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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邯郸城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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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夏。
傍晚之分,城郊的大路上走来一个中年汉子,个头不高,却很结实,他挑着满满两筐蔬菜,走的不急不缓,不一会路边出现一个岔口,他一转身下了坡,进了一个小院。
小院里有一个穿着布衣布裤的少女正在井边汲水。那桶是实木的,水又满,所以对她这样瘦弱的小女孩来说有些吃力,摇撸的手指节发白,额头上出了一层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好一阵费力才把桶提出水井。
那汉子放下菜,喊了一声:“大丫!”
“阿爹!”少女见父亲回来,忙进屋端了个木盆,在水桶里打了一盆水端给父亲洗脸。
汉子洗去了脸上的尘埃,顿觉清爽不少,一碗清洌的井水又递到面前,他一饮而尽,只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待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时,大丫已经麻利的摆好了饭。饭菜很简单,一盘鸡肉,一盘蔬菜,还有一碟咸菜,外加一盆粗面饼。
他举筷刚要吃,就听见院子外面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好香啊!阿姐,你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话音还没落,男孩子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大丫正在厨房盛粥,听到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弟弟大娃,去年在城里读上了书,先生给取了个学名叫何嘉远。
他穿着一件粗布衣服,虽然是自家纺的粗布,但也比照城里样式,裁剪成了一件交领袍子,虽然刚开始窜个,还是一脸的稚气,可穿着这读书人的袍子倒也有模有样。
他把书袋随手放在凳子上,看到桌上的鸡肉,眼睛开始放光,直接就用手抓了一块来啃,烫的龇牙咧嘴。
汉子斥道:“看你那副馋样子,没规没据的,学堂里先生没教你规矩啊?”虽是斥责,但口气并不严厉,甚至还很宠溺。
“学堂里估计也没什么好饭菜,中午肯定没吃好。”大丫端着一盆稀粥走了出来,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心疼。
“大丫,你就惯着他,他如今也是大人了。”汉子接过女儿盛好的粥边喝边说。
“哎呀,阿爹,你又叫阿姐大丫,又土又难听。我上次不是帮姐姐取了个名字吗?”嘉远嚷嚷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亏你还读了两天书,取的什么好名字,什么木头的。”粥有些烫,汉子的嘴里含混不清。
嘉远又好气又好笑:“不是木头,是佳木,何佳木。良禽择佳木而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起来。
大丫看他掉书袋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觉得还是大丫好听,是不是啊,大娃。”
她故意叫他小名,何嘉远一听眼珠子就瞪起来,他眼睛本来就大,一瞪就跟个灯笼似的,他这副样子把父女俩都逗笑了。
一家人都坐了下来,嘉远一边吃一边说白天在学堂的见闻,汉子何三看着儿子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中十分宽慰。
儿子已经进学快两年了,据说学的不错,讲起书上的事情一套一套的,这让他十分庆幸当初的选择,虽然平民子弟当官是没有希望,现在动不动就打仗,儿子迟早也要服兵役,但是读过了书,到了军营做个文书,记记账什么的,总好过冲锋陷阵,给人当靶子打。
看来他还得努力再多赚一些,再给儿子请给个师傅,教教拳脚弓箭什么的,万一真打起来,还可以防身。
正当他为自己的精明打算暗自得意的时候,碗里多出了一块鸡肉,他抬眼一看,大丫正在给弟弟盛粥。
他又有些愧疚起来,妻子亡故后,为了儿女不受气,也少一张吃饭的嘴,他没有再娶,因此懂事的女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操持家务,养鸡鸭,纺布,照顾一家人的生活,每天忙里忙外,连新衣服都很少添置,有点好吃的,都让给了弟弟。
唉,他暗自叹了口气,也罢,过两年给女儿找个好婆家,也算对女儿的补偿。
吃完饭又收拾一阵子,趁天还亮,何三开始收拾第二天要送的菜,嘉远在小屋的桌上写字,大丫坐在一边缝补衣服。
又过一阵,天完全黑透了,一家人各自睡下。
到了半夜,何三被一阵绞痛给疼醒了,许是晚上吃的太多,也可能是贪凉喝多了井水,他闹起肚子来,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茅厕,到了天亮的时候,只觉得腿发软,走路都没有力气。
大丫早早起来做了早饭,见何三还没起来,就去房里叫他,何三有些发急,今天要去城里的质子府送菜,可这身体偏不争气,竟连门也出不了了。
大丫见父亲病了,就主动说要帮父亲送菜。
何三仔细的告诉她质子府的地址,然后又嘱咐她:“你到质子府后,门口有侍卫把守,你只需说我的名字,然后把菜送进后厨就成了,记住,千万不要乱看乱走,更不要乱说话,明白吗?”
大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这个府的名字好奇怪,叫什么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