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心上》逸华年

1、第一章回

　　昌宋朝宣和年间，有一对传奇侠侣，世人称“青天夫妇”，然而众所周知的是，这二人一生都未曾在结连理。说来，也令人唏嘘，问起原因众说纷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只有稍稍年长之人才知晓其中一二。
　　却说，陕西境内，不时有绿林好汉路径此地，来往的武林人士甚至频繁。汉中之地，是繁华，也人多口杂，裘六娘便是这汉中最大客栈——青天客栈的老板娘的。她原名裘思悦，八岁搬至汉中，跟着青天客栈前任老板从小二做起，一做便是十八年，如今廿六岁的裘六娘依旧孤身一人，她模样俊俏，肤质白皙，面若桃花，一双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若非知道她年龄的人，定以为她才十八九岁的年纪，这女人精明聪慧，比街头街尾的女人多一份矜持端庄，又比那些闺阁小姐多一份豪爽泼辣。总之方圆三十里内没有人不知道她的，也有人奇怪，这样一个姑娘，怎么没有嫁人呢？可是凡是凑到她面前询问的人抑或是大胆求亲的人，皆被她用扫帚扫地出了门。这裘六娘还喜欢搬男装，偶尔穿着青色绸制衣锦站在柜台后算盘打得啪啪作响。也并不是没有人背后议论的，只是那些闲言碎语，她并不在意，只专心做自己的生意。

　　话说这日，天微凉，远处的夜幕还未完全落下，裘六娘就穿一身粉黄麻布的衣裳正站在一个门口唤景瑞。景瑞是她捡的一个孤儿，今年十二岁，在青天客栈做伙计，莫看这孩子年纪小，琴棋书画却是样样精通，他长得极好，英俊朗目，经常来青天客栈的人总会逗他，小景瑞将来定是城中最美的美男子，小景瑞每每听见，都会腼腆的笑了笑，转头看看裘六娘，然后挠挠头退下了。在他心中裘六娘如姐如母。

　　小景瑞的琴棋书画都是裘六娘叫老先生晚上教他的，裘六娘想着自己没有念多少书，所以总想着小景瑞能学些东西，好在小景瑞也聪明听话，先生往往只教一遍，他便都会了，偶有不明白的，稍加点拨他立刻就能想明白。这也让教书的先生甚是自豪。

　　今日青天客栈是在这汉中之地屹立四十年不倒的大日子，裘六娘遵循师父的十年一庆，天还未亮，便将伙计都唤了起来。青天客栈发展到现在，伙计共计有三四十人，厨子采摘十人。青天客栈作为汉中最大的客栈，占地也极大，客栈分两大部分，三层。前门大厅一二楼为往来迎客食餐之地，二楼设有包间，可供雅致人士独享，三层为住店，而客栈后部分，则是他们自己的住处。前厅大门用粗壮的敬罱ń峁梗崾的陀茫氛缘呐曝疑锨嗵炜驼凰母龃笞钟盟翁宥硕苏淖淘谏厦妫昧锾嫡庾只故堑蹦暌桓黾蟮墓俅拖碌模昧锒源瞬⒚挥卸嗌傩巳ぃ灰鹑四苁兜谩扒嗵炜驼弧闭饧父龃笞志凸涣恕＝舜筇宰诺淖笮北弑闶枪裉ǎ酪伟宓式晕夷咀溃诜耪牒侠恚沓ù笃灿卸赖难樱幼蟛嗝嬗幸坏缆ヌ荩鞘峭ㄏ蚨サ穆ヌ荨�
　　“老板，牌子已经让陈叔写好了，现在是不是要放出去？”一个伙计凑过来将手中一个大的展牌递给裘六娘看。

　　“行，等大伙都将桌椅擦洗干净了，就往外挂吧，去问问厨房菜开始做了没有。”裘六娘正擦着手上的水，看了一眼那牌子利落的说道。

　　“诶，好嘞。”

　　天微亮，远方鱼肚白慢慢延伸至整个天空，裘六娘仰头看看，心中也高兴了几分，她想，今日天好，真是个好日子。

　　“六娘，厨房的饭菜已经在做了。”小景瑞走过来，同裘六娘招呼了一声。

　　“嗯。”裘六娘见小景瑞跑得一身是汗，上前帮他拭了汗，“做事别急，慢些，告诉陈叔去，若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开张吧。”

