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锁朱门》洇墨嫣染

4、第四章西风一夜剪芭蕉

　　第四章西风一夜剪芭蕉
　　映雪走后，凝嫣在收拾她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幅画，北若晨告诉她画中的女子正是云贵妃落衣。凝嫣惊叹，原来那晚遇见的仙女姐姐竟是映雪口中叨念不停的云贵妃。她只觉得，姑姑和仙女姐姐皆是为情所伤，为情所困。
　　映雪死后，朝慈宫的宫人将重新分配，半夏和她都进了玉春宫。
　　玉春宫在宫城的东侧，熹微的晨光下，宫墙内星罗棋布的殿宇和楼阁，鳞次栉比的琼台和廊苑，开阔明朗的碧塘河渠，宛若揉碎的梦境，都呈现一片金色的破碎金波。雪白的大理石廊道和基石如一条条银蛇纵横交错。青白石底座饰以华美的彩绘，在隔墙和游廊将两侧的边道隔开，现露出通阔的龙尾道，以及镇守在基石上的吉祥瑞兽，威严而安静。
　　汉白基石上上散落几片花叶，细芬幽然。
　　而这玉春宫的主人正是那日在殿上与冷霜雨相对的严邵桐。在宫中，算是身份尊贵的人，北若晨自知自己不好管宫中的事，但也心疼凝嫣，交代几句也放心让她去服侍严邵桐。毕竟若比起老谋深算的皇后，严邵桐也算好了。
　　凝嫣闲暇时会做一些蔻丹胭脂，算是打发打发日子，用不完的就送给同寝的姐妹，只几天便在玉春宫中打好了人脉。
　　屋苑中，石桌上晒满了各色的花瓣。正值一季芳菲吐香，满院的花卉实在是提供了方便，每日清晨采摘下来，花瓣上的露珠还是新鲜的，然后挑出其中最鲜嫩的几片，配以不同的色泽、不同的香气，晒干之后捣碎成浆，再混和诸多材料，譬如珍珠粉、蜜膏……
　　半夏将竹篮里采摘的花瓣一一拣出来，回过头瞧见凝嫣正拿着捣杆发呆，那钵里面的花瓣已经碎了却看不到浆汁，想是又被花瓣吸收回去了。
　　“想什么呢”半夏走过去，轻轻推了凝嫣一把。此刻阳光迷离得正好，在花叶间反射出璀璨晶莹的光泽，角度也恰好，一瞬间的光晕折射，在那张侧脸上勾勒出一脉艳丽至美的弧度。凝嫣怔忪地抬眸，反映了好响才想起要添新花瓣了。正想把钵里面的凤仙花汁倒在青瓷小碗里，却发现根本没有浆汁。
　　半夏轻轻一叹，“你最近恍恍惚惚的，可是为了姑姑的事？”
　　凝嫣泯了抿唇，摇头不语。
　　半夏握着凝嫣的手，将她手里的捣杆放下，“我知你跟姑姑的感情浓烈，胜似亲生，可是人死终是不能复生，何况现在咱们是寄人篱下，在宫中就算有什么委屈也要憋着不说，这要让人抓到把柄，咱们可就惨了。”
　　凝嫣低下头，有落寞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须臾，还是笑了一下，“说到底，我们都是普通的宫女。宫中的事情，是何心思想法，都不是你我能去妄自揣度的。”
　　半夏见她是真的放下心中的执念，便也开心起来，毕竟已经许久不见凝嫣笑了，她们情同姐妹，倒也不忍见凝嫣如此下去。
　　这时门外有宫婢禀报，说是桐妃想见见她们。
　　凝嫣拉起半夏随着那宫婢走，和风徐徐，宫苑中到处弥漫着花香的味道。严邵桐此刻正在后院的花树下赏花，身着一袭水红色缕金蔷薇纹广陵月华裙，殷红色的抹胸，肩头用金色的丝线绣了几朵玉菊，栩栩如生，仿佛走近时便能闻到那芳香。一头乌发绾成一个朝云近香髻，斜插两支淡粉水晶莲花簪，戴着四朵点珠猫眼黛宫娟。一树烟光，一身媚色，身材曼妙正勾着宫婢赏花，那宫婢正是得宠宫女冰夏正穿着显示她身份的一袭粉色的宫装。袖口处紫色的芙蓉花开的烂漫，纯色丝绦锁于腰间。下摆无一花纹，蓝色的丝线在裙底锁边。
　　嫣然花雨下正是桐妃那张张美艳至极的侧脸。
　　“奴婢参见桐妃娘娘。”
　　严邵桐悠然转身，瞧见来人，随即落出一脸笑靥，甚是美丽万分，透着一丝华贵，“本宫素闻宫中制胭脂水粉的甚多但没有一位是令本宫满意的，本宫在宫中那么多年，进来听闻玉春宫中的二位善研胭脂蔻丹，你们二位也是我宫中之人，若办得好了本宫定当酬谢你们。”
　　女为悦己者容。严邵桐虽是长得美丽，但在宫中多年，红颜未老恩先断，只怕是岁月不饶人，望着宫中新来的一批批新人早已心痒痒，甚想恢复那年轻貌美的面孔，重获圣宠。
　　“娘娘肤若凝脂，质如凝玉，再看这纤手，指尖纤若青葱，若经几日打理，定能更胜从前。”
　　严邵桐听后，脸上笑靥更浓，“若是本宫重获圣宠，定会好好酬谢你们。”
　　凝嫣和半夏双双敛身，“能为娘娘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且看这严邵桐轻抬起的手，凝嫣端庄地站着，略微颔首，轻声道，“娘娘的手本是护养的极好，奴婢的几种花瓣和蜜膏也筹制得差不多了，只等着花蜜集齐、晨露集齐，再佐以初绽丁香和白芍的花瓣，假以时日，调合而成。”
　　凝嫣说罢，又讲了一些素日里肌肤的护养之法，都是严邵桐不常闻的。只见严邵桐轻轻一笑，眉眼间都是笑意。
　　等她们从正殿出来时已过了晌午，正值夏日，风里夹杂着燥热的气息连着花香都跟着熏烫起来，太阳直直地晒下，将地面晒成一片斑驳的雪白。
　　晌午时候正是最闷热时候，各殿的主子一般都要待在殿里，因此宫城之中很少有宫婢出来走动。
　　半夏觉得晒，朱红宫墙一侧走，凝嫣跟在她身后，从正殿到她们住的寝殿还得从玉春宫中绕去。
　　“本宫交代的事千万不可外露，这件事要做得干净一点。”
　　“是。”从宫墙一侧忽传来交谈声。
　　凝嫣拉起半夏，两人往墙边靠近一点，竟浸了一身冷汗。宫中有规矩，皇城内外一向禁止高声喧哗，更严禁宫婢间随意交谈，偷听主子讲话。凝嫣和半夏无意间听到了交谈声，正是在凤霞宫的外侧，两人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