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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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客栈的老板救了一个男人！这一个消息传遍了汉中的街街道道，大家都甚是吃惊，是个人都知道，裘老板人好，却不是个菩萨，她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施舍一个人。正在大家猜测纷纷时，那个男人醒来了，他说他是从北边而来的商人，身怀巨富。那日，他虽然狼狈不堪，但一身的衣物却是闪了人的眼睛的，大家又纷纷说，哦，原来老板是看此人是个“有货”的，这才有心救起来，当朝商人与前朝迥然不同，那些身揣巨贾的商人甚至能与贵族平起平坐，而且钱也是个好东西啊。
外人议论纷纷之时，那男子正坐在楼上隔间中吃酒，想来，他的钱确实是有一些的。说道，那日裘六娘为何会救起他，其实，她的心理是十分的简单，看这人身受重伤，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她无非是动了恻隐之心，想救人一命仅此而已。
然而她这厢是单纯的这样想，男子那边却将此事看得极其之重，三番五次打躬作揖感谢她，还说不日就会有人来找他，给他送钱，到时他定会好好的酬谢她。裘六娘笑着说好，这样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那日，男子正一身正装从楼上下来，裘六娘抬头，只见那人一身飘逸的银灰袍，面若潘安，优雅俊朗。
“裘姑娘。”他手执一把白玉扇，风度翩翩。朝她走来。
裘六娘却是一抖，大冬天的，还把着把扇子，看着就觉得冷。
“冯官人。”
“裘老板还真是忙啊。”那人啧啧了两声，用白玉扇点了点她面前的桌。
裘六娘抬头：“官人若是无事，就回楼上歇着吧。”
冯盛朝却眯起眼睛笑了笑，哗啦的一声展开扇，象征性的扇了两下。
“我再床上躺得累了，想下来活动活动，也下来看看裘老板。”
“冯官人还真是闲······”裘六娘翻了翻白眼。
冯盛朝对裘六娘的话并不反驳，他看了一眼，裘六娘身旁的小景瑞，端详了几分，忽然笑道：“这小哥，倒是与裘老板有几分相像的。”
裘六娘一听他的话，打着算盘的手忽然一抖，猛地抬起来头来。
冯盛朝笑眯着眼说是吗？
裘六娘展颜皮笑肉不笑，说那是，我家小景瑞跟我这么多年，多少会随我些。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见久居深闺的蒋深苑挺着大肚子被丫鬟搀扶着出来，走路甚是带着些风的，然她的人却仍旧是消瘦的，白色的貂绒围着肩上，更衬得脸色苍白，整个人的精神确实极好的。
“思悦姑娘，官人说他不日就要来汉中了。”蒋深苑将一封信拿在手上，一脸喜悦，宛如一朵洁白的青莲。
“哦，是吗？”裘六娘听到消息，心不禁突的跳了一下，深深的，深深的。
“官人还询问了思悦姑娘的近况。”她捏着信，脸上终于起了些血色，一双眸子灵动透彻。
裘六娘就问说师兄一切还好吗？
“一切安好，只是这场仗也并未打完。”说道此事时，她轻蹙了眉。
为何？
“朝中求和派生怕惹恼了大金国，纷纷劝说皇上收回成命，连我爹也······无法，皇上只有让他们先回来。”蒋深苑咬了咬唇，似是有几分愧疚与苦恼。
朝中之事，我们管不了，师兄他安全回来就好了。裘六娘细声安慰道。
蒋深苑点了点头，嫣然一笑：“也是。“
那冯官人一双黑眸眼波流转，望着裘六娘嘴角的笑意渐深。
汉中的雪越下越大，不过一两日，整个街道都是一层厚厚的雪。近年关，青天客栈愈发的忙了起来。腊月初九的晚上，裘六娘好不容易得闲，便在自家院落中一人煮一壶青梅酒。