　　“嗯，好。”小景瑞看着面前温柔的裘六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裘六娘看着小景瑞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亲自检查了一番桌椅的情况，裘六娘甚是满意，这些桌凳虽然已经有些年月了，可是擦拭一新，看着却比那些新买来的更好。

　　等一切都准备待续，裘六娘打开门，正迎来第一缕朝阳，头顶门匾挂红色的绸缎，一旁挂红色长串的鞭炮亦蓄势待发。

　　看着青天客栈前人满为患，裘六娘甚是欣慰，平日的付出总归不是没有收获的。伙计们也纷纷站在两旁，裘六娘看了一眼刚刚从厨房出来的陈叔，陈叔站在门口，满眼笑意的摸着胡子对裘六娘点了点头。裘六娘微微沉了气，微笑着对青天客栈门前的百姓说道：

　　“谢谢各位乡亲平日里对青天客栈的照顾，青天客栈自我师父的手上，到我裘六娘这里已经是第四十年了，今日是青天客栈的四十年庆祝，为了感谢给位乡亲对青天客栈的爱护，今日进店的每一位客人无论打尖住店价格都减半，酒水免费，乡亲们吃的越多，青天就减的越多，希望各位乡亲都能吃得开心。”

　　裘六娘刚讲完，百姓群众便发出了欢呼的声音，裘六娘对着站在鞭炮旁的伙计点了点头，顿时鞭炮声与欢呼声相互交错。裘六娘见众人兴致都极高，心里极为高兴，让了一步，大门打开，乡亲们便都往青天客栈里涌入。看着鱼贯而入的食客，伙计，一向内敛腼腆的景瑞也笑得极为开心。他站在六娘身旁说道：“六娘，我好开心啊。”

　　裘六娘摸了摸景瑞的脸，欣慰的点头。

　　“我去收账了。”景瑞卷了卷衣袖，扬起笑脸对六娘说道。

　　“去吧，去吧。”裘六娘笑着拍他的头。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做生意的，谁都盼望自己门庭若市。裘六娘当然也不例外，当年接受师父的青天客栈，她心中倒是真的忐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师父却拍着她的头，笑着说，她一定能。裘六娘就为了这一句她一定能，便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十几年来兢兢业业，起早贪黑，网罗关系，她也早已经习惯了，看着青天客栈的生意日日都红火，她这才放心。

　　日过半午，来往人流不减，裘六娘站在柜台后面正打着算盘，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知县大人到。”

　　裘六娘抬头，脸上挂上笑颜，立刻迎来出去。却见并不是知县大人本人，而是他身旁的贴身小厮。那小厮身后还跟着两三人。

　　“李大人。”裘六娘对着他福了福，脸上笑开了一朵花，“怎的还劳烦李大人亲自过来，快，给李大人引座。”

　　一旁的伙计立刻知事的将那几位引到楼上去。

　　那小厮听到裘六娘的称呼，眉开眼笑的谦虚：“裘老板客气了，今日是你青天客栈四十年庆，知县大人特地令小人来送礼，祝裘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说完，他身后的几人便将一个四方长形盒子递了上来，立马便有伙计在一旁接下来。

　　“知县大人有心了，奴家真是受宠若惊，李大人快上座。”裘六娘愈发笑得谄媚，俯首相请。

　　“呵，好说好说。”那小厮亦笑得欢快，由伙计领着上了楼。

　　“快给李大人上好酒。”裘六娘将他们几人领进包厢，对着伙计说道。

　　伙计领命，刚出去，便有人来上菜。

　　“李大人好生吃着，今日太忙，奴家下面还有些事，恐怕不能陪大人喝几杯了。”裘六娘笑着说。

　　“裘老板尽管去。”那小厮连忙说道。

　　裘六娘陪了几声笑，便下了楼。绕到柜台后，正在认真记账的小景瑞凑到裘六娘面前说道：“六娘，那是官府的人？”

　　裘六娘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那人。”小景瑞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说道。

　　裘六娘这才转过头来。

　　“哦？为何不喜欢？”

　　“他目光闪烁，总透着些贼鼠之意，还有，笑起来也十分假。”

