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61克苏木弓

1、连天

　　“我记得，上次修完房子后，小屋里还有一袋子石灰……”小孩捏起一颗葡萄，坐在椅子上来回晃着腿，斜眼瞅了瞅跪在桌子下的男子，“逆徒，问你话呢？”
　　“回师父……牙松了。”连天一张嘴，包在嘴中的血流了下来。
　　“活该。”小孩一扭头，“看在你早餐做的还不错的份上……把那袋子石灰拿出来，把溪边溪里的每一条鱼的脑袋涂白。我出关后要检查。要是有一条鱼的脑袋是黑的——”随着一阵夹着不和年纪的冷笑的阴风，椅子上的小孩不见了。
　　回忆，完毕。

　　“啊——笨蛋师父！石灰在水里会化啊！我居然还当真了！”连天手里的鱼惊起摆了他一脸水后跃进溪水里，连天手上还有湿哒哒火辣辣的石灰，连脸都不能擦，坐在岸边踢着水唉声叹气。话说早上师父不知怎么了，没有向往常一样跳上椅子，那个小身体慢慢向上爬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又太可笑了。
　　话说为什么这样一个成年俊逸的男子会叫一个小孩子师父呢？
　　其实，自从十岁那年被看起来只有六岁的师父捡到后，师父就再也没有长过了，每每问到时，师父总会大骂一声“逆徒！”然后捉住他胖揍一顿，高深道:“这是本门内功离凌霄天最近的地方，你懂个屁！”
　　所以，他师父在离凌霄天的地方徘徊的十年之久。那时，他又说:
　　“祝愿师父早日到达凌霄天！”
　　这时，师父又会大骂一声“逆徒！”然后胖揍他一顿，不屑道:“为师六年前就达到过了，要不是为了救你这逆徒，为师岂会如此？妈蛋，说着就来气！滚去做饭啦！”
　　这时候，连天就会去乖乖做饭。至于师父说的六年前，连天只有一点点模糊的影响，之记得那时有一群自称地天帮的人趁师父闭关冲上了溪边山把他带走了，再醒时，地天帮已经改朝换代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卅天这个原本被人存疑的名字，坐稳了江湖至尊的位置。
　　卅天，就是他师父。
　　按照江湖传闻，那时候师父其实已经冲破了凌霄天，打破了长不大的反噬。只可惜，卅天那时的对手——地天帮的帮主——是和他武功不相上下的师弟，两人均是上一任至尊的徒弟，卅天闭世的早，而他师弟则一直在江湖上活动。
　　一战之后，卅天稳站了至尊之位；一战之后，连天开始了养师父的生活。

　　连天把湿掉的石灰扒进濠沟里，剩下的扎好放回。卅天闭关一次三十天。这三十天里，连天要将师父指导的功夫融会贯通，以便师父出关后进一步点提。不过在这之前，要解决午餐问题。
　　连天又回到溪边溪，卷起裤腿，在流水中站定。
　　天已经渐渐凉了，溪边山一年有两季凉、两季干，而今初秋，山里风景虽然优美，但总有一丝躁意。呆在水边是最舒服的啊，连天想，但绝不包括浸在水里的脚突然被抓住之类的……
　　连天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是水草。眼前已经有人站起来了，一阵说不清楚的感觉用上心头，咽了口口水，慢慢转过头。
　　呵，呵，想他十几年前上山后就没怎么见过除了师父（那个小正太）以外的人了，更何况是从他抓鱼洗澡洗衣服的溪水里冒出来一个大美人而且还是个男的这种事，连天不做梦也没想过，所以，现在应该在做梦吧。
　　“喂，有衣服吗？我的被水冲走了。”
　　看着连天流着鼻血倒进水里，美人就着溪水看了看自己的容颜，很是满意，复又把他从水里捞出来，嗤笑着骂了句什么……

　　“原来如此，你是来拜师的啊，自从官道改了以后，溪边山很少有人上来了。”连天倒了一杯大麦茶，“你叫什么名字？”
　　“万天应。你是卅天大师的徒弟？”
　　“嗯！我叫连天。”连天笑道，“名字是我师父取的啊，他说希望我有朝一日都触及到天。”后面还有一句“登天超过我就别想了”连天自然没有说出来。
　　万天应倒没有在意连天的苦笑:“那么，你功夫也不错了？我们来切磋几局。”
　　连天想了想，答应道:“离师父出关还有些日子，不如我先教你几招，免得师父看不上你。”
　　万天应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废话少说，来吧。”万天应起身抱拳。
　　“好，那我点到为止。”连天回抱。
　　点到为止你妹夫。万天应一咬牙闪身向前向连天下腹直出一掌。
　　“好。”
　　好个屁，还不是躲开了。诶？诶！
　　连天不慌不忙地截住他手腕，就势向后一拉，打乱他稳定，再上前一小步，抵住他前脚，另一只手提起他身上自己的腰带，把人往空中一举。
　　万天应做千斤顶的架势却突然发现内力无法聚集！不一会儿，直接被连天接在怀中。
　　“力度不够。反应倒是快，身体也很灵活。”
　　“……我咬死你！”
　　“啊，啊，愿赌服输啊！疼！”
　　连天的右手虎口被万天应咬了两排整齐的牙印。
　　“你脾气真是……跟我师父似的……”
　　万天应一愣。
　　“动辄不动就又打又骂的……不过他到是没咬过我……”
　　万天应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怪异。
　　“大概是玩咬不够吧，我比师父还要高很多呢啊哈哈哈……”连天傻笑。
　　“高，很，多？”万天应一字一句问。
　　“对啊，呃……其实是有些事……不方便。小应，你确定要拜师了吗？”连天不安地问。
　　万天应抖了抖衣袖又正了正衣襟，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无功而反。”
　　“那，我师父不收你怎么办？”连天小声问，以前也有很多天分好的人来拜师，师父只要有一点看不顺眼就不要。
　　万天应眉头一紧:“万一大师不收我……反正我瞧见你也挺闲的，不如你收我吧。”虽然他这话说的很随意，可就是有种咬牙切齿的冷意。他要留在溪边山，弄清楚他的内力是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能？等下，我哪里闲了？”连天摆手。
　　“哦？你很忙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万天应瞥了他一眼。
　　“那是当然！”连天挺起胸膛，“每次师父闭关前都会给我布置很多任务的！”
　　“让你在溪边发呆？”
　　“不……不是……”连天在心底流泪，给鱼脑袋涂石灰这种任务他怎么说的出口，指不定万天应知道后会对师父和自己的脑袋产生疑问，以后……还怎么混啊？
　　“行了行了，指不定的事呢。”万天应看他苦恼的样子也不再为难，“我住哪？”边说边向木屋走去。
　　“小应啊……”
　　“嗯？”万天应横了他一眼，“刚才忘记了，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连天被美人横得有些找不着北:“那，那叫什么？”
　　万天应就是受不住它呆呆得样子，决定原谅他一回，又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场景。那时师父告诉他“应运天命而生所以叫应天”他不服，说“我叫天一声，它也得应，应该叫天应。”
　　“叫我万大哥、应大哥、天大哥都行。”万天应咳嗽一声。
　　连天盯了他进屋的背景良久，实在是找不出他比自己大的证据。摇头叹气地跟上。
　　“小应啊～你的房间在这边……晚上想吃什么？”
　　木屋内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俄而，连天捂着鼻子出来捞鱼。
　　捞着捞着，突然想，若是日后真成了师兄弟，一个师父加一个小应……被未来生活的黑暗吓到的连天连忙打住念头专心捞鱼。

作者有话说

　　到底谁不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