绿蚁红炉，清酒小筑。深蓝色的天幕干净透亮，那酒煮的滚烫，咕噜咕噜的冒热气。裘六娘披着一个兔毛披肩坐在月下独酌。
今日是她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她一个人都要小酌一回。望着天上的又大又亮的月亮，她想着从前跟师傅师兄一起的日子，又想着公孙景木在边关黄沙冰雪的日子，只觉得今夜格外的孤寂。
“原来是裘老板在煮酒。”一声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裘六娘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了，冯官人难得有闲心出来乱逛。”
冯盛朝嘴角的笑纹堆起，他依旧握着一把玉扇，风流倜傥的站在裘六娘的面前。
“佳人在此，又有如何良辰美景，冯某怎么会辜负？”
裘六娘脸颊边荡起一个酒窝，一张玉面在月光下更加娇俏动人。
“冯官人真会说话。“
裘六娘目光中带着些凉意，她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嗅，慢慢饮。
冯盛朝哈哈一笑，低头靠近她些：“裘老板能否请在下喝一杯？”
裘六娘看了他一眼，嘴角仍然挂着笑，她站起身来，盖熄了火炉。一副随意的模样。
“冯官人愿意在这里冻着，饮上一杯，奴家怎么会阻拦。”
说完，她便转身就走了。
冯盛朝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眯了眯眼，握着玉扇的手紧了紧。
“景瑞，不要算了，五叔喊你帮忙呢。”裘六娘挽起袖子走到小景瑞身旁，拿过账本说道。
小景瑞“诶”了一声，立刻走到厨房后面帮忙。
今日的客不知为何如此之多，裘六娘站在柜台后蹙着眉暗暗看他们。这些人之中，有吃饭的，有打尖住店的。可是裘六娘却发现这些人似乎人人都着些武功。
“老板，这里有一个无赖。”
裘六娘顺声望过去，一个伙计站在一桌客人那里转身对着裘六娘说道。
裘六娘回神，从柜台后走到那一桌去。
“怎么回事？”裘六娘问的是伙计，目光却是看的那位食客，他长着一对招风耳，很瘦小的样子，却留着一嘴髯须，模样有些怪异。
食客见老板来了，立刻站起来说道：“谁说我是无赖的，是你这小二算错了账。”
裘六娘看了那一桌饭菜，挑了挑眉一双美眸望向食客：“哦？客官既然说是小二算错了账，那你说这桌饭菜该如何算。”
“我才喝了一碗小米粥，一份白玉青葱，二两酱牛肉，怎的就要我八十个铜板。”那食客瞪着大眼睛说道。
裘六娘心里好笑，看来今天遇见一个不讲理的。
“那客官点的一碗牛骨面汤疙瘩还有半只烤鸭，一只烧鹅怎么算？”
“这三样我都没抻筷子，我一口都没有动过，为何要算在我的身上。”食客咋呼冷笑道。
裘六娘冷笑：“客官莫非是第一次下馆子，客官既然点了这几样菜，这几道菜便归客官所有，客官吃不吃，都得算在账里的。“
“谁说的，我可从没遇到过这事儿？”那食客眉目狰狞一拍桌子，手一挥，就把那只原本盛小米粥的碗打翻。
裘六娘眼见那只碗就要落地砸碎，手疾眼快一把将碗捞过来，“咚”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我裘六娘做生意从来童叟无欺，今日之事，客官既然这般不讲道理，六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将他身上的钱给我搜刮出来，然后赶出去。客官若是不服气，尽可以问问这些吃饭的人，再不然就去官府告我去。”裘六娘说完话，便提起裙子，转身离开。
她一抬头，便看见冯盛朝站在楼梯间嘴角含笑，手中拿着一把玉扇，似乎看了很久的好戏。裘六娘收回目光，面若冰霜的走到柜台后，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小景瑞回来看到裘六娘面色不好，轻声的问道六娘你怎么了？
