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锁朱门》洇墨嫣染

11、第十一章阴谋初现

　　第十一章阴谋初现
　　窗外电闪雷鸣，半夏在通铺上转醒，侧身看睡在旁边的凝嫣，却发现已经不见踪影。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伸手一摸，榻上已经没有余温。
　　她还记得晚上两人叨叨絮絮地说话，自己该是顶不住困乏，抱着被褥和衣睡着了，转醒时，却发现被褥已经盖在身上。
　　半夏心中一阵感动，转瞬又想起什么，拿起一件披风就往外走去，临走时，还拿了一把轻骨竹伞。
　　她忽然想起，玉春宫里有很多空置的屋苑，曾经住过人的和从来没住过人的，蔽在屋苑的夹道中还有几处凉亭，光景凄凉，鲜有人至。
　　半夏绕过屋苑的一处夹道，果然看见一抹身影抱着膝盖靠着廊柱坐着，整个人就像一座精致的石像，微仰着头，凝望着天际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坐了许久的样子。天蒙蒙的，快要下起雨来。
　　“想什么呢这儿风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一些。”半夏走过去，轻轻将披风搭在她肩上，手指触到脸颊，冰凉一片。
　　半夏鼻翼发酸，忍不住推了推她。
　　少女静静回首，一対漆黑的眸子，眼底仿佛深藏着一片幽意。投射过来，像是在看你，又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瞳心似淡还浓，欲语还休。
　　半夏恍惚了一下，忽然记得在朝慈宫初次见到这个不讨喜的姑娘――睁着亮晶晶的星眸，像是从来不识愁滋味，却是将一应婉转和迂腐都藏进了瞳心。
　　真也好过现在这般，清冷毫无生气。
　　昔日美好光景，她亦是亲眼见过的，然而仅是短短时日，她们已经进了玉春宫，在侧殿走了一遭，又重新回到从前侍奉的日子。
　　原来不只是时光变了，人也变了，输给了流年。
　　半夏望向天空，在凝嫣身旁坐下。天开始下起了小雨，自清明过后雨水不断。
　　细雨洒了下来，可以看到望月湖的湖面刮起微微涟漪，雨帘中是土地好闻的清香气。
　　“其实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想那么多得，既然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就应该把当下的事情做好。我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飞上枝头做凤凰。我只求在宫中的岁月能够简简单单、平平安安，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宫中就像是大染缸，进去的是干净的，出来了就是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只要记得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避开那些纷争了。”
　　半夏望着被云层遮挡住的天空，转头望向她。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就像是我妹妹一样，姑姑死后竟还要让你跟我在宫中吃苦，明知你想出宫却帮不上什么忙。”凝嫣低着头，清清静静地道。
　　“我曾经是想出宫，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可是，现在一想，大家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平安快乐便好了。”
　　这些时日，很多东西都发生改变，感觉变了，心境也变了，可兜兜转转一圈，仍是转回到了原点……
　　凝嫣伸出手抚上红漆大柱上面有些些水渍，淡淡的冰凉，令她有些清醒。
　　该来的总会来，而该过去的也总会过去。
　　半夏起身拍了拍手，“这里凉，咱们回去吧。”
　　凝嫣点了点头，站起身望着越大的雨，已经是大雨了。绣鞋边和裙角已经被染成深色了。
　　半夏拿起身旁的轻骨竹伞撑开来，换上一抹微笑，“你看你，出门都不带伞，幸好啊，我带了。”
　　凝嫣笑了几下，走过去搭着伞。
　　朦胧胧的殿堂，逶迤纵横的大理石雕栏、宽敞悠长的红漆廊道，在雨中很是美丽。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都会记得这个时候让她很感动，身边的是她的好姐妹，即使是在风雨中也是无限的温暖，即使是一把小小的伞，但是是两人合撑的伞，她感觉时光再慢一些，再慢一些，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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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依旧是雨水不断。昨日深夜里还是下了大雨，雨很大，哗啦啦地敲打窗扉。
　　严邵桐令凝嫣去御书房借几本书来，说是这些日子要好好养心，无聊时抄抄佛经便好了。因为在宫中严邵桐算是鲜少中识字的，皇上便允了她若是需要时可以翻阅佛经，养养性。
　　凝嫣接了领，便提着伞朝御书房走去，下了雨，路面很滑，也是走的小心翼翼。却也巧，冷霜雨正好是要给皇上送些点心，一大批凤霞宫人跟在身后，冷霜雨怕路滑，把手搭在曼雁手上，走着路。
　　一下子就迎上，但凝嫣毕竟是不认识冷霜雨的，举着伞，蹲在墙角，虽然隔着蒙蒙细雨，但冷霜雨只是轻轻一瞥就望见她，一下子大惊失色。
　　这个面容，真是像极了一个人。
　　不会的，不都应该死了吗，不是应该全都死了吗
　　她走了过去，凝嫣只觉有微微气息靠近，微微垂下头。
　　冷霜雨纤长的指尖托起她的脸，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她也记得，和白浅诺相似的脸，真么多年了，她怎么还在。她吓了一跳，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跟在她身旁的初晴也是一瞬间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睁大了眼睛，脸色大变。
　　冷霜雨能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口音问，“你是哪宫的人，叫什么名字”
　　凝嫣诧异地抬头，望向眼前这个面容艳丽却不失雍容的女人，“奴婢……是玉春宫人，唤名，纳兰凝嫣。”
　　纳兰，她竟然姓纳兰!