　　“那你瞧刚刚我笑得假不假？”裘六娘反问。

　　小景瑞“唔”了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

　　裘六娘释然的笑。

　　“这些官府之人，都是些薄皮拆肉的家伙，他们道贺咱们生意兴隆，财运滚滚，还不是为了多收些那沉珂赋税，可是你能不交么，你能与他们斗么，到头来，还不是要陪笑脸，好言好语，若不然，你在这城镇之中，又如何能立足？”

　　一番说教，小景瑞沉思了会，抿了抿嘴角，继续回身写账目去了。裘六娘看着小景瑞时，目光中闪过一丝光，心中有些迷茫。

　　下午时分，日落西山，吃饭的人渐渐少了，倒是多了些住店的人。小景瑞账记到脖子酸，扭着脖子喘息，裘六娘亦渐渐放松了些，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了看二楼，招来伙计。

　　“李大人仍旧在上面？”

　　那伙计无奈的点了点头。

　　裘六娘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忽然进来了大约十人左右。

　　“公孙大侠？”站在门口迎客的伙计有些吃惊。

　　裘六娘抬头，逆光而站的公孙景木与一个女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是八人大仗。那女子身怀六甲，面容却有些消瘦，施了些脂粉，那双眼睛明亮透彻，虽是柔软之姿，但却是万事笃定的模样。眼前的男子依旧如从前一般，偏爱黑色衣袍，面容潇洒英俊，眉眼深刻，发鬓两旁有散落的碎发，背一把剑。让人很容易便想到风尘仆仆的大侠。他搀着身边的女子，小心呵护，宽厚的手掌小心握着她的。

　　说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妻子。

　　“思悦。”他唤了一声裘六娘。

　　裘六娘有些怔愣，这名字很少有人叫，以至于听到男子这样叫她时，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公孙大侠呀。”她眉眼带笑，绕过柜台，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这位想必就是当今蒋相的千金了。”

　　蒋深苑向裘六娘微微福了福，柔声回答：“姑娘好。”

　　“呀，看我糊涂，如今是要唤你一声公孙夫人了。”裘六娘皱了皱眉，赔笑。

　　话落，蒋深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公孙景木一眼，脸上起了些红晕，朝着裘六娘羞涩的笑了笑。公孙景慕看向蒋深苑，面露宠溺。

　　“这一路想必二位是辛苦了，楼上请吧。”裘六娘伸手相请。

　　“我们便在这下面吃吧，深苑身体不好，上楼也累。”公孙景木说道。

　　裘六娘心漏了一拍，面上依旧笑道：“公孙大侠说的是，六娘倒是糊涂了。”

　　公孙景木与蒋深苑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裘六娘立马着人招呼。

　　“你们是要这里住上几日？”裘六娘问道。

　　“家中有些事，恐怕得要住上一段时间。”公孙景木轻蹙眉说。

　　裘六娘点头心中了然。

　　“这些日子，恐怕要劳烦思悦了。”公孙景木浅笑道。

　　裘六娘笑：“这有什么，二位能住在小店，是小店的荣幸。”

　　话毕，刚刚立在门外的八人大仗依次进到客栈之中，他们抬着箱子，包袱进到客栈之中，由伙计领着往楼上领。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客栈，因那些沉木箱子显得奢华了不少。裘六娘觉得刺眼，朝他们二人笑了笑，便走回了柜台之中。

　　“六娘，这公孙大侠几年未曾来过了，怎么今年又来了。”刚刚正算账的小景瑞忽然凑过来问道。

　　裘六娘摇了摇头：“他说家中有事，这次恐怕是为了妻子而来此避难来了。”

　　“他堂堂大侠还会怕谁？”小景瑞有些意外。

　　裘六娘听小景瑞这样说，笑了笑：“大侠若是一个人，自然天下无敌，谁都不怕，可是他现在也并非孤身一人，有呵护之人，当然要比从前小心，更何况，他的身份也不仅仅只是个侠客，现在，他可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与从前当然是不同了。”

　　小景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裘六娘看着小景瑞的青涩柔和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害怕自己失态的模样被小景瑞看到，她连忙转过头，低头打算盘。

　　这时，那吃得酒足饭饱的小厮忽然从楼下下来，裘六娘抬头看他，只见他摇摇晃晃，分明已经醉的有些不清了，他身后的那两人也喝了些酒，只是并没有他醉的厉害。她皱了皱眉，见他要下来了，马上又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了出去。