裘六娘见小景瑞回来，嘴角牵起一些笑容。
“无事。刚才碰到一个不讲理的。”
小景瑞听言，展出淡淡的笑颜：“六娘不必这样生气，为这样的人不值得。”
裘六娘心里一暖，摸摸小景瑞头，点头笑了笑。然而她的笑意里混杂着几丝不安。不知为何，她的心总觉有事要发生。
大年二十九，青天客栈提前关门。忙碌了一年，此时也该歇歇了。伙计们将客栈里里外外打扫除尘，用清水将边边角角的污垢都清洗出来，小景瑞帮忙写了一副对联，裘六娘高高兴兴的贴了起来。
将桌子拼凑起来，厨房的师傅兴致高昂的做了一大桌的菜。裘六娘也忙着帮忙下饺子，小景瑞在前面摆好了凳子，便到后院去请蒋深苑出来。
伙计们也十分高兴，他们中不是孤儿就是从别处来的流亡者，几个在汉中有家的伙计请了假提前回了家。
一大家正准备吃饭，冯盛朝从楼下走了下来。
裘六娘见他居然还在客栈，一时想起来他还没有走。
“裘老板也太吝啬了，可怜冯某孤家寡人，大过年的人居然也没有一个人请下来吃一杯，讨个吉利。”
裘六娘倒真没这么想，大过年的，谁不想团团圆圆的吃个团圆饭。
“是奴家一时忙忘记了，倒真是不好意思，官人既然下来了，就一起吃吧，只是不知。”裘六娘今日穿了一件杏红色的短袄，浅粉色的长裙，看起来明艳动人。
冯盛朝微微一笑：“这倒不碍事，有一席之地，有一壶好酒就好。”
伙计见状立刻搬了凳子。于是裘六娘坐中间，冯盛朝坐她左边，依次是小景瑞，蒋深苑坐在她右侧。
今年因添了冯盛朝与蒋深苑，而让这一桌团年饭吃得更加热闹。冯盛朝似乎对小景瑞很有兴趣，一直出题考他。好在小景瑞应答自如，除了开始时微微有些羞涩，之后便也能出口成章，侃侃而谈。裘六娘在一旁看得甚是欣慰。她转头看蒋深苑，她的肚子已经很大的，刚才连走路都有些臃肿。
“嫂嫂身体怎么样？肚子里孩子可还乖？”
蒋深苑垂目浅笑：“身子挺好的，他也很乖。”
“今天是过年，所以叫嫂嫂出来吃一顿饭，如若不然，大过年的让嫂嫂在后院，也怪寂寞的，嫂嫂若等会累了，就先行回房吧，今天他们要闹得很晚，嫂嫂怕是守不了岁。”裘六娘温声嘱咐道。
蒋深苑乖巧的点头，脸色浮现笑意：“六娘有心辛苦了。”
裘六娘回笑，说道这没什么，忽然又想起一事，想到她之前说师兄这几日就会来的，怎的过年还没有见他来。
“恐怕是路上耽搁了，最多初一定是会到的。”蒋深苑说起公孙景慕眼底浮现一片相思笑意。
“那就好。”裘六娘眸光闪烁，嘴里淡淡的答道。
“你还有哥哥？”冯盛朝忽然插话道。
裘六娘转头，见冯盛朝目光在停在她的脸上，问道。
“她是我师兄的妻子。”
冯盛朝这才将目光转到蒋深苑那里，他眼波在蒋深苑肚子上停留了一下，随后脸色浮起了柔和的笑意：“原来是裘老板的兄嫂，冯某在此先恭喜夫人了。”
蒋深苑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温婉答道：“多谢冯官人。”
冯盛朝脸上笑意不减，微微向她点了点头，算是致了意。
过了午夜，屋外鞭炮声响起。小景瑞拿着鞭炮在屋外玩，陈叔燃起一根长长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红屑翻飞，远处不少人家也燃起了鞭炮相互应和，一时间爆竹声震得地动山摇。
裘思悦站在门口，望着白烟滚滚的鞭炮，脸色也带着不少喜悦，小景瑞一个人玩的极欢，裘思悦透过浓浓的烟雾看那白雾中的灵动捂耳的少年，心中一暖，只觉得此生就这般也是很好的。
未过三更，青天客栈的人都已经睡下，门外有其他人家放着鞭炮，烟花，震天响。小景瑞今晚竟然也赖皮的说想跟裘六娘一起睡。
自从小景瑞知事起，裘六娘就让他一个人单独睡了，今日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说想要靠着裘六娘睡。
裘六娘思忖半响，脸上浮起笑意，遂答道：好。
