到神经反应速度，你现在能进行常规训练了。”说完这一句的何若仪便作势要走。
　　“上将，您不留下来吗？”
　　“你是想让我陪你玩无聊的过家家游戏吗？常规训练自然会有指标给你，与其在这里观看你慢的可怜的反应速度，我更希望与‘落叶’或者‘深蓝’切磋。”
　　这话也太打击人了。
　　“等到今天的训练结束后你可以和你原先的队员联络，我记得你们有一个月的假期，你在这里接受训练一个月后再归队执行你们的任务。”
　　“您的意思是我仍然在原先的编制中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个好安排，至少在你能够从Ｌｕｘ最容易的任务中有保命能力之前，你都可以和你那群队员们继续患难与共下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就算是你们那种层次的任务也是有英勇牺牲的概率。所以，为了不损失人类族群未来的一份中坚力量，你最好别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虽说每位战士都是联盟的可贵资产，但是现在的你，还以为是原先那个价值吗？我知道你和你的队员们感情很好，可你要记住总有一天你会正式成为Ｌｕｘ的成员，而我，绝不会把你让给我的老对头，你最好早点做好成为我下属的准备，少校。”
　　“那么，您未来的下属能知道您的代号吗？”
　　“这种事带你来的‘落叶’自然会告诉你。他向来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好人，对于你们这种新人更有着莫名的耐心。若不是议长亲自委托我，他倒是很想成为你的指导者。就算现在的你已经成年，在我眼中，你和小时候的瓦尼尔一样，都是些烦人的小鬼。”
　　“算起来你和瓦尼尔的年龄倒是相差无几，有空就去和他熟悉熟悉，我相信他会很乐意操练你的。”
　　“……我能冒昧问一句，您和瓦尼尔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良性竞争有利于个人能力的提高。”何若仪扔下这句话就开门走了。
　　归队，又是一项考验啊，萧永夜想到。Ｌｕｘ的事从来都是列为Ｓ级机密，而所谓的常规训练也绝不是能说与外人道的，联盟的手段他多有耳闻和体验，这次真的是一局套一局。
　　和队员们分开，这已是不可逆转的大势所趋，恐怕一旦真正进入Ｌｕｘ就再也无法同他们有所交集了吧。
　　而身为新人，他在这里的日子注定不好走。
　　上将言语中提到的两个人，‘落叶’亚伯拉罕，对自己态度诡异的瓦尼尔。瓦尼尔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她的心腹。而上将对亚伯拉罕，似乎关系也较为融洽。‘落叶’是控物流的佼佼者，‘深蓝’则是另一派，既然她没有让自己去请教‘深蓝’，要么就是他的能力是倾向于控物流的，要么就是上将和‘深蓝’的关系不如她和‘落叶’的关系。
　　且不论萧永夜在那里心中琢磨着什么，何若仪自离开后就继续着她日常的训练，然后回到了现实世界中的茧巢。
　　公共餐厅里一般都没什么人，于是就很适合偶遇对头什么的。何若仪无视了某个蓝色头发的移动冰山，当然或许这两位都是一脸万年不变的表情，所以餐厅里一片寂静压抑。
　　“冯，你以为这样盯着我的后脑勺看就可以读取我的思想了吗？”何若仪啜饮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凉凉说道。
　　冯冈萨雷斯眼中冰蓝的光芒暗了一瞬，他冰冷的说道：“茧巢来了一位新人，听说他的精神潜力极高。”
　　“是的，如果你没有陪同第三议长去巡视高斯—威尔星区，现在那个菜鸟的指导者大概就是你了。”何若仪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薄凉的讽意。
　　“我可不这么认为，导师最看重的人一向都是你，如果那个小子的资质真像传闻中那么好，第一人选除了你还能有谁。”
　　“让他走你的路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不过，要是这位菜鸟能活得久一点，说不定我们会多出一名新的同门。”
　　“听你话里的意思，导师有收新弟子的打算？”
　　“一条没有人走过的崭新的路，听上去比某某某的传人更为动听一点。你说呢？‘深蓝’。”
　　“听着的确不错，只要他比那个人更聪明一点。”
　　“现在这里活着的都是聪明的。你如果想去拉拢他尽管去，只是别犯了议长定的规矩。我能容忍你，不过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你的事无伤大雅。”
　　“当然，没有人想成为第二个‘背叛的坎德拉’，不是吗？‘梧桐’。”
　　“这样最好。不过这样称呼自己的哥哥，冯，你心底就没有一点难受吗？”
　　“感情？我们不需要那种无聊又不知所谓的东西。‘梧桐’这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莫非是年纪大了你也变得心软了？”
　　“真是拙劣的玩笑。”何若仪说了这句后便只是沉默地啜饮杯中半温的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