　　“李大人可吃好了。”裘六娘站在他身旁，只感觉到一股难闻的酒气。心中不禁几分咒骂。

　　那小厮醉眼朦胧，抬头看到裘六娘一身浅装，面若桃花，窈窕有致，他原本就对这单身的老板娘有几分心思，这城中，对裘六娘有想法的人不少，但却没有几人敢真正对她怎样，只因着她有官府的撑腰，又结识了些人，所以一直无人敢欺。今日酒昏脑胀，看着面前娇俏的人儿，他只觉得自腹下有一股燥意，似火烧般难受。脑子还未转过来，他已经伸手过去一把揽住裘六娘。
　　裘六娘被他的动作吓得不清。连声喊道：“大人莫不是喝醉了？”

　　那小厮冲着裘六娘笑得不怀好意道：“六娘，你莫怕，我虽然喝醉了，但这心可是没醉，六娘难道一直不明白我的心吗？”

　　裘六娘心里一阵慌乱，面上却仍旧笑道：“大人先将手放下来再与奴家说也不迟。”

　　小厮眉眼欢笑，见裘六娘被无反抗之意，更加得寸进尺，上下其手来。他凑过唇就要亲裘六娘。口中还含含糊糊说：“六娘如花美貌，却一直没嫁人，不如今日你就跟了我走，我定然好好待你，你嫁给我，也好免了我日日相思之苦。”

　　这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已令人瞠目结舌，可那小厮明显是喝多了，完全忘了身在何处。

　　裘六娘只觉得颈项处有如蛇蝎再爬，她起了一身的冷汗。手中推搡着，想要避开。无奈那小厮力气极大，她根本都推不开他。正在此时，一个身影迎了上来，拉开小厮，举手便是一拳。那小厮一声“诶哟”的吃痛声。显然是被打的不轻。

　　裘六娘转身，只见小景瑞正一脸怒气的看向那被他打到地上的小厮。

　　“景·····”裘六娘正要喊道，只见那小厮昏头昏脑的爬起来，又一个人影从旁边闪过，一把掐住他的咽喉。

　　裘六娘转头，是公孙景木。

　　“六娘，你没有事吧。”小景瑞紧张的对裘六娘说。

　　饶是平日泼辣的裘六娘这时也红了脸，她摇了摇头。看向公孙景木，只见他面无表情，眼眸深了深。

　　“光天化日，居然这样动手动脚的。”他眯了眯眼，手上的劲大了几分，那被举起的小厮，双眼秃了出来，脸色紫涨。

　　说话间，他便要将那小厮丢出去，裘六娘心知，公孙这一扔他恐怕必死无疑，虽然她心中厌恶，却也知道杀死官府中人，于他定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她张嘴，正欲劝阻。不远处忽然传来蒋深苑的声音。

　　“官人。”仍旧是柔柔弱弱的声音。

　　她一唤，公孙便停了手。

　　蒋深苑由人搀扶着走到公孙身边，柔声劝道：“官人，这人身着官服，定是官府中人，官人伤了他，于知县处恐不好交代，更何况，官人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再杀人了吗？”

　　一番话，句句在理，公孙松了手，将那人丢到地上，力道却是小了许多。“嘭”的一声，那小厮落地，咳出口血来。

　　“今日，我便看在夫人的份上饶了你，若再见你行为不规矩，我定不饶你。”他说这话时，掷地有声，正义凛然。

　　那小厮咳着血，原本身后吓坏了的随从，立马上来搀扶。小厮这时也清醒了过来，看了众人几眼，狼狈的出了客栈。

　　裘六娘看着那小厮逃窜的背影，皱了皱眉，一时间，心情杂乱。忽有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她有些慌乱的抬头，只见公孙景慕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一双深眸中印着担忧。

　　“思悦，你无事吧？”

　　裘六娘扯了扯嘴角，仍旧一张笑颜：“公孙大侠费心了，开客栈，遇到这种事，也在所难免，六娘无事。”

　　她说完，蒋深苑也走了上来。

　　“官人不能伤人，未能替姑娘出手，深苑亦觉得惭愧，只是我刚刚怀有胎儿，不敢沾了血腥，恐损了孩子的荫福，忘姑娘莫怪。”她表情真挚，峨眉轻蹙，我见犹怜。

　　“公孙夫人说笑了，裘六娘是市井小人，对这些并不多在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她掸了掸衣裳，说道。