夜深人未静，裘思悦在梦中睡得极为不踏实，反反复复醒来三次。最后，她终于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她看了一眼身旁小景瑞的睡颜，然后小心翼翼的起身。却听到小景瑞嘟囔一句什么。
她一笑，正要凑近听小景瑞说什么，却听到屋外一声极为短促的尖叫声。裘思悦心头一跳，她翻身而起，却不小心碰到了小景瑞。
小景瑞此刻正睡得迷糊，却见裘六娘坐在床上，便带着少年特有的软糯声闷声问道：“六娘，怎么了？”
裘六娘拍了拍小景瑞身上的被子，细声说：“你安心睡觉。”便起身走出屋。
一打开屋，裘六娘大惊，蒋深苑所住的私宅后院，居然打斗的声音。她立刻赶了过去，却见几十个黑衣人与十几名穿着普通衣衫的人打斗纠缠在一起。
此刻蒋深苑穿着薄薄的里衣，被奶娘搀扶着左躲右闪。蒋深苑扶着腰，一脸恐惧，她看到裘思悦，立刻大声喊了一声：“六娘。”
裘六娘眉眼一冷，立刻随手拿起手旁的扫帚，片过人群，冲到蒋深苑身侧，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忽然闪身冲过来。刀光剑影之际就冲着蒋深苑而去。
裘六娘脸色大变，挥舞扫帚阻挡，蒋深苑与奶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后躲，只余裘六娘与黑衣人对战，两人相措之际，裘六娘只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一丝熟悉感。
此刻那些穿着便服保护蒋深苑的人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裘六娘心里暗叫不好，这群人来着不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对相国千金下手。
与她对手的人似乎对她多有忌惮，虽然一直抵御，但并没有主动出手。
正在此时小景瑞突然冲进来，他看着裘六娘正在一群人中混战。大吃一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瑞，带公孙夫人走！”裘六娘忽然飞身脱离那黑衣人的手中，跳到蒋深苑身旁，将她一带，送到小景瑞身旁。
小景瑞见裘六娘眉目之间皆是冷意，着急的喊了一声：“六娘。”
“快走！”此刻几乎是裘六娘以一敌十，小景瑞跺了跺脚，转身正要带蒋深苑离开。
忽然又冲进来一批人。
裘六娘神色之间有些着急，想要脱身，却忽然又被那黑衣人纠缠，他欺身而上，裘六娘躲闪，黑衣人伸手要点她的穴，裘六娘眸光一动，闪身而过，那黑衣人的手已经来不及收回，那一双桃花眼闪过一丝吃惊，眉间皱起悔意。
裘六娘只感觉到喉咙处一痛，下一步闪身却也被他躲过去。
正在此时公孙景慕从天而降，裘六娘神色一喜，下一刻脸色一变。
那黑衣人的剑花一闪，一刀刺入小景瑞与蒋深苑之间。
裘六娘呼吸一紧，脸色煞白。
小景瑞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将蒋深苑往旁边一推，却哪知那黑衣人剑走偏锋，居然直直的插进了一侧蒋深苑的肚子里。
众人脸色一变。公孙景木痛呼：“深苑！”下一秒他的剑狠厉的杀入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一闪，几个黑衣人一闪身，不一会便飞天而走。跟着公孙景木进来的那一群人，立刻冲出去追杀。
公孙景木立刻抱起蒋深苑。
血，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被月光薄照的白雪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