　　冷霜雨冷眸一侧，射向身旁的初晴，初晴也是一副十分诧异的模样。
　　她站了起来，望着初晴的眼光含着千般怒火。凝嫣不明就里地看着这群莫名其妙的女人离去，黛眉紧锁。
　　她站了起来，手中还紧紧攥着衣袖，怕是刚才紧张所致。
　　冷霜雨走在雪白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东西两侧通旷阔达，放眼望去，可观高耸入云的宫阙，气势磅礴的殿堂，红墙碧瓦，雕梁画栋，一道道红漆围绕交错，笔直的大理石雕栏和丹陛石阶，纵横绵延。
　　一边阔步走着，一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你不是跟本宫说事情已经办好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有活口，而且还是跟白浅诺有特殊干系的人，这种人，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为什么现在本宫还能看到有纳兰家的人活着”
　　初晴甚为苦恼，毕竟当初是自己极力担保，所有与令牌有关系的人都没能让她们活下来的，怎么现在偏生出现个纳兰凝嫣呢
　　“娘娘，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当初，执行任务的是岳厂公，岳厂公办事一向靠谱得很，所以奴婢以为已经没有漏网之鱼，没想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初晴已经是乱了分寸，幽幽怨起岳清平，办事不周，还把她给拖下水。
　　走过太和门，前面是一个纵深明阔的广场，巨大的广场尽头，一座无比雄浑的宫殿矗立在面前，漆绘的匾额上，烫金刻着三个大字：凤霞宫。
　　金鼎玉砖，锦宝廊庑，回廊里的琉晶宫灯从北侧檐角一直悬挂到南面，散发着堪与日月争辉的光芒。那屋脊下的蓝漆油画，层叠得精美极致，繁复描画的都是凤舞于天的纹饰。九丈丹陛上则雕琢着凤凰魑龙的纹饰，红毡毯铺陈，直到现在，殿前的两鼎鎏金铜金凤香炉依然摆置在侧。
　　凤霞宫——代表着宫闺无上权势，也是风主江山荣耀的象征。
　　“主子，岳厂公来了”
　　琉晶珠帘后，冷霜雨纤手搭在颌下，朱唇微启，“岳清平，你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恐怕现在本宫都管束不了你。”
　　岳清平一脸不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属下了，不知……娘娘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珠帘撩开，转瞬间一双纤手就卡在岳清平喉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足以断命。
　　“本宫再问你一遍，当年沐绾邀死后，所有与她与白浅诺有关的所人你都杀了一个不留吗”
　　“不管是朝堂上的还是宫局里的，只要与她们俩有染的人，属下确实是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
　　“哦，是吗，到现在你还不肯老实说”
　　冷霜雨双目圆睁，手上下了狠力，“本宫不信!”
　　岳清平指尖微微颤抖，陷入了回忆。
　　十四年前。
　　凉夜，明月；宫殿，丹陛；红毯，鲜血……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十四年前，嗜血与肃杀，一切都充斥着绝望而疯狂的气息。
　　他闭上了眼，但一切血腥的场面却一幕幕地在回放。
　　“属下不知还存有活口，若娘娘心头不满，属下愿意戴罪立功，以示忠心。”
　　冷霜雨的手渐渐滑下，声音极其地冷漠，“不用了，你给本宫好好在东厂待着。”
　　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回响在大殿上。
　　岳清平，记得本宫之前就跟你说过，若是不能引为已用，就必定会除之而后快，绝对不会斩草留根，不留一丝活口!
　　到现在，她连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了，渐渐转为失望。
　　你真的，让本宫失望了。
　　“主子，何不让他戴罪立功，依他的能力要除掉一个小小的宫女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主子为何……”初晴候在一旁，小心翼翼开口。
　　冷霜雨明眸微动，轻微地哼了一下，“俗话说，养虎为患，本宫如今还真是养了一个患。什么效忠本宫，都是废话，只怕哪一日就来反咬本宫一口。”
　　她低下头，微微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翠微流动，似要溢出来。
　　“走到这一步，本宫是早已料到的，要怎么做都可以，但是那个小宫女暂时是不能动的。”话音刚落，初晴微微蹙了眉，“这是为何……”
　　“说来本宫也觉得奇怪，当初所有的妃子婢女都查了，却一直找不到令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活口，本宫倒怀疑她知道些什么，所以暂时不能动她。”
　　初晴眯着眼，倏地察觉出了一丝端倪，“主子的意思是……”
　　冷霜雨端然起身，弹弹裙裾上的尘埃，轻挽双手，下颌微仰着，带出一抹浑然天生的高贵和冷漠，“好，本宫就来个借刀杀人，将来再坐收渔翁之利。顺便把严邵桐也拖下水，正好出了本宫这口气。”语毕，冷眸一转，朝身旁的初晴吩咐道，把那个新来的衾昭仪给本宫找来。
　　初晴低下头领命，眼神内确是不一般的精明。