　　事毕，裘六娘转身，见小景瑞仍旧站在原地气吁吁的模样，不禁欣慰。上前揽了他的脖子，笑说：“好了，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个什么气？”

　　夜幕垂落，月色深沉，浓雾散不开，屋檐之下，窗棂斜映着错综的枝桠，几缕微风吹过，裘六娘对天独酌，酒味飘香，带着点清冽甘醇。一天下来，她极为疲惫，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她也让大伙早早的休息了，洗了漱，她想放松一下，便拿一了坛浓度不高的酒，慢慢小酌。

　　月朗渐稀疏，忽然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到清楚的敲门声。她微微侧头，那人敲了一会，便没有再敲了。她站起身来，“吱呀”一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公孙景木。

　　她微微有些讶异，侧身让他进来了。

　　“还未休息？”他走进她的房，极为娴熟，走到窗户边，拿起她的酒坛问出声。

　　“嗯。”裘六娘表情极淡，那声音也像是懒得从口中说出，而是直接闷在喉咙中一般，“你夫人睡着了？”

　　公孙点了点头。便再无言。

　　一时，空气似乎静谧起来。裘六娘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压抑之气，出声问：“你这次来所谓何事？”

　　“边境战事不断，最近金国又挑起事端，朝中之人你推我搡，竟没有一个愿意去的。”他坐下来，倒了一碗酒，洋洋洒洒的倒在她刚刚喝过的碗里，然后又就着她的碗喝下去。

　　“那你为何不去？”裘六娘从他身旁坐下来。忖着手肘问他。

　　“深苑有身孕，我走不开，更重要的是，蒋相并不愿我搀和进去。”公孙景木蹙着眉，面露愁容。

　　“你早年间，不是一心要报国，当年去汴京不是也为了能实现一番抱负吗？怎的，现在荣华富贵，让你沉溺其中，温香软玉，让你放不了手了？”裘六娘挑眉，语调清淡却带着些丝丝的嘲讽。

　　公孙景木皱眉：“思悦，你这般想我？”

　　“事实胜于雄辩。”她摊手。

　　公孙景木站起身来负手说道：“我并不是舍不得，只是怕连累了蒋家。”

　　裘六娘在他身后紧了紧手：“你如何做，我管不了，只是，你心中的抱负未能实现，我也甚是遗憾呐，师兄。”她微微的叹气声，丝丝入扣，直抵他的心房。

　　公孙景木转身，面容带着散了雾的笑容，清澈明朗：“思悦，师兄之前纠结，如今你既然这样说，我又有何顾虑呢，有国才有家，男儿志在四方，我想深苑会明白我的。”

　　裘六娘展颜一笑：“是。”

　　二人心中下定决心，便觉得心扉也敞开了。

　　“对了，今日你怎的任那小厮如此对你？”公孙景木忽然思及今天下午的事情，心里甚是不舒服。

　　裘六娘见公孙景木眼底一片担忧，不由心中一动，声音甚至都微微有些颤抖，苦笑道：“师兄不明白，这些官府之人，又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能得罪的，思悦知道分寸便好，他们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思悦，师兄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未对你有多少照顾，当年师父将你交给我，我信誓旦旦定将你照顾好，现在想来为兄这些年做的，却实在是惭愧。”公孙景木上前一步，有些歉意的说道。

　　“师兄不必这样，若不是你的打点，六娘又怎么能够将客栈生意做得如此顺当呢。”裘六娘轻轻一笑，心中亦是感激的，一层一层的官府好处下来，若不是他，她一个女子又能怎么这么容易就能在这处立足呢。

　　公孙景木叹气一声，望向窗外。忽然问道：“思悦，你为何还不嫁人？”

　　裘六娘一听这话，心突的一跳，转头看向公孙景木脸一烧，她又赶紧的转过头，慌乱的说道：“未曾有倾心的。”

　　公孙景木仍旧皱着眉头，转头：“女子青春年华本就短暂，若能遇到对你好的，你便嫁了吧。师兄到时定为你大大的操办一场。”

　　裘六娘心中酸楚，眼眶涌出泪来，硬生生的忍住了，她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